第71章 親親

這一路，路斯久也不知道自己講了些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剛剛那個聲音很像槍聲。

父母是中槍犧牲的，在一家三口出去吃飯的那天。

為了救一個被綁架的院士，他給了父母提示，父母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自己隨後被安排在警方作戰車中，沒過多久卻目睹他們倒下，聽到了好幾聲槍響。

營救成功，那個人和他沒有關係，卻因為自己的大意和固執讓他失去了雙親。

「我接受不了。」路斯久的聲音已經開始沙啞了，「爸媽的死，綁匪的死，他的懺悔，別人的安慰，我都接受不了。我為什麼要接受……」

柏可早就聽得鼻頭髮酸了，她停下來，吸了吸鼻子:「路斯久，我抱一下你好嗎？」

路斯久毫不遲疑地張開雙臂抱住她，第一次依偎在她肩膀上，繼續:「然後我生病了，接着就退隊，然後轉學。」

柏可只能無聲地傾聽，手掌不停地輕拍安撫着他。

「所以我沒有機會選擇。」如果可以的話，那天他根本不會讓他們出去，。

「那那個院士和你還有聯繫嗎？」

「一開始有，後來也知道我並不想看到他，就不怎麼聯繫了。他比我爺爺奶奶小几歲的樣子，也說不出重話，又不想和他有交集，所以不見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他想補償，可是我不想要。我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但是有個坎過不去。」路斯久漸漸站直，撫著柏可的後腦勺，他知道柏可在心疼自己。

柏可在他肩窩蹭蹭，乖乖地說：「以後我心疼你。」

路斯久淡淡笑了：「你說過要好好對我的，不能食言。」

「不食言不食言，女朋友不食言。」

柏可對他來說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存在，很多說不出口的、很多疼痛的東西都可以輕易地說給她聽，她就像是一大片棉花，溫暖柔軟地網住並化解自己的悲傷。

兩人這周末沒有約著寫作業，理由是柏可覺得開學了還是要在家待一下的，不然沈姨會起疑心。雖然···一整個暑假都往外跑，理由都是去同學家做作業，但是柏可相信沈姨不會懷疑她談戀愛。蜜汁自信·····

可是周六傍晚，路斯久家的門鈴響了，理所當然地以為是他女朋友，理所當然地開了門——

門裏門外兩人相視無言，還是路斯久先開口。

「有事兒？」

王院有些局促地笑笑：「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說一下，我能進去坐坐嗎？」

路斯久微微皺眉，靜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嗯，不用換鞋了。」

他帶王院在沙發坐下，還給他遞了瓶沒冰過的礦泉水：「什麼事？」

「你現在快高三了，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大老遠親自趕過來不可能就為了問他什麼打算的吧？

王院抿了抿嘴，像是鼓足勇氣的樣子：「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團隊？」

路斯久眯了眯眼，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沒有猶豫：「沒有。」

「為什麼？你明明對軍事武器研究很有興趣啊，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很有天賦。」

路斯久垂眼喝水：「沒有那麼多為什麼，不想就是不想。」

「如果你是因為我的話，那我可以推薦你去其他更加優秀的導師那兒學習，你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路斯久皺眉，站起身，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我說了我不想，還有沒有其他事，如果沒有的話，我要看書了。」

說完便轉身。

王院跟着站起來，看着他的背影急切道：「斯久，我不會看錯的，你的性格你的做事方法還有你的成績都太適合這一行了。你如果從事這一行，一定會有非常大的成就！」

路斯久緊了緊后槽牙，喉嚨滾動着，平靜地開口：「那聲槍響，你還有印象嗎？我每天都會聽到。你看錯人了，我膽子太小，不適合。出去記得帶上門，我先去看書了。」

王院一時語塞，抬手想讓他等一下，最終卻也無力放下······有些事，真的一輩子都彌補不過來，有些事造成的傷害也遠不是表面能夠看見的······

進了書房的路斯久面對三個大書架，重重地一口嘆息，靠在門上。和路斯久熟的人都知道他從小就是個軍事迷，並且一直勵志要在這方面為國家做貢獻。可是曾經的熱血男兒現在只能捧著書看，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不敢，因為內心無法磨滅的恐懼和陰影。

柏可那時候問過他是不是很喜歡這些，他當時好像說的是——只是喜歡而已。但自己心裏很清楚，他不是喜歡，是熱愛，但是現在不配了。因為自己現在是個連槍聲都聽不了的人，更別說觸摸、實驗了。

沒過多久，一聲門鈴打破了這間屋子的沉默。

他放下書，出書房，整個人都帶着一種壓抑的火，開門——

「路斯久！我來了！」柏可笑嘻嘻地站在門口，往前跳了一步，然後跨步進門。

路斯久扯扯嘴角，他現在心情算不上好:「嗯，關門。」然後趿拉着鞋走去廚房，給柏可燒水。

柏可在他身後挑了一下眉，嘶，今天怎麼這麼冷漠啊？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冷漠了。

所以她也沒怎麼在意，換完鞋跑到沙發坐下開始嘰嘰喳喳。

「路斯久，我本來是想做作業的。但是打開試卷的時候……」

他把水杯放在柏可面前，雙手插袋靜靜地站着，眼神看不出什麼情緒，就是淡淡的，聽她說話。

「謝謝！」柏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繼續叭叭的時候，見他站着，「你坐呀！我仰頭看着你累。」

路斯久乖乖地在她身旁的單人沙發坐下，雙手相握，放在膝蓋前，往前傾做聆聽姿勢。

其實他不怎麼想聽，心裏有一股煩躁，可是柏可在，他得壓着，不然會嚇到她。

見他準備好了，柏可繼續了:「剛剛講到哪了？哦，試卷！我打開物理試卷，做了沒幾道選擇題就開始想你教我做物理了。然後做完物理試卷，又開始做英語試卷，我又突然想起你上次那篇範文。簽回執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就來找你了。」

雖然回執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學生自己簽的，但是這是路斯久轉來懷海以後第一次有回執要簽，估計心情還是不一樣的吧？

路斯久抬眸，整個人往後靠在沙發上，眼神在柏可的臉上上下移動，充滿不明意味——她就是這樣，永遠把別人當成瓷娃娃，說好了心疼就是會好好心疼。

「路斯久，你看，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動不動就想你，想見到你。」

路斯久朝她伸出一隻手，啞聲:「過來。」

彷彿在壓抑的東西必須找一個口子突破了。

柏可剛把手伸出來，整個人就被他一把扯過去，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整個人都不好了。

路斯久沒有一絲耽擱，吻上去。

第一次，總是橫衝直撞，總是毫無章法，總是沒有經驗。更何況，這個吻，其實是有發泄意味的。

所以柏可嘴巴真的好痛。

去他的垃圾初吻，這什麼疼痛感受啊！算了，看起來他也是第一次，互相尊重。

閉眼閉眼！菜雞不能互啄。

就這樣橫衝直撞，嘴唇互磨了快一分鐘，路斯久睜眼了。

他的眼前——柏可的臉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鼻尖貼在自己臉上，眼睛緊閉着，睫毛微顫著，眉頭微皺着——他在幹什麼？強吻嗎？發泄嗎？

他停了下來，摟着她站起來，緊抱了她一下，然後突然鬆開，進房間，關門。

留下柏可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情況？

自己被吻了，男朋友突然自閉？

女朋友該怎麼辦？

他嫌棄自己？

不可能，自己還沒嫌棄他呢！

他為自己技術不行感到羞愧？

有可能，畢竟她剛剛的表情也是不可能像偶像劇女主那樣享受的。

所以她打擊到他自尊心了？

在這個認知下，柏可清清嗓子，移動到路斯久房門前，雙手抱胸，曲著腿靠在門邊，敲了兩下:「路斯久，親完人就關門，是誰告訴你的？」

裏面沒聲。

「該是我害羞吧？我還沒喊呢，你就不理人了，有點兒過分了吧？」她摸摸嘴唇，好像破了。

裏面還是沒動靜。

「不是，路斯久，我是會打你嗎？」柏可站直，「嘶，你剛剛一拉，把我腿磕著了，你看，果然青了吧？」她蹲下去，輕輕碰了下——疼！她的腿真的沒讓她失望。

果然沒幾秒鐘，門就開了。

路斯久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的腿，微微皺眉:「起來，去那坐好，給你拿葯。」

柏可見他出來了，立馬仰頭笑眯眯的，沖他抬手:「你抱我。」

路斯久除了蹲下，把自己女朋友抱起來輕放在沙發上以外，還能有什麼其他辦法呢？

這一抱，倒是把柏可遲到的害羞給勾出來了——剛剛，她是和路斯久親親了啊！是親親了啊！在這之前，兩個人甚至連臉都沒有親過。會不會太快？

沒注意到她東想西想，放下柏可后，路斯久轉身去拿醫藥箱:「明天去醫院看一下，你的腿太容易淤青了。」

聽到他的聲音，柏可也停止想那些有的沒的，低頭觀察著自己的「傷」，不以為意地接話:「不用，血小板有點兒低的原因，以前看過。」

聽到她的回答，還沒轉過身的路斯久偷偷翻了個白眼——自己身體自己一點都無所謂！

路斯久放下醫藥箱，從裏面拿出噴霧和藥水。然後坐在柏可身旁，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腿上。

柏可雙手撐著沙發，向後微仰，欣賞着眼前的景色——她最喜歡看路斯久對自己小心翼翼的樣子了。

是舒服啊。

替她塗完藥水后，路斯久摩擦雙手，準備幫她把淤血揉開:「稍微有點兒疼，你忍忍。」

「不用按不用按！塗藥就夠了，我都習慣了。剛剛只是想讓你出來。」聽到他要揉，柏可嚇得立馬想收回自己的腿。

但是有什麼用呢？路斯久在她剛要動的時候就一把抓住了，「惡狠狠」盯着她:「腿在我手上，我說揉就揉。」

知道自己掙扎不過，閉上眼睛，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但是嘴巴是不可能放過他的：「行吧，我人也在你手上，你說要親也親了，我能怎麼辦呢，男朋友？」

「嘶，你是不是打擊報復？」柏可疼得立馬睜眼，眼淚快疼出來了，「有本事你耳朵別紅！路斯久，你這個壞傢伙！」

路斯久知道她是真疼，力道稍微輕了點，邊揉邊吹：「剛剛對不起，心裏不痛快，撞着你了。」

耳朵確實紅著。

聽他說自己心裏不痛快，柏可立馬擺出想替他出頭的架勢：「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

路斯久輕拍她的腿：「別整天以暴制暴，人家幾十歲一讀書小老頭兒，經得起你揍嗎？」

柏可過會兒才反應過來：「啊～那個院士爺爺找你了啊？你們……吵架了嗎？」

「他想讓我以後進入他的團隊，研究軍事武器。」

「哦。」柏可點點頭，往後靠了一會兒。后又起身沖他說，「路斯久，你真好看，我真喜歡你。」

路斯久抬頭笑望着她：「你怎麼回事兒？到點了嗎就說？」

「喜歡這種事兒，到點再說就遲了。」柏可也笑嘻嘻地理所當然的模樣。

「路斯久，你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你這麼優秀，社會主義哪兒都需要你建設。叔叔阿姨他們會理解你的。柏可百分百支持你！」

你看，這姑娘真的很聰明，什麼都明白著呢！

「嗯，我知道。」

揉完了，路斯久拿濕紙巾先擦了下手，然後開始收拾東西。

柏可一條腿放在茶几上，另一條屈著。她靠近路斯久，看着他的背影問：「喜歡我嗎？」

「喜歡。」

兩個字就讓柏可美滋滋地不行，繼續：「你剛剛牙齒磕到我了，希望你心裏有數。」

路斯久麻利地動作停滯了一下，隨後：「嗯。」

太喜歡看路斯久害羞了，雖然自己現在臉也紅的不行，但是他又看不到。

「我裏面破皮了，希望你以後注意。」

「嗯。」

「你拽得太用力氣，手腕也紅了。」

「嗯。」

柏可眼珠一轉：「你耳朵真紅，我喜歡。」

「嘖，你話真多。」路斯久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轉身略帶「警告」地看着柏可，比起這副不耐煩的樣子，柏可更覺得她同桌是惱羞成怒了。

然後繼續：「你嘴唇真軟，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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