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婦人對鏡梳花黃
李大牛夫婦在得知李莫語沒有考中后，沒有批評他也沒有安慰他，而是隨著李莫語自己的想法。而沒有人管的的李莫語，保持著之前讀書的習慣，每天日出之時，去村前大樹下坐著，日落之後才回家。
庚子年，乙酉月，庚辰日，宜婚嫁。李家人今天一大早便起床收拾了，李大牛、李莫語是兩個糙漢子，洗把臉擦一下就行了。可是玉冠、李莫語不一樣，她們兩個好不容易才出門一次，還是去參加別人婚禮，自然不能丟了自己的面子。
坐在梳妝台前面的玉冠對廚房正準備刷碗的李大牛喊道：「李大牛，把澡豆給我拿來。還有這碗里要是有油，你就燒點開水泡一下再洗，省的我在洗第二遍。」
「知道了，這就來」，廚房內的李大牛，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下來，然後走進柴房抱了一堆柴火準備回廚房燒點開水。他剛放下柴火，看見出去方便回來的李莫語，「莫語過來，你娘叫你刷碗，我要去給她拿澡豆。」說著，便把一臉迷茫的李莫語拽到鍋爐前的小板凳上，然後趕緊跑到玉冠那裡。
「李大牛，叫你拿個澡豆怎麼這麼慢，我到現在臉都沒洗，一會怎麼出去。」玉冠一臉不耐煩的看著李大牛。「急什麼，時間還早，不要著急，我看哪個敢催我們。」李大牛一臉陪笑的看著玉冠，然後把澡豆接了過去。
澡豆呈乾粉狀，是由豆粉添加藥物而成的。小時候不懂事的李莫語看見母親放在桌上的澡豆，以為是什麼好吃，拿起來就往嘴裡塞，吃了一口發現有點干，就又倒了點水，說是「乾飯」，玉冠後來知道后大笑不已。時至今日，李家莊還有不少人知道李莫語貪吃澡豆的事，他們偶爾講起來，仍是大笑不止。
用澡豆洗完臉的玉冠，拿起梳妝桌上的套奩盒，裡面放有玉冠「積攢」的香料、粉撲、笰、鑷、笄、胭脂、……，因為玉冠是比較豐腴的身形，所以她比較喜歡楊貴妃那時的妝容。
玉冠先是在用帶少量鉛的米粉在臉上敷了一下，這是她化妝過程中最基礎的部分，所以她敷的十分輕緩。只是化中人入迷，化外人眼迷，坐在一旁李大牛，看的是眼神迷離，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
敷完臉的玉冠對著銅鏡照了一下，很滿意這個加了花粉的米粉，因為這使得她的臉色更加紅潤。接著她開始畫眉，這是大多女子心中最重要的部分，畢竟連敢於濃妝盛行之際，卻依舊素麵的奇女子在面聖之時，依然要化上娥眉，這不得不說明畫眉在女子心中的重要地位。
敷面、畫眉后，玉冠拿起粉撲沾了點胭脂在腮處塗抹了幾下，胭脂通燕脂，有面脂、口脂之分，是原產於西域的一種名叫「紅藍」的花朵，花開之時整朵摘下，然後放於石缽中反覆杵槌，淘去黃汁后，即成鮮艷的紅色染料。除紅藍花外，石榴、蘇方木等亦是製作胭脂原料之一。
已經睡了一會的李大牛，睜開眼睛的時候，玉冠正好在貼花鈿，這是她化妝的最後一步了。花鈿一般有花鈿有紅、綠、黃三種顏色，紅色最多，在玉冠套奩盒裡，花鈿的形狀有梅花狀，和各樣式的小鳥、小魚、小鴨等，引得旁邊的李莫風陣陣驚呼。
化好妝的玉冠挑了一件較為素凈的衣服，然後就準備給李莫風稍稍化了下妝，只是李莫風坐在板凳上不老實，一會摸摸玉冠的胭脂，一會又碰碰玉冠的頭簪，引得玉冠十分生氣，給她貼了個小魚狀的花鈿便把她趕跑了。
至此，李家人才算收拾妥當，然後他們便向蔣家趕了過去。要問這是為什麼，因為今天是蔣欽的外甥女，蘇嶺梅的大喜之日。而蔣欽在前幾天邀請李大牛時，就和他商量好兩家人到時候一起去，本來李大牛是不想去的，但是架不住蔣欽再三邀請，而且李大牛後來想想，這樣似乎可以讓李莫語換換心情，所以最後便同意了下來。
去往蔣嶺雪結婚地方的路上，李大牛和蔣欽在馬車外聊天談地，玉冠則在馬車內，和蔣欽的妻子黃竇討論著兩人身上的妝容和衣服。
「黃姐，你臉上的胭脂是寶淑齋的吧！我上次從那過的時候，看了一下，覺得太貴就沒買。」玉冠看著黃竇腮處粉中帶紫的胭脂羨慕的說道。
黃竇笑了笑，「我也不太清楚，是蔣欽老朋友送的，送的還不少，我正想過兩天去給你送兩盒的」。玉冠連忙擺了擺手「這怎麼好意思，人家送給你用的。」
黃竇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沒事，反正我也用不完。這一年也沒有幾次要出門的，那麼多胭脂放在那也是浪費，你說是吧。」玉冠點了點頭，「這倒也是，我以前待嫁閨中的時候，胭脂很快就用完了，現在胭脂都快壞了，還沒用多少。」
黃竇十分贊同玉冠的話，接著說道：「就是說嘛，等回來的時候，我就給你送過去。」「玉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先謝謝黃姐姐了。」黃竇擺了擺手，「沒事，我們姐妹倆這麼親，還謝什麼。」
低下頭整理衣服的黃竇，突然看到玉冠身上穿的衣服，便伸手摸了一下玉冠衣服的下擺，「玉妹妹，你這衣服的顏色和布料都挺好的！在哪買的？趕明我也去買一匹。」
玉冠正了正衣服，指著旁邊睡覺的兩個孩子，「這是我過年回娘家的時候，我娘給我織的，本來是讓我拿回來給莫語、莫風他們倆做幾件衣服的。結果他們兩個都嫌不好看，我就自己做了一件，還剩不少在家放著呢！姐姐要是不嫌棄，我過兩天給你送過去?」
黃竇看了看玉瓊，再瞅了下自己的胳膊，「不用了，我想了想，我沒有妹妹你瘦，要是到時候穿在身上不好看，不就可惜這麼好的布料了嗎？」
玉冠看了下自己，「哪有的事，姐姐身材明明跟我差不多」丁容捏了捏臉，「哎，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我前兩天照鏡子，看著我的臉胖了一圈，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聽到黃竇的這番話，玉冠突然想起了什麼，「姐姐既然這麼擔心，妹妹那有輕體瘦身的葯膳方子，姐姐要不要試試看？」聽到這，黃竇雙眼頓時放起了光芒，「哦！有效嗎？」玉瓊笑著說道：「是我讓我爹給我開的，我吃著還不錯，正好過幾天我爹來看我，到時候我讓他幫你再開一副。」
黃竇連忙抓住玉冠雙手，「伯父的名聲這十里八鄉的都有名，既然是他開的方子，效果肯定很不錯，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麻煩他了。」
玉冠笑了笑，「沒事，開個方子沒有多大麻煩，姐姐不用太操心。」丁容捋了下頭髮，「那就先謝謝妹妹了，到時候我再謝謝伯父。」
玉冠又想起了剛才的事，「姐姐用了藥方后，擔心衣服穿著不好看的問題就沒了。那布料你看什麼時候我給你送過去？」丁容聽到玉冠的話，連忙擺手道：「從妹妹這拿了藥方，我怎麼好意思再要那布料呢？回頭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
玉冠眉頭一皺，「這就我們兩人，哪裡會被別人知道。再說姐姐你要是不要的話，那我也做不了那麼多衣服啊，那布料不就在那放的發霉了嗎？」「可是……」丁容猶豫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玉冠看見丁容猶豫的樣子，便佯裝生氣的說道：「哪有什麼可是，姐姐要是不要那匹布料，藥方我就不給你了，姐姐你自己看著辦吧！」聽到玉瓊的話，丁容連忙應了下來，「真是怕了妹妹了，我要還不行嗎？」玉冠聽完，喜笑顏開，「姐姐，這就對了嘛。」
經過這一番交談的姐妹兩人關係好似又進了一步，談話內容也越來越大膽。不一會她們聊天的內容就從衣服、飾品轉到了教子相夫、閨中秘事、房中之術上面。
馬車內的兩姐妹聊的十分開心，馬車外的兩兄弟卻是一頭霧水。因為馬車內聊天的聲音十分微小，他們在外面只能不時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和經常出現的自己的名字。
李大牛聽著馬車裡面的笑聲，撓了撓頭，「你說她們在講什麼，都笑半個時辰了，也不知道怎麼這麼開心。」蔣欽揚了下馬鞭，「婦道人家能聊什麼，不就是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什麼的，頂多再相互傳授下做菜的秘訣，你說對吧。」
李大牛想了想，贊同的點了點頭，「和我想得差不多，不過你說她們講這些，為什麼要帶上我們呢？」蔣欽疑惑的看了看李大牛，「兄弟這你都不懂？」
李大牛搖了搖頭，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蔣欽見狀，清了下嗓子說道：「你說她們如果要買胭脂水粉、金銀首飾什麼的，不都是我們掏錢嗎？那我們有沒有掏錢，掏了多少次，你我兄弟心裡都有數。」
李大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她們是因為我們沒有給她們買，在裡面編排我們。」蔣欽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點了點頭，然後嘆了口氣，「我們兄弟家裡情況都不怎麼樣，有時候我都會想娶了你嫂子是不是個錯誤，讓她跟著我受苦，有時候想想都對不起她。」
蔣欽說完好像回憶起了什麼，抬頭四十四度的仰望天空。而李大牛作為一個糙漢子，從來不搞什麼讀書人的歪歪道道，他信奉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於是他扭頭對著車廂裡面喊道：「娘子，我以後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什麼胭脂水粉我們一麻袋一麻袋的買，只要你要的我都買。」
喊完話的李大牛看了看旁邊錯愕的蔣欽，挑釁的揚了揚頭，然後就吹起了小曲。另一邊，車廂內。原本正在討論怎麼做魚更好吃的兩姐妹，聽見李大牛深情告白后，突然沉默了下來。然後黃竇就捂著肚子指著玉冠大笑起來，「你們家大牛真是……，哎呦，笑得我肚子疼。」
看著黃竇在一旁笑得前仰后翻，玉冠摸了下羞紅的臉對著外面喊道：「李大牛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瞎喊什麼。給我老老實實的趕車，等到地方我在治你。」
喊完話的玉冠，看著丁容還在一旁不停的笑著，眼睛一轉，計上心頭。她伸出一隻手把丁容從對面拽了過來，然後用另一隻手撓著丁容。生性怕癢的丁容，一邊被玉冠撓的大笑不止，在那不停的求饒，一邊努力反抗。
而一旁早已從熟睡中醒來的李莫風，捂著還在睡覺的李莫語的雙眼，坐在旁邊津津有味的看著那兩個身材姣好的女子的「戰鬥」，不時還低下頭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