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話：五百年前的龍爭

寒小雪看清了這個背影。這幾日那個背影與她們相處過數日。不是別人正是老李。寒小雪，邵林崖驚詫地盯着老李。

老李這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他們擋下那道紅色的雷電！這分明就是在尋死。

邵林崖與這老李也就相識不久。以他所聞此人與寒小雪一行人相識也就是早了他幾日罷了。這是要多過命的交情才能夠讓他立在自己的身前。「別犯傻了！快跑啊！」邵林崖吼道。

老李轉過頭來。面色是沉穩而自信。他對着寒小雪微微一笑。寒小雪看在眼中那笑如此春風如此親切，可眼神卻非是過往她所相識的老李。幽默而風趣的神色仍在卻是多了一層大義凌然。

雷光爆現。擊中老李。一陣刺眼的光芒之後。寒小雪緩緩睜開雙眼。那個身影依然佇立在他們前方。更加威武更加挺拔。老李居然為他們擋住了這一次雷擊。

接受了如此霹靂一擊的老李竟然未有分毫損傷。寒小雪只是傻傻地望着。這不可思議的情形讓伊人忘記了自己的疲憊。她強撐著站立而起。美眸凝視老李的間隙像是在觀望一尊不動明王。老李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御守這強烈的紅雷。

白龍眼中佈滿老李的身型。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先是一個會屠龍訣的小子。接着來了一個手持殺神刃的小丫頭片子。到現在竟然出現了能以肉身之軀抵禦自己紅雷的人。難道自己又要像五百年前一樣空手而歸。白龍不甘心它準備盤算下一輪的攻擊。

回到寒小雪這邊廂。女子盯着老李的雙眸。此刻似如深邃海底般的目光居然是從老李的眼中閃爍而至。這還是當時那個隨心隨意，樂而忘之的老李。

「老李，你沒事吧？」寒小雪這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去與老李說講。她只是木納地發問著。現在的老李對他真的是太陌生了。

「我沒事。小雪謝謝你。」老李平靜地回答道。

寒小雪疑問道：「我？為何要謝我。」

「你的品質，你的堅韌。如玫瑰般艷麗卻傲立在最荊棘的狂風暴雨間。」老李說道。

寒小雪面色微紅。她笑了，笑得很甜。老李看着柳彎一般的伊人嘴角。他的記憶竟如飛燕似得上至遙遠的雲端般遙遠。

那是五百年前的記憶。一條黑龍奉上蒼之命，下凡間救這一方百姓水火之間。此地百姓受同族迫害。那江底白龍受命於天卻不恩澤眾生，竟將百姓當作肉食吞噬。不忍此番浩劫再度降臨那片土地。黑龍翱翔千里來到此邊。它用法力幻化人型。走入了這片白龍江城間，城中百姓只以為他是一個新來此地的外鄉人。問其姓名，他只告知自己叫做老李。

老李在這白龍江城一呆便是幾十年。他慢慢融入了城中的生活。這其貌不揚卻帶着滿身喜氣的老李給城裏人帶來許多的歡樂。只是老李發現自己不同於凡人的是他不會老去。身邊的朋友一個個衰老，而他還是當年那個眾人相識的他。終於有一天他選擇隱去。等待着五百年前那次約定的時刻。至此老李再也未有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按照城裏的傳說。五百年前的那一日正是白龍江城人與白龍約定的獻祭時刻。那一日城中哀聲遍地，至親別離的悲慘一幕在城裏的大街小巷一次次重演。老李滿眼是妻離，子散，友盡。他咬了咬牙去到一個無人之地。一記轉身。他搖身一變化作一條黑龍騰空而起。

黑龍飛抵白龍江上。白龍已經盤旋在白龍江上。兩龍對峙。白龍目色驚詫道：「你來此作甚？」黑龍道：「來阻止你荼毒人間。」白龍目色變得凌厲詭異，他冷冷道：「就憑你這黑皮龍想要多管閑事？」黑龍只道：「我不知你是何道行。但你這惡行實是我龍族之恥！」

白龍大笑道：「龍族之恥？人類在我族身前形如螻蟻。你竟袒護人類。看你才是我龍族大恥。」

黑龍冷冷道：「我今日不會讓你動這城中百姓分毫。」白龍輕蔑道：「那就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說這大話。」

下一霎時，風起雲湧。黑白兩條龍便已經纏鬥在一起。兩龍相爭，巨波浩浪升騰。黑白二龍鬥法拼殺。吐雷噴霧，那一時間隙天地變色。天際五雲驚現，金芒乍現。天上似有黑白兩綢膠着相纏。黑龍白龍相互撕咬，龍爪相嵌，龍鱗崩裂。

作為獻祭祭品的城中百姓來到江畔。他們目睹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都以為是天罰將至。所有人都被震懾在這江濤巨浪的岸崖近間。

半個時辰過去。雙龍相鬥難分難解，天上已狂風暴雨多時，乾坤為之顛倒。轉折出現在黑龍翻身以龍尾纏住白龍咽喉。白龍漸漸感受到氣力不支，龍吟聲漸漸退去。眼見黑龍即將擊退白龍。

白龍竟然猛得一掙。黑龍只覺尾部一陣劇痛。原來是這白龍生生咬下了黑龍的尾巴。黑龍的哀嚎不斷，龍身不斷抽搐。即便如此它依然死死纏着白龍。白龍因這一次發力雖然龍喉不再被遏制。它的元氣同樣遭受損傷。

雙龍如兩道天痕刻在長空之間。這一纏恐怕要如千日之戰一番，只待誰先耗盡精力才能干休。又是半個時辰的消耗。黑龍感覺到自己的勁力越來越弱。而受到白龍那邊的壓力卻越來越大。他想着這白龍終究道行還是要多了自己五百年。那差距便是要顯現在這一片。

天際的一邊出現了一個黑影。黑影朝着白龍的頭部衝去。黑龍見到那道黑影，這黑影是一個人。他識得這個人。他初入白龍江城便知曉那城裏有個喚作水雲門的門派。那黑影便是水雲門的掌門邵海濤。他並未和城中的兩大門派有何瓜葛和聯繫。但這邵掌門的威名他自然是熟知。

就見這邵掌門提刀向上。如一顆下墜的流星猛得砸在白龍右下的一側勁部。龍吟與血水同時從白龍的身上爆現。黑龍發現這邵掌門竟然對龍身之上的脈絡瞭若指掌。他順着白龍的靜脈一路以刀刻劃而下。一條曲線帶着血印便留在白龍身上。白龍大驚甚知這傷他之人絕非等閑之輩通曉龍之脈絡。白龍急得龍頭大擺，就見那邵掌門如柳上枝條晃蕩不停。終於邵掌門支持不住被彈飛開去。

白龍這一記發力如觸底之擊。一晃之沉乃平日之數倍。黑龍本就已力竭，這白龍又在此刻一動一掙。黑龍揪住白龍的最後一絲力道也便散去。白龍騰空而去。轉頭看着黑龍和黑影下墜的方向吼道：「黑龍還有那姓邵的。我們走着瞧。」說罷白龍便朝着白龍江的江心沉去！

黑龍此刻則奮力朝着邵海濤掉落的方向追去。他已顧不上自己，只願能接住正在急速下落的邵海濤。望能救他性命。

一龍一人從天而墜。黑龍的身軀終於沖在邵海濤之前。黑龍的身體猛得砸在江畔林中。邵海濤則落在龍身之上，龍身非那頑石般堅硬。邵海濤如落在一塊軟床之上，免去了粉身碎骨的災劫。只是下墜之速實在過快，邵海濤早已不省人事。

水雲門的弟子找到自己掌門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他們見到的唯有一方被壓得東倒西歪的樹木林地。而黑龍早已不知去向。

原來黑龍又一次化作老李模樣。只是這一回黑龍受傷過重，他化作人形之後記憶漸漸消散。從此世人再也未見黑龍。只留下一個白龍江城的普通人在城裏一住就是五百年。而那一人一龍捨身救蒼生的故事則被記在白龍江人的心中。也是因為那一回的鏖戰。白龍江的兩百條性命才躲過了被獻祭的命運。

這便是老李的故事。寒小雪聽完老李的敘述詫異道：「那你是說，你便是那一條黑龍？」

老李輕輕點頭道：「沒錯。我本早已忘卻了一切。可就在剛才我見到你的一舉一動，分明又是那邵掌門在世。人類如此弱小卻能爆發出如此強的力量與意志。我想我也無法再逃避了。是你讓我再度找回自己的記憶。讓我找回自己。我想我也該去解決這五百年前就該了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