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 遇上你（二）

第一百一十九遇上你(二)

一個月後，天空下起了大雪。

那個偷跑出去報信的孩子被前來領養的年輕女人帶走了。孩子們趴在牆頭上看著那個孩子一深一淺踩在雪地里的腳印，直到他跟著年輕女子上了車子。

際魚去院長辦公室偷拿了葯，啊瑜也在他的照料下慢慢好了起來。

「哥哥，」

「嗯。怎麼了？」

「哥哥，」啊瑜側頭看了他一眼，看著窗外的飄雪說：「哥哥，是下雪了呢。很大很大的雪。」

「是的。是下雪了呢。啊瑜高興么？」際魚說話間扯動了嘴上的傷口，有點兒不是滋味的扔了根木棒進火堆里，大火熊熊燃燒著，驅趕著室內的寒意。

「高興！媽媽說，要到下雪天，爸爸就會來接我們了！」

「誰告訴你的？」

「你呀，是哥哥告訴我的呀！哥哥你忘記啦？」小男孩調皮的笑了幾聲，歪著身子把葯喝了，看著際魚直發笑：「哥哥真笨！」

「好吧，是哥哥笨！那啊瑜今年想要什麼禮物呀？」

「想要一個蛋糕！」小男孩湊過來烤了烤手，臉上的傷口已經慢慢癒合。片刻后他又有點兒情緒低垂，焉焉的嘟喃：「可是院子里沒有蛋糕，哥哥的魔法已經變完了。」

「那有什麼的！」際魚笑著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啊瑜要是想吃，哥哥可以再變一次魔法的。」

「那明年還會有魔法嗎？」

「不會了，如果啊瑜想吃蛋糕，那明年就不會有魔法了。這樣你還想吃蛋糕嗎？」

小男孩一臉認真的考慮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那啊瑜還是不吃蛋糕了吧！等哥哥的魔法攢夠了，爸爸媽媽就會來接我們！帶我們回家！啊瑜想好了，不要蛋糕了。」

「好孩子，睡吧。」

「嗯！哥哥那你去攢魔法吧！要很多很多喔~」

但是際魚還是想法子去給啊瑜弄了蛋糕。

那天是除夕。

他趁著護工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沿著長街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家營業中的蛋糕店。

可是那天他跑得太過於匆忙，以至於把錢弄丟了都不知道。店員找了理由打發他去外面等，於是他就在大雪中等待著，滿眼都是店裡面造型可愛精緻的各類蛋糕。

直到店裡的燈都熄滅了下來。

「哥哥，你喜歡吃蛋糕嗎？」

小女孩捧著一個形狀可愛的小蛋糕，對著滿身大雪的他甜甜的笑。「滿叔說，我可以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哥哥。所以，哥哥你喜歡吃蛋糕嗎？」

「什麼？」際魚張了張嘴，有點兒不知道怎麼回答小女孩的問題。

從來沒有人問過自己喜歡什麼。

而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什麼。

那是第一次，有人問他，喜不喜歡某種東西。

「不，我不喜歡。」際魚蹙眉，轉身走進了大雪裡。身後的孩子一直跟著自己，她穿著漂亮的紅色裙子，腦袋上是毛茸茸的同色毛線帽子，整個兒人像是一捧被揉進風雪裡的精靈，這是個漂亮的孩子，或許她有父有母，並且不一會兒大人們就會滿大街的找尋這個孩子。

大人們好像都不喜歡他，而他不想和這樣的孩子扯上關係。

「哥哥，哥哥，你真的不喜歡吃蛋糕嗎？它……」小女孩被突然轉身呃際魚嚇了一跳，卻還是堅持說完了後半句話：「它很甜的。哥哥你要不要嘗一口？」看著小女孩漂亮的臉蛋，際魚突然問道：「你，很喜歡吃蛋糕嗎？」

「當然啦！」小女孩點了點頭：「我最喜歡蛋糕了！它那麼可愛，又這麼好吃，元元最喜歡吃蛋糕了！」

際魚歪了歪頭：「那為什麼？你要把它給我？」從店門口就一直追著自己，像條小尾巴一樣跟了自己半條長街，際魚原本是有點煩，現在卻是有點想不明白：「喜歡的東西，為什麼要給別人？」

「因為我喜歡哥哥呀！」小女孩也歪了歪頭，學著他的樣子板著臉：「因為喜歡哥哥，所以願意把喜歡的蛋糕也給哥哥吃呀！」她往前遞了遞，把包在精緻盒子里的小蛋糕遞到了際魚懷裡，奔奔跳跳的朝著身後呼喚的男子跑了過去。

「喜歡，我？」際魚站在風雪中，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遍，他把盒子舉到眼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能透過它精緻的盒子，聞到蛋糕里散發出來的甜香味。

後來他被滿坤領養了回去。

那個一直躲在大人身後探頭探腦的小腦袋在滿坤終於點頭后，蹦出來牽住了他的手。

她仰著頭朝他甜甜的笑，嘴裡說的是：「哥哥，我叫正元，以後就是你的家人了。」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男人透過擁擠熱鬧的人群望向最中間熊熊燃燒的篝火，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我們一定會再見的，你是我的小女孩，我們一定會一直在一起。」

他如今在距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著她一直想帶他來看的篝火，立下了虔誠的誓言。

與此同時，隔著篝火的小閣樓里，沉入夢境中的正元突然驚醒。穿著五彩服飾行到窗戶前，一手扒在緊鎖的窗戶上，透過模糊的磨砂玻璃，看見了庭院里正在熊熊燃燒的篝火。

「啊嬤？」正元輕輕的喚了一聲，似乎還沉睡在剛才的夢境之中。「啊嬤，什麼時候了？」

沒有人回答她。

她被關在這小樓里，已經好幾天了。表姨帶著人闖了坤山府，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把自己帶了回來。鑒於她的劣跡斑斑，她不被允許再出去，欽橫的計劃敗露，被表姨罰下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允許回來。

她的英雄並沒有出現。

他們也並沒有逃離這裡。

這一切都是她的夢境。

因為她想起了從前的事，想起了十六歲時候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所以她夢裡，全是他的身影。

她一手擦了擦不知什麼時候流下來的淚水，為自己剛才的夢感到唏噓。

門外傳來腳步聲。

不一會兒，便露出了啊嬤拎著食盒的身影。

「吃飯了。餓了吧孩子？」啊嬤佝僂著背走了進來，一手把屋外的熱鬧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