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股掌之間

第六十回 股掌之間

我抱劍呆站半日,幽幽道:「原來只道這善水劍寒涼,如今才察覺其中暖意。」

他沒接話。

我從懷裏掏出那一袋碎玉,「你的劍,在這裏,我日日貼在胸口,也是暖的。」

「你可知我為何要斷劍,又將碎片給你?」

「知道,你要氣我,要裝出一副果真與我決絕了的樣子。」

他冷冷搖了搖頭,「並非如此,你會錯意了。」

「並非......如此?」

他淡淡朝我手中的碎玉看了看,「我的劍,是你的師父,抑濁子鑄的。我斷劍,是為了讓你替我把劍還給他。誰知道,你沒懂。」

我尷尬地假笑兩聲。我又不知道他的劍是師父鑄的,如何能懂他斷劍的深意?

我縮回他懷裏,扯開話頭,「要準備請帖了。」

他說:「請帖要發去天海閣。」

「發,不發不成禮數。秦尚大約是會來的,來大鬧一場。」

提起他,我腦中迴旋起道別時他最後的話,他讓我問清楚究竟誰是第八使,再決定是否相許一生。

相許與否,第一眼時便下過了決心的,是懇懇切切求來的,倒不受其他左右,只是我委實對第八使好奇的緊,不問不快。

對古墨究竟願對我有幾分坦誠幾分防備,亦是好奇的緊。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他牽起我的手拉到面前,讓我蜷縮進他臂彎里,眼眸里是一派和暖光景,「你問。」

我抬眼痴痴凝視他的臉,呆了半晌,才問道:「你有個第八使?」

他眼裏的和暖剎那間冷了冷,「不錯。」

「你可願意讓我知道他究竟是誰?」

沉默片刻,他問:「你告訴我,是誰在問這話?」

我愣了愣,「還能是誰,我啊。」

「你是誰?是我愛的一畫,還是卧月教教主一畫?」

我將頭輕埋進他胸口,「是你愛的一畫,是愛你的一畫。」

他說:「好。你跟我來。」說罷將我放下,起身牽起我進了一畫堂。

堂中有隻箱子,從未見他開過,此刻他緩緩開了箱,撒手站開道:「二十使的畫像都在裏面了。」

他是懶得替我翻找的,我鼓起腮將一摞畫卷抱出來,嗆了一鼻子冷灰。

「啊,紀長使。」我輕輕一嘆,撂下畫卷,繼續看去。

「紹三使這張可有些不大像,他鼻翼沒這樣寬。」

古墨只凝神盯住我的神色,並不理會那些畫卷。

翻過第七張畫,我竟無端出了一手冷汗,攤開那第八張畫卷,定睛看了一回,又一回,腦中轟然劈下一道驚雷,手腕一軟,畫卷無力的從手中滑落。

「是......是他?!」

古墨淡淡頷首,「不錯,是他。」

「怎麼......怎麼可能是他?」

他笑了笑,「你的反應還算好,我的一畫果然長進了。」

他現在還與我笑談什麼長進?

「怎麼會是他?」

他漫不經心地拾起那畫卷,眼風草草掃了掃,「就該是他。分庭抗禮的局面是世人樂於追捧,且熱衷於選一邊投靠以明哲保身的。而一家獨大卻往往遭人怨恨。山間墨,水上閣,」他冷笑一聲,「這名頭,着實荒唐。」

我渾身僵冷,眼也不眨地緊緊盯住畫卷里那張熟悉的笑臉,那分明帶着怨毒陰狠的笑臉。那畫匠將秦尚的神態畫得栩栩。

我終於理解了他最後告別時那番話的深意。原來,他正是那神秘的第八使!

原來,古墨終究還是魔。

世人只道一半江湖落在他手裏,卻不想他擁有的是整個武林。。

那魔,正清清冷冷站在我面前,微微彎下腰向我伸出手,「來,陪我散散步。」

我牽起他的手,仰面望向窗外團團濃霧,一聲長嘆:「我竟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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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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