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邙山之行4
4、
徐寬說：「這韓炳很厲害，我們是不是先離開邙山，我怕他再來，這可不容易對付。」
蘇棄忙說：「對對，還是先走吧。」
徐寬嘆氣道：「我帶來的這幾個家丁，你們能幫我埋了嗎？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啊。」
景小滿一直背着鏟子，這個倒是不難，大家一起動手，挖了一個坑，把這些人給埋了。死者為大，順便把韓炳的人也埋了。生前這些人是仇人，死後都胡亂埋一起了。
蘇棄想起大家進山的一件事，那就是找到被拐的小女孩，現在打算下山了，如今卻毫無消息。
「看來，唐愚先生說的，邙山上有人擾亂，就是韓炳他們。但他們拐走的人呢？難道他們沒拐人？我可在南村拍胸脯要找回人的。」
幾個人一起嘀咕，也沒個主意。
大家在埋屍的時候，庄清坐在山洞前，一直沒有動。庄梅走過去問他怎麼了，庄清說，不知怎麼的，來到這裏，忽然感覺頭有點暈，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嚴驂說：「你應該是跟韓炳打鬥太甚，引發了不適。你的力量是來自元晶，可你的身體不能承受這麼大的力量。」
庄清聽了，有點發獃，沉思了一會，輕聲地說：「你可能說的有道理，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不過，以前也沒有那麼費力跟人打鬥，上次跟漆無知打，還多一個崔計幫忙呢。」
說完，他想站起來，忽然「啊」地一聲大喊，雙手抱頭，身子漸漸軟下來。朱英見狀，趕緊跑上去把他扶著：「庄大夫，你怎麼回事？」
庄清緊閉雙眼，手在頭上亂摸，聲音顫抖地說：「好痛啊！」
蘇棄等人都呆住了，面面相覷。半天，庄清才睜開眼，大家發現全身都被汗打濕了。
庄梅驚愕地看着他，吃驚不小。庄清強爭着笑了下：「不知怎麼回事，這裏，好像被人拔著筋，一下一下地猛抽。」
他指了指太陽穴以及耳朵往下，也就是從太陽穴到肩井穴那一大片，這裏，很痛恨痛。
庄梅問嚴驂：「你深通醫理，他這是怎麼回事？」
嚴驂緊鎖眉頭，把庄清的手拉過來，摸了兩把，說：「他身上的氣息並不亂，元晶之氣運行平穩。這突然頭痛，我不知道什麼道理。以前沒有過嗎？」
「第一次。」
徐寬說：「庄大夫，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吧，你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知還能不能打。要是韓炳這個時候回來，那我們可頂不住。」
「好吧，我們趕緊走。」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李勢的驚叫：「你們快看！」
大家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在草叢裏，一雙藍色的眼睛，閃著詭異的光。原來，剛才逃跑的山神偷偷地回來了。見大家都看着它，它從草叢裏跳出來，離著幾十步遠，瞪着大家。
這是山神？
這山神，居然還穿着衣服，雖然已經破成一條條，但看得出來，那是人穿的衣服。也不知穿了多少年，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
這山神仔細一看，是個女子模樣，頭髮幾乎掉光了，只剩一縷兩縷。身子乾癟，要不是會動，跟那些被漆無知吸血死掉的乾屍沒太大區別。
景小滿腿一軟，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山神莫怪，山神莫怪。他這舉動把大家嚇了一跳。也難怪，楚人特別迷信，每條河，每座山，每口井，每棵大樹，幾乎都有一個神。
大家心裏也感到一陣恐懼，不敢去打它，不由自主聚攏在一起。
山神繞着他們走了半圈，來到剛才埋屍的地方，用手刨土。
蘇棄嘀咕：「怎麼，它是想吃屍體嗎？」
這話說得大家一陣噁心。
山神刨土動作很快，幾下就露出一具屍首，山神小心翼翼地剝開他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再系好腰帶。
這衣裳是韓炳的人的。可憐，死了還沒件衣服入葬。
因為這山神個子特別小，跟個十歲小孩差不多，一件衣服就拖到地上了。它還知道害羞，先穿好衣服，再伸手到裏面，把原先的破布條扯下來。
然後，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對自己這新衣服很滿意。
這一幕，把眾人都看呆了，這山神真有靈性！它絕不是猴子，倒是有七分像人。穿好衣服后，它轉頭看過來，死死地盯着庄梅看。
庄梅輕聲問嚴驂：「你在霍山隱居，霍山上有這樣的山神嗎？它老是盯着我看，是不是因為只有我一個女的？」
嚴驂一愣：「這世上哪有山神？」
轉頭沖山神喊了句：「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嗎？」
那山神突然愣住，把頭轉向嚴驂，冷冷地點了點頭。
人群里一陣驚呼，啊，山神能聽懂人話？
「那你會說話嗎？」
山神搖搖頭。
「會寫字嗎？」
山神也搖搖頭。
「那好吧，我問，你答。你是人吧？是遭到什麼變故，落到如此地步，為了逃避世人，就躲到這裏的，是嗎？」
山神眼睛充滿憤怒，點了點頭，忽然爆發出凄厲的嘶吼。猛地往前一衝，衝到庄梅面前五步，忽然收住腳，好像很害怕似的，一轉身，從山洞那個縫隙里鑽了進去。
這一下，發生得很快，眾人來不及反應，這山神就不見了。
嚴驂說：「果不其然，這並非山神，而是得了某種怪病的人。因為世俗不容，他們逃竄山林，被人當成了山神。」
庄清轉頭問徐寬：「你從韓炳那裏偷的書，說這郟山有神，就是這個？他那破書啥時候寫的？誰寫的？如果這個就是書里說的山神，而嚴先生說這個是人，那也就是這幾十年的事。」
徐寬也是眉頭緊鎖：「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庄清一看景小滿還在地上跪着發愣，把他拉起來：「別跪了，瞧你嚇的。」
景小滿一身虛汗，站不起來，直接癱倒。
朱英指著這山洞：「這山洞還能藏嗎？韓炳下次來，直接把洞口給扒開點，你看這些石頭也不是很難搬。」
還沒說完，忽然洞裏發出一種嗚咽的聲音，大家忙往後退。誰知，裏面卻伸出一個人頭來，徐東柳，李勢他們幾個，媽呀，轉身就逃。
朱英可不信什麼鬼神，要是信，他就不去盜墓了，嗖地抽出寶劍，就要衝上去砍。
庄梅眼尖，看到這是個小女孩，只是睡著了，忙喊：「別衝動，這是人。」
果然，女孩的後面出現兩隻手，明顯是有人在後面托著。因為這洞口很小，離地有一丈高，也就只有小孩子能進去。
嚴驂雖然滿腹狐疑，卻也不畏懼，站在洞口下面遲疑了下，爬到石頭上伸手去接。
果然是個小女孩！
嚴驂忙退回去，大家圍上一看，真是個小女孩，不過，卻是睡着的。庄梅把孩子接過來，輕輕搖了搖，那孩子睜開了眼，輕輕說了句：「我餓。」
魯頃之忙掏出半個餅，遞給她，她伸手就拿過來，埋頭就啃。
「別噎著，慢慢吃，這有水。」庄梅疼愛地說。
下女孩身上沒怎麼受傷，可能就是餓了很久。
「這是你從韓炳手裏搶走的？」庄梅問那山神。
山神獃獃地看着她，卻沒回答。
小女孩喝了口水，卻說話了：「我是南村的小英，被那些壞人拐了來，多虧這個婆婆救我。」
「啊呀，是嗎？那真是太好了。瞧這小丫頭，真機靈。」
蘇棄一聽，滿心歡喜，真是巧之又巧，居然把這案子給破了。
那山神輕輕走過來，對這女孩投入充滿慈愛的一個眼神。忽然，手一揚，拍在庄梅身上，然後閃身一跳，竄入草叢不見蹤影。
大家嚇一跳，庄梅抱不住小英，小英一屁股跌在地上。只見庄梅痛苦地大喊一聲，背上鮮血直噴，在血柱中，赫然見到一支弩箭。
原來，剛才山神是暗藏殺機，把弩箭藏在手中，那弩箭多半是地上撿的。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會襲擊庄梅！
庄梅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眾人都慌了神，蘇棄驚得眼睛都紅了，忙把庄梅攬在懷裏。
嚴驂忙喊：「有沒有創葯？」
景小滿哆哆嗦嗦趕緊從包袱里拿出一包葯：「幸虧帶了來。」
庄清二話不說，把庄梅抱在懷裏，喊一聲：「都給我掉頭過去。」
大家都是男人，不好意思看。嚴驂也不知看了幾回了，就不避他了。
庄清把庄梅的衣服撕開，一看那弩箭，都快扎透了，幸虧不是要害，心裏一發狠，把弩箭拔掉。
庄梅一聲慘叫，直把蘇棄心都叫碎了，紅着眼低着頭。
嚴驂把創葯敷在傷口，庄清把自己下裳撕下一條，裹好，給她穿好衣服，背起來就跑。
「先下山去，找個太醫啊！」
眾人着急忙慌的往南村去，也不去管到底什麼原因了。
這山神肯定不是野獸，就是不知什麼來歷，這個樣子是得了怪病嗎？好像認得庄梅似的，直接沖庄梅來，這力氣也真大，拿手就可以把弩箭拍進身子裏去。
大家輪流背着跑，起碼跑了三個時辰，終於從滿是荒草荊棘的邙山下到了南村。幸虧在山上走得也不遠。
蘇棄把小英送到劉三家，後面的事就不管了。
還好，吳興留了一輛車在南村，自己跟南宮榭和司馬莫之三人一車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