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試還沒完 完

秦政注意到多數人都沒有著急做出決定，有些人闔目養神，有些人眼觀八方，偌大的空地寂靜無聲。

……直到蒙恬翻他的行李箱發出「哐當」的嘈雜聲響。

這小子簡直不懂「禮貌」二字的寫法！這是侵犯別人的隱私懂不懂？

「……啊，你沒有帶吃的嗎？我餓了。」蒙恬很大爺地抬頭望他。

秦政：「……」

所以他有餵飽他的義務嗎？有嗎？有嗎？！

……看在他（這）弟（張）弟（臉）的份上，他忍……

秦政彎下腰從箱子的夾層里摸出連爺給他準備的食盒，他本來不打算帶，但連爺苦口婆心地希望他帶上，他也就沒多拒絕。

說起來，他自己都不知道這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打開一看，裡面擺著六個三明治，兩大瓶新鮮橙汁，還有一罐紅茶一罐綠茶、以及一小罐咖啡和一小罐牛奶。

這下倒真是要派上用場了呢。

秦政拿起一個火腿三明治遞給蒙恬，「給你。」

他最愛吃的其實是肉夾饃，但那個沒法帶，如果提前把肉塞進饃里，油湯會滲出來，饃的口感就會變差，而他又笨手笨腳，不會像連爺那樣帶著烤好的饃和剁好的肉、吃的時候再把肉往饃里塞。

於是連爺只得給他準備便於攜帶的三明治。

「力木餓嗎……」蒙恬邊大口的嚼著邊含糊不清地問，沒一會，一個三明治就被他塞進了肚子，又眼巴巴地望著餘下的五個。

秦政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認命地又給他遞了一個，「……我不餓。」

看他吃也飽了。

他擰開裝橙汁的瓶子，補充一點水分和維生素。但他也沒有捨得喝多少。他是挨過餓的人，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眼下他們並不知道各自上路之前學校是否會配發補給品，因此，他也不能假設他們一定就會配發。

「你真的不吃嗎？要吃飽了才有力氣上路呀！」蒙恬幾口就把第二個三明治給消滅乾淨了，「從這裡到他說的地方，要翻三個山頭、走過一片大森林，還挺遠的哩。」

他沒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大家都聽見他說的這些話。

秦政不禁很好奇，問：「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來過？」

蒙恬反倒怪異地盯著他，問：「難道你聽不見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嗎？那邊的動物很吵，春天都過去了，怎麼還有動物在搶奪配偶啊……好吵……」

秦政現在極度懷疑他腦袋不是很正常。但有一些人也開始和自己的隊友討論起來。

「……我只能聽到第一座山頭傳來的嘶鳴聲，給我一種很不詳的感覺。」

「我也聽到那山上傳來凶獸的聲音。」

這些人雖然都只和自己的隊友說話，但誰也沒刻意壓低音量，這也就表示，他們都選擇和蒙恬一樣，將情報公開。

現在輪到秦政驚訝了。

這到底是什麼入學測試？他們是來學知識的還是來學什麼別的東西的？為什麼這些人的耳朵跟裝了雷達一樣的靈敏？

秦政沉下心認真地聽，發現自己除了呼嘯在山澗的風聲，什麼也聽不見。

「……你的耳朵真遲鈍……」蒙恬嘟囔著，眼睛又盯上了食盒，一副還沒吃飽還要吃的饞樣。

……餓死鬼投胎的嗎？！

「我的聽力很正常，是你的太不正常了吧……」秦政把第三個三明治遞給他之後，自己也從善如流的拿了一個出來吃。

他對接下來的狀況一無所知，可蒙恬似乎比他了解的多，既然這樣，那就相信他的判斷，先填飽肚子再上路。

其實秦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對這個剛認識還不到半天的少年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和親近感。即便理智會叫他不要隨便相信別人，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會壓住他的理智。

他意識不到，別人卻都看的很清楚。

李信小聲地跟王賁嘀咕：「我只能大概聽到第二個山頭傳來的聲音，你呢？」

王賁瞥了正專心吃東西的漂亮男生，說：「差不多。……你剛才都打聽到什麼情報？」

「那個很酷的同學叫嬴政。他的靈識似乎被封印了，握手的時候我一點都感知不到。……普通人也該有一點微弱的靈識，但他確實是一點也沒有。很奇怪。」

「那個很漂亮的男生呢？」

「我只知道他的弱點是額頭。他們正相反，嬴政是一點靈識也沒有，他的靈感卻強的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王賁瞪著自己一雙貓一樣的眼睛，面露鄙夷之色，「那還要你說？所有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到了。還有，你別找借口了，你就是看人家長得太漂亮以為是女孩子才腿軟，大色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信：「……」

一旁已經有人開始主動摘下胸牌選擇退出了。秦政頓時覺得有點惋惜，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試都不試就放棄，也未免太可惜了。

「他們放棄是對的。」蒙恬很不把自己當外人地拿起一瓶橙汁「咕嚕咕嚕」往嘴裡倒，「沒點真本事，會被山上的野獸給吃掉的。對了，你聽不到哦……那野獸因為老婆被搶了現在正在氣頭上呢！哈哈！誰叫它打不過情敵啊！活該！」

秦政給了他一個微妙的眼神。

「我說的都是真的啦。一會你自己看到就知道了。」

秦政有點哭笑不得，「……難道我們不應該避開它嗎？」

「那種野獸的肉烤起來很好吃，很鮮美。我要去飽餐一頓，當然我會很大方的分一條腿給你。」蒙恬說的似乎有很輕鬆，秦政看到又有很多人投來意味不明的眼神，多數都是在悄然觀察不斷語出驚人的蒙恬。

「……那還真是謝謝了。」聽他說的那野獸似乎也有感情，他哪裡還吃得下去……

決定放棄的人越來越多，秦政略略掃了一眼，起碼有一半的人選擇了放棄。留下的人越來越少。

白老師又發話了：「還剩十分鐘。對了，剛才還有一條規矩我忘記跟你們提了，從下一輪開始，主動放棄的人將會永久失去進入稷下大學的資格，並且會被登記上失信人名單，也就是說，你們現在的決定，或許攸關生死、也或許關乎前程。請務必深思熟慮之後再做出選擇。」

這句話很有震懾力。

一些原本還搖擺不定的人，也即刻下定了決心，將胸牌摘下，大咧咧地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回家修鍊一年，明年再來挑戰！」

……修鍊？

秦政越來越覺得哪裡不大對勁。他忽然很想問那位白老師這到底是什麼入學測試，可一旦問出這個問題，也就意味著他們都會失去資格。

他想了想，問蒙恬：「你是被什麼學院錄取的？」

蒙恬從兜里掏出已經有點皺巴巴的錄取通知書，遞給秦政，秦政打開一看，見上面寫著的也是「國政學院」。

……喂，「國政學院」難道是要訓練他們上前線和別人拳頭碰拳頭嗎？

但此刻，秦政已經隱約的意識到自己被大伯狠狠地坑了一把。

此時，遠在長安城咸陽區的秦稷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心想：「這會阿政應該發現自己的交易做虧了吧。……唉，原諒大伯吧，這場試煉早晚你都逃避不了的。」

倒計時變為「0：0：0」時，白老師對還留在這裡的人說道：「大家站成兩排，和和自己的隊友分開站，一隊站在那邊，一隊站到這邊，不要被別人干擾，遵從自己內心的判斷，做出決定吧。願意參加下一輪的留下，把這份協議書籤了。不願意簽的自行離開。到這一步，你們還有退路可選。」

「未來的小弟……」蒙恬忽然喊住秦政，撓了撓頭，又沒有繼續說什麼。

秦政知道他想說什麼，也明白他為什麼沒說。他握住拳頭錘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對他露出一個笑容。

……雖然，他現在已經有點因為一無所知而感到懼怕。

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他實在不想退讓……

當然，秦政的決心也就維持到看清這份協議書的前一秒而已。

「死亡責任豁免協議書？！」

他仔細翻閱了協議書的每一條細則，非常確定這是一份極其不負責任的霸王條款！喂，他們只是考生而已，為什麼考大學還要面臨死亡風險啊？這是哪門子的大學？！

上面羅列了各種看上去就很恐怖的死亡情況，比如被野獸咬死、摔下懸崖跌死、掉進水裡淹死等等……

總之，學校方面什麼責任也不會承擔，甚至都不會替他們收屍……

理智告訴秦政，這坑人的協議書決不能簽啊！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底忽然湧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決心。

一個聲音在對他說：「你不是想要探尋外星文明嗎？不是想要知道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嗎？去外太空探尋新文明也可能有去無回，要是連這點決心都沒有，你不如乖乖回家做你的大少爺吧！」

他不禁在心底替自己打氣：「人類前進的每一步都伴隨著死亡的風險！第一個吃番茄的人也不知道番茄這東西吃下去會死還是不會死！可正因為他吃下去了，後來的人們才知道番茄是可以食用的！所以，我也要跨出我的這一步！」

他在協議書末尾簽字一欄大筆簽下自己的大名，差點一時激動簽成了「秦政」這個本名。

……呃，既然簽的是假名字，那這協議書就沒有什麼法律效力吧……

秦政默默地將簽好的協議書遞給女老師，瞥了她一眼，見她沒看出什麼端倪，才舒了一口氣。

……等一下，這樣一來，他要是萬一假如非常不小心的出了什麼意外，到時候豈不是查無此人？

簽完這份和賣身契沒什麼兩樣的協議書，他們被帶到另一處空地，秦政不怎麼意外的看到蒙恬笑著朝自己揮手。

……這小子不說話不鬧騰的時候，看上去還是挺賞心悅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