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一言為定

她避而不答，只問：「我問你為何沒死！」

天詞當真動了怒，手掌一壓，將手邊小几拍得粉碎。

我扇了扇鼻息里的木灰，咳嗽幾聲，「掌門師兄不必生氣，師妹的問題很好。」轉身面向紅泥，肅然道：「我告訴你我為何沒死。因為師父流幹了自己的血，命我不許死。也因為有個人曾經告訴我他因我而貪生了，我也因他而有了貪念，想就這樣帶着一身罪孽為他活下來吧。等他壽終的那一日，再一起走。」

紅泥冷哼一聲，「師父為你流干血不值，那人為你傾心更是不值。」

我怫然起身，捋了捋披風繫繩，「值不值便由不得你置喙了。」回身朝天詞一揖，「掌門師兄，逍遙門交給你了。希望有朝一日，我還能回來看看。」

他亦起身，卻干立無話。

我咬咬牙，正要拂袖而去，卻有一雙手顫顫巍巍地扯住了我的衣角，回身一看，催眉淚流滿面，一個勁地抽泣，一副就要背過氣去的模樣。

我笑了笑，「怎麼？」

他哽咽道：「您要......要去......哪裏？」

我很心疼他，「還您您您的？掌門師兄不是准許你和折腰入門了么？快快給我改口。方才我還聽你喊紅泥小姐了，是不是？」

他一面哭，一面撇撇嘴，「我改，我慢......慢慢改。您......師姐你留下來......留下來......看着我......改......」

我鼻尖一酸，「你有師兄們和另外的師姐看着，不必再老煩我了吧？」

「您......去哪......去哪裏？」他說話時，拖下長長一道鼻涕，轉眼與縱橫的淚水匯聚成流。

我皺皺眉，「傻小子，邋遢死了。」掀起衣袖替他揩拭。

他仍緊拽我衣角，生怕我跑了。

剛給他擦乾淨，又滿臉涕泗，「您告訴......我，您要......要去哪？」

「你道我要去哪？自然是回古墨身邊。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和他好好的么？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他狠狠搖了搖頭，「不是......不是......你要......要回卧月教......去。」

我沉默片刻，「不錯，是要回去。不過你放心好了，玉琳琅和白白已經死了，鬼護法是不傷我的，只阿依仙一人難成氣候。何況，有古墨在，我一畫教主或許當真就千秋萬代了。」

他哭得更傷心了。

我把心一橫，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從我衣角上撇開，這小子狠起來還是有些力氣的，我不得不動用了些許內力才扯開他的手。

他上前又要來抓我衣角，被我伸手格開了，「催眉，你聽着，你要當逍遙人，不只要練成劍法心法，還必須修成一顆逍遙心。要放得開。」

他滿臉委屈地看着我，「您......」

我一瞪眼，厲聲截斷道：「不許說您！你！」

他嚇得後退半步，「你......你還回來么？」

「回來。等有朝一日你武功精益了，你催眉的善水劍，我親手來鑄。」

他止住了淚，眉宇間隱隱透出些少見的韌勁，「一言為定！」

我笑着點點頭，「一言為定，你小子可千萬別叫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