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援救星港（三）008

人類聯邦地球新京市的天塔，是一座巨大的圓形高樓，矗立在新京市中心的人類聯合紀念公園中央，三面環城，一面對著人工河。高樓的南側是一條由白色大理石磚築成的步行大道，大道的兩旁種植著來自地球各個地區的代表性植物，在這夏末時節，紛紛展現出紛繁茂密、隆重高雅的姿態。

天塔東側的山頭上，有著一座古代中國宮廷式的10層方形大樓，寓意著東方文明的博大和包容；而西側的山頭上，則是一座中世紀歐洲式的巨型城堡，象徵著西方世界的典雅和內斂；其北側則是最初的聯合國總部的現代複製版，三大宗教和六個主體文化的象徵性符號印刻在它的外側，而數百個組成人類聯邦的主權國家的旗幟則飄揚在前方。

但今天卻不是欣賞這壯闊景象的時候。

一枚又一枚的炸彈砸在新京市天塔的外圍護盾上，雖然對其的傷害只是微乎其微。這裡是人類聯邦的行政中樞和軍事中樞，其強大的防護盾很難被一群貨船輕易破壞。

從附近的軍事基地升空的『守望』號、『天狼』號和『達麗坦·瓊森』號，三艘重裝巡洋艦正在與武裝貨船**火，並用他們巨大的身軀為天塔抵擋著各種炮火，並還擊；而天塔外圍的綠化帶里，一座又一座大型激光炮台正在從地下升起；無數的警察和特種部隊正在趕來，而前來觀光遊覽的民眾則在逃離這裡。

因為剛剛從巨大的警報聲中驚醒，年邁的議長有些困頓得坐在床頭，看著還在熟睡之中的夫人。美麗的金色長發披散在柔色睡衣的周圍，發梢處卻泛起了些許白色。他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穿衣起身，來到客廳。

他輕擊自己手錶上的某個按鈕，合上了卧室與客廳的多層落地不透明窗，隔離了不少那令人煩躁的警報聲，然後讓天塔警衛隊士兵和特勤局特工們進到他的客廳。

「議長先生，新京正在遭受襲擊，您和夫人必須馬上前往『亞特蘭蒂斯』」「新京遭到襲擊？現在情況怎麼樣？其他內閣成員呢？」

士兵們走到他的身旁，然後為他穿上護盾腰帶。「現在情況不明，但天塔警衛隊已經緊急出動，新京附近的機動部隊也正在向這裡調.....」砰！沉悶的爆炸聲貫穿了每個人的耳膜......

「快，帶他們撤離！」特勤局探員上前一步準備強行帶走他。「安靜！不要打擾她睡覺。」議長低聲怒吼之後，在場的士兵特工們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別擔心，憑這點威力不可能穿透這道護盾。啟動房屋移動系統，立即轉入『亞特蘭蒂斯』」「命令確認。」

「可能會有點震動，但是總的來說是穩定的。現在內閣的情況怎麼樣？」議長檢查了一下多層落地窗，然後慢悠悠的說道。看著這房間迅速自動進行模塊化變形，然後如電梯一般進行下降，特工們都有些驚訝。「我們是奉代理總統先生的命令，現在所有內閣成員和聯邦議會議員必須進入『亞特蘭蒂斯』避難。」特勤局探員回答道。

他愣了一下，有些驚訝，但不過幾秒便回答道：「陳浩然嗎？」「是的，代理總統先生命令新京守備部隊和特勤局全體必須保護所有人安全進入『亞特蘭蒂斯』。」

「那他呢？」他們互相看了看，好像在用眼神傳遞些什麼，「代理總統先生目前安全，他很快就會回到天塔。」「怎麼個安全法？他究竟在哪？」「代理總統先生......」

......

陳浩然拿著那份問答稿，靠著角落裡的承重柱，失神的看著屏幕。因為是由內閣會議制定的問答稿，其中的內容並不是他所希望發布的，所以他並沒有什麼激情去應對這場記者會。

「坐著休息會兒吧，先生。」助理端著一杯咖啡輕輕的走到他面前，雖然她穿著職業高跟鞋，但卻能做到行走時不發出任何聲響。

聽到她略帶日本口音的國際語，陳浩然便轉過頭來笑著看著她。「沒事，我還好。」「先生，你這樣對身體不好...」他接過咖啡，然後打斷她「這是比鄰星產的新款嗎？」「是的。」他泯了一口，點了點頭，「嗯~不錯，多謝，有這杯咖啡就夠滿足我了。」

她點了點頭，看著自顧自品嘗著的他，輕點自己的手錶展開了全息屏幕。「醫療團隊檢測到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不要把自己當成鐵人，國家領袖也是要休息的。」他瞟了她一眼，「沒事，習慣了。」她將屏幕划向他，「他們認為你大腦中的元素平衡失調，而主要原因是巨大的壓力...領導人的健康跟大選和應對戰爭威脅一樣重要啊。」

看著助理認真又嚴肅的表情，他又笑了起來，「沒事，我才52，還有那麼幾十年壽命可以耗。」（對於延時壽命在140歲的24世紀人類，52歲的他，正處於21世紀的壯年時期）他看了看屏幕上的資料和報告，然後不屑的關掉它們。

「我知道你晚上失眠，別因為他們對你的評價就...」「好了，你打擾到我背演講稿了。」他將未喝完的咖啡遞迴她。「嗯......」她點了點頭，張嘴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是最後還是轉身，準備離開。

「對了。多買點這種咖啡備著，我覺得不錯。」他看著她那漂亮的黑髮上下晃動了一下，然後消失在轉角。「我是不是話說的太重了.......」

記者們坐在各自的懸浮椅上，按記者會場的標準高度調整好了懸浮椅的飛行幅度。一部分記者已經調整好了架在自己懸浮椅或眼鏡上的攝像頭的角度，然後打開自己的全息屏幕，等待著副總統的到來；而另一些記者則與自己的攝像師或旁座的其他記者交談。

他們的神色並不愉悅，因為他們心裡清楚即將發布的消息關乎聯邦，乃至整個人類文明的未來。

「各位記者朋友們，你們久等了，新聞發布會即將開始......」天塔的發言人走上講台，向著記者們說道。

「請問，副總統先生是否會就卡門協約的侵略行為發表看法？」繁星電波通訊網記者率先提問，她語氣有些急迫，因為繁星的總部在希望星，那裡幾乎就是聯邦和卡門的邊境線上。「這個問題請等待......」

「聯邦是否會承認卡門協約的獨立？」環球通訊社迅速跟進提問。「目前和談的情況如何，能透露一下嗎？」緊接是地月星辰廣播電台。「請問......」後面的記者們都舉起了手，有的甚至站了起來。主持人無奈的抬了抬手向記者們示意停下，「大家.....請大家稍安勿躁，副總統馬上將抵達會場，他會對各位的問題進行回答......副總統先生。」

在看到陳浩然沉穩的走上來后，天塔的發言人立刻讓位，並向他致意。「好的。」他的步履平穩，眼神飽滿且充滿力量。他走上講台時，記者們便停止了提問，看著這個高大的漢人，好像他身上蘊藏著某種能讓人停止爭論的魔力一般。

他輕輕的拍了拍話筒，然後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儀容，面帶微笑的看著記者們。「各位下午好.....」「請問，副.....」一名記者再次提問，被他打斷。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希望大家能先仔細聽完並理解我的話，然後我會對大家的問題進行解答，你們看可以嗎？」眾人點了點頭，而那位記者也在大家的笑聲中悻悻的坐下了。

他摘下了手錶，並將它放到講桌的角落裡。

「在目前的情勢下.....」隨著他演講的開始，所有記者都開始努力記起來筆記，所有的攝像機都在捕捉著每一幀鏡頭，以期完整呈現給數以億計的觀眾，這來自聯邦最高層的信息。「在所有外交努力都失敗之前，聯邦不會對卡門協約展開任何軍事行動，也不會關閉希望星到卡門星的直通航路。」

他看了看稿子，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經內閣會議研究商議，我們認為聯邦在短時間內不會與卡門協約爆發如網上傳聞那樣的大規模軍事衝突；我們將儘可能的捍衛目前的和平、捍衛人類文明的總體統一。但是聯邦仍將做好準備，將外環星域和虛空星域的國防軍戒備等級升至2級，並且加大對軍備重整計劃的投入，以期不備時，為戰爭作好預備.....」

助理默默地站到記者團的身後——那片陰影之下。「助理小姐您好。」她愣了一下，然後才發現坐在她旁邊椅子上的聯邦安全局局長。

「您好，先生。」她示以微笑，那微紅的酒窩在臉頰兩側浮現，無論從何種角度看上去，都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您的微笑如同黑夜中的星光。」年紀較大的他笑著調侃道，「希望您這道星光能為想要破曉的太陽指明前路。」局長的話總是給人一種不明所以的感覺，讓她有些似懂非懂，他卻突然起身，準備離開。「您坐吧，穿著高跟鞋不能站的太久。」

頗具英倫紳士風度的局長摘下自己的帽子向她致意，她不好拒絕，只好回以日式的禮節，看著他離開。「星光...破曉的太陽......」她看著台上那個站在聚光燈中央的男人，回想起這麼多年的過往，微微嘆了口氣，緩緩入坐。

「我們不想要戰爭，但是我們從不畏懼戰爭。」講完之後，他有些意猶未盡，還想再說點什麼，卻看到文件下方的一片空白。

他看向自己的手錶，燈光下那明亮的光澤卻被人暗藏在角落，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抬頭。「以上就是所有的信息公布，接下來是提問時間，有請各位記者朋友進行提問。」

台下的記者們愣了一下，他們互相看了看，然後仔細的推敲著自己將要問的問題的詞句。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代理總統發布的信息如此的簡短並且毫無意義。

「那位。」陳浩然指向第一位舉手的記者。「請問.....聯邦目前與卡門協約正在進行著怎樣的外交行動。」「目前來說，以溝通和談判為主，主要圍繞著貿易和邊界展開。你明白的，有很多東西都需要重新敲定的。」「那麼，您針對網路上對您目前處境和職位的說法有什麼看法呢？」記者繼續追問。

這個問題讓他有些不適，因為他清楚大部分聯邦公民對一直以來力主戰爭的他的態度並不好。

「當然，我會認真對待每一位公民對我提出的意見。總統先生的不幸離世讓我很悲傷，她是我在財政部期間的導師，並且在內閣內給我提供了很大的幫助，所以在這個不安定的時刻得知她突然離去，我的壓力也變得很大。」

他頓了頓，抬頭看著那些認真的聆聽並注視著他的記者們和那些曾一度讓他怯場的攝像頭，似是流露了些許真情，但這並不符合他一貫的作風和自我要求，所以他稍稍停頓了幾秒，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情緒。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會參加總統競選。就算是希望渺茫，我也會繼續延續我的說法和做法，我們必須對以卡門協約為主的分離主義力量保持警惕......」正當他以自己慣用的台詞回答著他的問題時，局長卻突然帶著數名西裝革履的保鏢衝上講台。

「先生，您必須馬上離開。」「怎麼回事？」數人二話不說架著他立刻離開。「各位記者朋友，非常抱歉。」砰！一枚炮彈擊中他們所在的東京市環球新聞中心的樓頂，引發了巨大的爆炸和震動。

「立刻疏散所有人員。」陳浩然沒有半點的慌亂，或者說忘記了慌張這回事，沖著局長大喊。局長立刻點了點頭，然後啟動了特勤局的聯絡系統和腰帶上的防護裝置。

記者們都慌張的看著四周，快速地收拾東西；幾名動作迅速的記者已經跳下懸浮椅，然後朝安全出口跑去，而大量軍警和無人機群也衝進會場，霎時間整個會場變得混亂不堪。

陳浩然在被一群特工架著離開會場的前一刻，像是想起來什麼重要的事一樣，看向會場的盡頭，尋找著某個身影。

砰！又一次爆炸發生在環球通訊中心樓頂，巨大的環球通訊標誌支撐架被炸斷，磁懸浮儀也陷入癱瘓。「這裡是『雛鷹』15，呼叫『鷹巢』，『老鷹』已被撤出會場，正在沿第3撤離通道撤離，請求接應。」陳浩然的貼身特工一邊對著手錶的另一頭喊著，一邊保護著他，把他推進停在地下停機庫的座駕里。「這裡是『鷹巢』，收到，已經派出最近的飛鷹小組，務必保證『老鷹』的安全。」

砰！又一次爆炸！這次是在環球通訊中心大廈的中段，搭載著威力極大的炸彈的貨船對大廈發起自殺式攻擊，幾乎要將其攔腰炸斷，整棟建築都變得遙遙欲墜。

「啟動飛船，離開該區域。」警察、特工的飛船護送著總統座駕衝出了地下停機庫。

而正在機隊順利離開機庫的同時，那巨大的環球通訊標誌也墜落下來，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一般切斷了環球通訊大廈和另一側的副樓的空中通道。無數的碎片從空中落下，在緊急救援部門還沒來得及趕到之前便砸在大廈前的水池和綠地之中，或是直接落到驚慌失措的人群之中。

陳浩然的狀態與其說是被保護著，不如說是被特工們死死的鎖在飛船的後座上。不論是機隊共同充能形成的護盾，還是飛船自帶的護盾和特工們身上的腰帶全功率運轉生成的護盾，都成為了他的保護傘。

「等等...我剛剛不是還在召開發布會嗎...」他慢慢的從巨大的恍惚中緩過神來。爆炸和特工們仿生系統的巨力是真實的，撤離行動也不是演習。「襲擊...沙希...」飛船沒有窗戶，所有特工都警惕地坐在各自的座椅上，有的人甚至已經拿出了合金條。

雲端發生了一次巨大的爆炸，某艘潛伏在那裡的飛船被不遠處的一道激光射穿並殉爆。但環球通訊中心大廈仍然轟然倒下，連同它身邊的別緻的副樓。所幸的是，應急救援船們終於抵達了，它們升起一道懸浮屏障，將大樓的無數碎片和各種殘骸接住並使之浮在空中。

「東京...戰爭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