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話：錦囊（上）
邵林崖嘴角有一瞬間如月兒般彎起。寒小雪在一旁打量著這位副掌門。邵林崖能感受到寒小雪那邊廂投遞而來的關注。自己感受到一絲無奈，本想安穩度日殊不知總是事與願違。如今的自己似乎是有了些牽挂。這牽挂就在自己的身邊。不知不覺他就看向寒小雪。
「你有何打算。邵副掌門。」寒小雪問道。這一問下，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邵林崖的身上。經歷了比武事端至今，所有白龍江城的人都重新認識了一番這位水雲門的副掌門。
邵林崖將目光從寒小雪身上挪開。環顧四周后他問眾人：「打算讓四百個人排好隊去送死嗎？」
所有人當然齊聲否決。這個回答當然是意料之中。水雲門和神武門的弟子們各個目光火熱。邵林崖讚許地點頭道：「這才是我們白龍江城的子弟。既然這樣我們勢必要對付這白龍。剛才大家也看到了這白龍的氣焰，這絕不是一個好惹的主。但是我們習武之人日夜苦練不是為了恃強凌弱，不是為了顯擺自己。就是要在這最危難的時刻，站在弱者身前保護他們。」
「邵副掌門說得好。」周遭的人贊同道。「可是，二弟，我們拚死抵抗的決心，可對手是條龍。一條強大的龍，我們該如何對抗它。」邵林峰在一旁問道。
邵林崖沉默了，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回答。
「方法我暫時還沒想到。我也是第一次見到真龍。要我對付妖魔還行，龍這種東西，我實在沒有把握。此刻此地最關鍵的是要穩住人心。讓城中百姓撤到那個山谷里避難。」邵林崖道。
「那麼多百姓要撤離要花許多時間。」小小在一旁說道。
「從現在開始所有水雲門和神武門的弟子挨家挨戶動員百姓。到明天午時前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必須把全城百姓安全護送出去。」邵林崖道。
柳生夢之助和邵林峰相視片刻給了對方一個知會的目色，便各自吩咐弟子們開始疏散百姓。寒小雪心中暗自思量，確實這是目前必須要做的事情。若城毀了可以再建，最不濟所有人離開白龍江城另覓他地。但人要是都死絕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一會兒，在兩派弟子的調動下，百姓們緊鑼密鼓地離開白龍江城。寒小雪一行人在白龍江城的城牆上向下眺望。人流就像幾條大河的支流匯聚到四個城門，井然有序。小小感嘆道：「如此有秩序，百姓們居然毫不慌亂。白龍江城的人真是團結。」
秦真在一旁道：「若非是這兩派合力。我想城中人心早就散了。」寒小雪贊同道：「水雲門和神武門的威望想必早就超越了這城裡的衙門。」
邵林崖感概萬分。他嘆道：「這便是上天的安排。能讓這兩派共存於此，或許就是為了今日的此刻。」
邵林崖說罷又望向寒小雪道：「若非有你們解開了兩派先前的恩怨。那此刻或許已是生靈塗炭了。兩派能再次並肩協作，這功勞少不了諸位。」
寒小雪笑道：「邵副掌門的心意我們領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如何擊退強敵。」
邵林崖道：「退敵之策實難有把握。憑我等凡人之力實在無法算計有幾成把握可以擊退妖龍。先將百姓都送出城再議。
轉眼已經入夜，已有九成百姓被安頓到之前那個與燕蝶交手的山谷里。那個山谷四季如春，即便寒冬依然溫暖如溫存的被褥將人包裹。
水雲門的大廳之中。柳生夢之助，柳生小百合，邵林峰，邵林崖，吳文灝，以及寒小雪一行人和兩派的骨幹正聚集在此地，商議如何對抗白龍。
「城中百姓已被疏散得差不多了。現在我們要商量下最困難的事了。如何對抗這條白龍。」邵林峰說道。
整個房間寂靜了片刻。柳生夢之助開口道：「說實話，我完全無法想象我們兩派的武功能對那巨龍造成何種傷害。」
「雞蛋砸石頭，這是明擺著的。」柳生小百合淡淡道。
吳文灝盯著邵林崖，寒小雪也一樣，他們都在等著白龍江城最有謀略的人給出一個答覆。邵林崖此刻看著眾人淡淡道：「大家先去休息，養足精神。明天邵某自有良策。」
眾人等來的就是這麼一個答案。不過誰都無法拒絕這個答覆。從白天到此刻兩派的人都沒有休整過，休息是此刻最必要的事情。
邵林峰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道：「不要給自己壓力。說罷便離去了。」眾人也紛紛散去。
夜已深。寒小雪，小小，秦真三人在水雲門的花園裡散著步。這一刻白龍江城已幾乎是一座空城。空城的夜格外地靜。寒小雪仰望星空。滿天繁星如點點珍珠落在深邃的夜空勾畫出的玉盤之間。景很美，但寒小雪的心卻有一絲悸動。
小小停下腳步。裙擺在微風裡緩緩飄動。她似有了些埋怨而嘮叨著：「真是的，我們這一路就沒太平過。眼看佛骨到手居然遇上這檔子事兒。還碰到了真龍。」
秦真道：「這或許就是老天給我們的考驗吧。」
寒小雪沉思片刻后道：「要不這樣，明天無論會發生什麼。你倆都先離開這裡，回到明宗禪寺將佛骨和鬼骨都送去。明宗禪寺那邊也拖不得。一是要加固封印，二是要用鬼骨救人性命。」
小小急道：「我們走了，那你怎麼辦？」
寒小雪道：「我留下來和這裡的人一起對抗惡龍。」
秦真神情嚴肅，他道：「你可知明日這一戰是九死一生嗎？人如何與龍對抗，這就是飛蛾撲火。」
寒小雪臉上一絲笑意萌生。她回答得很平靜：「我當然知道。邵林崖讓眾人休息的時候，我已經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退敵之策。」
小小道：「那你為什麼要留下來？和自己過不去？還是為了某個人？」
寒小雪臉頰微紅。她瞥了一眼小小，稍息后輕聲道：「我自有我的打算。我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小小有些莫名。寒小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她提了提腰間的朦星月又道：「我有這把刀護著，不用擔心我。」
秦真，小小欲言又止。他們和小雪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朦星月的神奇他們也見識到。盯著這把神兵，小小和秦真的心莫名地就踏實了。小小看向寒小雪面露的笑容似一個經歷滄桑的母親她欣慰道：「我相信你一定會創造奇迹的。」寒小雪上前勾住小小地手道：「丫頭，你什麼時候變成我媽了呀。」
又是一陣歡鬧，秦真在一旁看著兩位女子。這大空城的夜因為有了她倆似乎便不再寂寥。
白龍江城迎來了命運之日，水雲門和神武門的弟子們立在白龍江的城門前。各個面色凝重，穿戴整齊，眼眸中的光是銳利的，就差把視死如歸四個字刻在前額上。
柳生夢之助和邵林峰都明白這一天的意義。他們也許正處於白龍江城的一個歷史節點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已不再是壓在他們身上的重擔。這已然是一種信念。他們是白龍江城最後的屏障。
邵林崖同寒小雪一行人最後才出現。儼然邵副掌門已成為了這邊廂所有人的支柱，每個人都在等著他的答案。
邵林峰來到自己兄弟面前，還是那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他露出作為兄長慈愛般的微笑道：「林崖，不要有什麼壓力。即使沒有辦法也不會有人怪你。」
邵林崖笑了，笑得如此俏皮。就像一個孩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錦囊。他將錦囊遞給邵林崖，說道：「大哥，我有個錦囊。你收著。現在你們所有人都去那個山谷。接下來的一切都交給我。」
邵林峰接過錦囊。他盯著自己的兄弟道：「那你打算做什麼？」柳生夢之助也跟上前來問道。
邵林崖道：「我已做了萬全之策。可保白龍江城百姓周全。大哥，柳生掌門，快去。」
邵林峰道：「你不把事情說清楚，我是絕對不會走的。」
吳文灝上前，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盯著盯著邵林崖。邵林崖與他目光相會。兩人沉默片刻。吳文灝似乎是會意點頭。他對邵林峰道：「掌門，我是看著你倆長大的。二少爺每次要認真做一件事必然是深思熟慮的。您是一派掌門。護城中百姓安寧，守門中弟子周全才是您的職責。」
邵林峰目光聚集在這個自己父親的摯友身上。這一瞬間，他腦中翻雲覆雨般閃過許多念想。最終還是點下頭。接著便一把抱住自己的弟弟。邵林崖感受到自己兄弟最強壯臂彎，那是自己從小到大的保護傘。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邵林峰送開手低下頭轉身對門中弟子和柳生夢之助道：「走，我們現在就去山谷里，護百姓們周全。」
柳生夢之助打量了眼前這水雲門的兩兄弟。他雖不情願，卻在念中閃過妻子身影。他看向小百合，妻子正盯著她。他朝妻子微微一笑。妻子也對著她微笑著。柳生夢之助的心念一下就轉變了。他又看看自己門中的弟子，弟子們火熱的目光在回應著他。他下定決心。柳生夢之助對邵林峰道：「邵掌門，我們走！」說罷，他朝邵林崖深深地鞠上一躬。
邵林崖淡淡一笑便是回禮。接著他看向寒小雪三人道：「快走吧，你們也有自己的使命。」話畢，邵林崖的目光如磁石般緊緊貼著寒小雪的眸。這是他一生見過最美的眼睛。他不想放棄。這一次寒小雪主動將目光移走，她轉身道：「你要保重。」小小，秦真有些差異，他們本以為寒小雪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語。卻不想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
邵林崖看著寒小雪的背影。她已經隨著兩派弟子一起朝著出城的路走去。秦真和小小不知此刻該如何表達。他們看著寒小雪再看看邵林崖，邵副掌門有些痴情的眼神仍然抓著寒小雪的背。小小一把拉上秦真道：「走，我們跟上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