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無名道長

紹錦點點頭，繼續踏着石階，沉默下去。

山林掩映間，透出一片清秀殿宇。我記得這先天觀，觀里住了個挺逗的老道，與古墨當了十餘年的鄰居，卻只以為山崖那邊有神仙。

我這時問了紹錦一個憋了一路的問題：「紹三使可認得你們第八使？」

紹錦略一遲疑，搖搖頭，「知道有這位第八使，但不認得。」

「你可知道他究竟是何許人？又潛身於何處？」

「不知。除了少主，沒人知道。」

我想也是。

此時先天觀里那老道已笑盈盈地迎了出來，一見我與紹錦忙作揖不迭，口中稱我少主夫人，稱紹錦三使大人。

我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他領我們入了觀，在客堂中打點好了茶點，微微一笑，「二位再此侯一侯。」

我問他：「候什麼？」

他卻笑而不語，雙手遞上玉白茶盞，「夫人飲茶，上好的雲霧。」

「廬山雲霧最是清香，那人卻不大喜歡，偏愛澀口的釅茶。」

他仍舊笑吟吟的，「是，若少主來，便不上這茶。」

這話，聽來也很是不對勁。我靈台猛地劈下一道驚雷，「你是少主的人！」

老道不慌不忙地起身，拱手作揖，「少主麾下，無名道人。」

「你......你從何時起拜在他麾下的？」

他直起腰身，捋了捋鬍鬚細想一陣，「記不清楚了，不過上次見到夫人與秦閣主時，在下早已是少主的人了。」

我雙頰顫了顫，乾笑兩聲，一口飲盡了茶水。

「道長上回的戲演得不錯。靠着這身本事也該離羽化登仙不遠了。」

他忙又躬下身，「在下惶恐！上回欺瞞夫人，實屬無奈。戲是演給秦尚閣主看的，絕不是有意要騙夫人。」

「我知道。」

我順着客堂敞開的窗子望出去，那孤峰正巧被框在窗中央，瞧著瞧著，只覺愈發的冷，伸手將窗子合上。

「夫人覺得冷，我去拿火盆子來。」

「不必。我們究竟在這裏候誰？古墨么？」

無名道長這才點了點頭，「正是，少主眼下事務纏身，暫且不得空。一會兒便從孤峰上下來，親自接夫人上去。」

「我不用他接。」說罷，我起身快步走向道場，他二人緊追上來。

我一摸腰間，空空蕩蕩，尷尬地朝道長笑了笑，「煩道長借我拂塵一用。」

他驚愕地護住拂塵，「夫人，這可不是玩笑得的。這道天塹瞧著不寬，其實孤峰遠的很，且山崖下深不見底......」

「我知道。」

他無奈地看向紹錦，等三使大人示意。

紹錦眉頭緊鎖，「我雖不喜歡你，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你送死。」

我微微一笑，足尖點地，落葉般無聲無息地欺近無名道長身側，他夾住拂塵俯身向後，下盤勞如吸盤般攀附在地上，上身幾乎貼地，待我收回手，又輕巧地立起，活像一根狂風四作中堅挺的蘆葦。

若我手裏此刻有劍，早已將那拂塵卷了來，練劍之人徒手相搏難免不習慣。

周旋幾個回合，我已瞧明白了他的路數，只等他一仰下，以臂作劍，依逍遙劍法一招拈花式，觸到了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