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暗逢花明

楚寒悠悠醒轉，張眼處，是池府熟悉的小石屋。支撐起身，左手動處，肩膀一陣疼痛，側目看時，卻早已包紮好，隱隱聞得一股藥味兒。「你醒了？」一個小廝聽得屋中有動靜，走入查看，見楚寒坐起，含笑輕問。「喝點水吧！」遞過個碗來，楚寒伸手接住。「你先歇會兒，我去報與大小姐！」說着轉身出去，順手關了門，腳步聲聲，去得遠了。

楚寒怔怔看着房門，如果聽的沒錯，那門竟未上鎖。喉中乾澀，舉碗將水喝盡放下，扶著牆下床，慢慢挨到門邊，伸手輕拉。門應聲而開，張眼望去，院中竟是無人。楚寒自家中逢難，手腳從未離過鐵鏈，更是一直被人看押關鎖。此時手腳自由，所處石屋竟沒上鎖，反不知該如何是好。遲疑間，聽得腳步聲響，有人走進院子，忙轉了身想回到床上，心急之下，卻沒站穩，一跤摔倒。虛掩的木門被人推開，池若冰帶着小廝走了進來，見楚寒倒在地下，仰頭望着自己，不禁皺眉，「怎麼躺在地上？」回頭望向小廝，小廝慌恐，忙上前相扶，「剛剛還在床上的，卻不知這會兒怎麼下來了。」半扶半抱，送楚寒躺回床上，「我們爺來看你，你別亂動。」

「行了！」池若冰揮手命他出去，見楚寒一雙眸子靜靜瞅著自己，身子卻有些瑟縮，不禁輕輕嘆了口氣。「還疼不疼？」俯下身，伸手撫上他的左肩，感到手下一陣輕顫，微覺不安。「你安心把傷養好，以後就跟着我吧！」直起身子欲走，又回頭說，「先在這裏將就一下，回頭命人給你另收拾住處。」也不等楚寒答話，開門去了。

隔得幾日，楚寒傷勢漸好，前日見的小廝來帶了他去，住入西側院大屋，與眾奴僕做一處。池若冰憐他年幼，加意照顧，平時只做些灑掃功夫，並不派重活。楚寒受了兩年折磨，幾乎將命送在那賞秋閣里，雖那日池若冰親手傷了他，此時也漸漸明白她相救之意，心中感激，做事自也儘力。

那日，陳青燁被池若冰以言語相協，讓了楚寒給她，心中氣悶。雖覺一個小軍奴不是大事，卻想到在眾人面前，被池家小小一個女子壓了一頭，頓覺顏面掃地。轉頭看到一方，想起此事竟由她而起，一腔怒火終於找到發泄處，拖了一方上樓。劉三平見此形狀，也不敢勸，只央了小晴前去周旋。那陳青燁原是好色之徒，得小晴和一方曲意逢迎，怒氣漸漸平了，仍留在賞秋閣，直至過了元宵。

匆匆數月，天氣漸漸轉暖，山中雪融冰化，押送糧餉的官兵聞得開了山，帶了些陳青燁相托送於朝中大臣的禮物，起程離去。一干軍奴也離了賞秋閣，被拖回兵寨去做苦工不提，風城總算恢復原來的寧靜。過得幾日，封山前出山的商旅馱了貨物陸續回到風城，引起另一般熱鬧。池若冰想着洛沐風困在風城多日，怕是離去之日不遠。又想起他曾救楚寒一命，此一去，恐再無相見之期，便帶着楚寒離池府奔風城去。

洛沐風見了池若冰，大為欣喜，又見楚寒神清氣爽，不再是賞秋閣內受虐的小軍奴模樣，更是高興，忙引了客棧中飲酒。池若冰道了擾，椅中坐定，命楚寒上前磕頭。楚寒並不知洛沐風施藥相救一事，但聽主人吩咐，依言跪下。「不必了！」洛沐風忙起身扶起，心底暗嘆：池若冰畢竟是官府小姐，比不得江湖兒女。楚寒跟了她，這一生也只是個奴隸，落得個執鞭隨蹬，受人奴役。過得幾年，還不是和別的奴隸一樣，奴性十足，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