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5)

機緣(5)

外門弟子都是一心想著早日成為內門弟子,燕于飛自然也是這般心思,因而不敢怠慢,心想著若是被哪個仙人看上了眼,那可是天大的造化。他一邊心中胡思亂想,一邊低頭採藥,不足一盞茶的時辰,便已然到手了七十多株蛇紋草。就在此時,忽聽一少女驚叫道:「這位師兄快走!小心那毒蛇。」

燕于飛頓時嚇的心頭一顫,驀然回頭,突見一條赤色的長蟲正盯著自己,那血紅的舌頭不時探出來,一股血腥的氣息撲面而來。原來這採藥之事並非那麼容易,燕于飛不由暗付:「難怪來的都外門弟子,定是自己這些人無足輕重,就算不幸丟了性命,想必也沒人會多問一句。

他這時默念著「蛇紋草」三字,心頭又是一驚,心知此物定是與蛇相伴,因而得名。可惜如今為時已晚,眼前這赤色的長蟲足有一人多高,一看之下便知是兇殘之物。燕于飛哪裡還敢輕舉妄動,一把將避毒丹塞進了嘴裡,兩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赤色長蟲。

這時又聽那少女大喊道:「這位師兄,還不快跑。」

燕于飛回過神來,急忙抬頭望去,只見不遠處半蹲著一個藍衣少女,手中緊緊抓著一塊碎石,顯然是想出手救人。可是燕于飛卻不敢轉身就逃,心中尋思:「她莫非是內門弟子?看來還真是一片好心,可自己又豈能亂動。那長蟲眼下近在咫尺,若是冒然逃命,它多半一口咬過來。若是如此,我命休已。」他倒是不糊塗,何況到了此時,這雙腿早就嚇得不聽使喚。他這怕蛇的病根算是烙下了,這一年多來,只要一想起這些長蟲,心中頓時驚慌失措。更何況眼前這長蟲比他的大腿還粗了一圈,那渾身赤色的鱗甲讓人不寒而慄。

那藍衣少女見他還不逃命,心頭一急,手中的碎石頓時脫手而出。果然不出所料,此舉惹怒了那大蛇,只不過遭殃的卻是燕于飛。那大蛇多半也覺得他好欺負,當即吐著長舌撲了上去。這真是無妄之災,燕于飛驚恐之下,慌不擇路就逃,可是他卻忘了自己身在山崖之上,這一腳踏空便墜落了下去,只聽一聲驚叫從山崖上傳來。

這是那藍衣少女的叫喊聲,不過轉眼間便無處可尋,燕于飛只覺得二耳生風,睜眼望下一瞅,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眼前竟然深不見底。他心中悲憤,眼見那赤色的大蛇還糾纏著自己不放,當即掙扎了起來。可是剛一掙扎,那大蛇反而越纏越緊,片刻間,就連喘氣都身不由己。

幾息后,燕于飛頓時渾渾噩噩,只得任由雙手一陣亂摸,迷迷糊糊中,手中突然多了一個硬邦邦之物,緊跟著聽到了「咔哧」一聲,這之後的事便再也不清楚了。

突然間,燕于飛覺得一陣鑽心般的疼痛,當即便疼醒了。他急忙四下打量了一眼,瞬間便知剛才撞到了何物,又看了眼散落在一地的枯枝,心道:「今日真是僥倖,若非撞上了這些枯枝,自己多半粉身碎骨。」但眨眼間,他便望著眼前的懸崖峭壁連連嘆氣,心知眼下縱然僥倖未死,卻也難以逃出生天。

其實難怪燕于飛會唉聲嘆氣,他不過就是一個外門弟子,哪裡會這飛天遁地之術,何況這會渾身是傷,哪怕是喘口氣,都會疼得呲牙咧嘴。半響后,他終於認命,但看著黏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團團模糊的血肉,心中頓時舒坦了不少,原來那赤色的大蛇早就血肉模糊。

這也算是出了口惡氣,燕于飛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你這貪心的孽障,死到臨頭還糾纏著小爺不放,這下好了,這麼粗的枯枝都被你撞斷了。罷了,看在你替我擋了一災,你我以後恩怨兩清,互不相欠。」他倒是心寬,這會不僅不記仇,反而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他也不曾細想,若非這赤色的大蛇作祟,又豈會墜落懸崖。

燕于飛無意間伸手一陣亂摸,那跟隨了他一年多的破鏡竟然還在,可是他卻是一愣,心中尋思:「墜崖之時,自己明明記得將破鏡抓在了手中,可它為何還在懷中,莫非是自己昏迷中將它藏入了起來。」一時間,他一臉的疑惑,心頭頓時清醒了不少,一想到眼前這懸崖高聳入雲,那赤色的大蛇可是摔了個血肉模糊,但自己卻為何還再喘氣,這顯然不合常理。他越想越覺得難以揣測,最後只得一臉苦笑,嘴裡嘀咕道:「想必天意如此,我乃修仙之人,又豈會輕易喪命。」

他嘴裡這麼一說,心中頓時起了求生之念,瞬間想到了十品鍊氣訣,心道:「此乃仙法,定可保命。」說著便按心法口訣運氣調息,幾息后,果然全身舒坦了不少。

燕于飛頓時心頭大喜,瞬間忘了全身的疼痛,不知不覺中竟然盤膝而坐,心中沒有一絲雜念。轉眼間,一股股靈氣湧入了他的丹田,緊跟著湧向了各處經脈、穴道,只覺胸口的膻中穴一震,無意間竟然又沖開了一個穴道。此時天色昏暗了下來,燕于飛卻渾然不知,此刻一心一意的修鍊十品鍊氣訣。等他再睜開雙眼時,眼前早就昊日當空。

十品鍊氣訣果然不愧是仙法,燕于飛這會神清氣爽,渾身舒坦無比,身上傷勢也早就無礙。如此一來,他頓時心頭焦急,暗道:「這懸崖下並非久留之地,我又該如何是好?」他心中想著離開此地,兩眼不由向上望去,只是哪有半個人影。

燕于飛等了許久也沒見有人前來相救,心頭頓時急躁,不知不覺想起了之前那個藍衣少女,心中尋思:「自己墜崖之事只有她看到了,想必她不會見死不救。是了,她多半也是修為尚淺,因而回去找人去了。」他一想到這,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兩眼又眼巴巴的望著頭頂之上。

不知不覺中,天色又昏暗了下來,懸崖下更是漆黑一片,燕于飛不由一臉的慌亂,心中忍不住胡亂琢磨:「這仙人都有飛天遁地之能,為何還不見有人前來相救?莫非那藍衣少女沒回去稟報?是了,她定然以為我早就命喪崖下。」一想到此節,燕于飛心頭一沉,瞬間惶惶不安,眼見四下一片漆黑,頓時手足無措。懸崖下寒氣逼人,燕于飛早就凍得渾身哆嗦,他這會是饑寒交迫,無奈之下,只得打坐鍊氣。這似乎是誤打誤撞,不多時,他便覺得全身上下暖和了不少,只是腹中卻還是餓得咕咕作響。

燕于飛並非貪心之輩,這會只要不凍死便已然心滿意足,何況忍飢挨餓乃是家常便飯之事,未拜入萬劍宗前,他便是這樣度日的。其實只要心無雜念,哪裡都是修鍊的好去處,燕于飛此刻一心求生,自然拼了命的修鍊,在他心中,十品鍊氣訣不僅是仙法,而且也是他如今最大的依仗。不知不覺間,他忽覺丹田內靈氣涌動,緊跟著四下宣洩,剎那間,神闕、太淵、三陰等穴道都已然沖開。

這可是意外之喜,燕于飛一臉的笑意,這會全然忘了自己身處絕境,眼見天色大亮,這才停下修鍊,細想之下便知自己竟在短短一夜間沖開了九個穴道,心頭更是歡喜,忍不住樂得手舞足蹈。難怪他會如此的高興,這懸崖下的區區一夜,足以抵得上他一年半載的苦修,對他而言,這簡直就是一日千里。

就在他滿心歡喜之時,忽見二道身影沖了下來,原來是兩個白衣弟子奉命前來找人。燕于飛一見有人前來,急忙大喊道:「二位師兄,快救我出去!」他倒是神采奕奕,似乎毫髮無損,只是渾身血肉模糊,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那兩個白衣弟子面面相覷,他們二人原本是奉命前來收屍的,但萬萬不曾料到,眼前這小子不僅沒死,而且還是活蹦亂跳。這可是萬丈懸崖,又豈能僥倖不死,難怪這兩個白衣弟子一臉的驚訝,心中均想:「今日之事真是古怪,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無人會信。」

燕于飛眼見這兩個白衣弟子都是一臉的迷糊,急忙又大喊道:「二位師兄,快救我出去!」他可是心急如火,如今只想趕緊離開此地。那兩個白衣弟子終於回過神來,只見稍微年長一些的那弟子抬頭看了一眼,跟著怪兮兮的說道:「這麼高的懸崖,我等還是趕緊回去吧!」說著一把抓著燕于飛御劍而去,另一個白衣弟子急忙御劍追了上去。

這懸崖的確很高,縱然是御劍疾馳,那也是讓人等得心急,不多時,燕于飛終於重見天日,他這才鬆了口氣。

百草堂前,這時都是七嘴八舌的弟子,他們全都一臉的好奇,心中均想:「聽聞有弟子掉下懸崖摔死了,可為何救回來的卻是個大活人?看他這模樣也不像是有性命之憂,但為何全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就在這時,突聽有人厲聲道:「看什麼看,莫非都閑得發慌?還不趕緊散了。」

只見一個老者怒氣沖沖的急步而來,那些還沒來得及看夠的弟子頓時嚇得四處逃竄。一剎那,只剩下燕于飛和那兩個白衣弟子還在。

「丁長老,弟子二人將人救了回來。」那年長一些的白衣弟子恭聲道,說話間,這二人急忙上前拜見。

「甚好!你二人也退下。」丁長老隨口說道,這口氣也和善了不少。

那兩個白衣弟子立即恭恭敬敬的轉身而去,此時只剩下了燕于飛一人在此。只見丁長老又是一臉的不悅,幾息后,這才嘆了口氣,道:「罷了!既然你大難不死,本座便也大發善心,不再怪罪。但你可要謹記,絕不可再有閃失。」

燕于飛嚇得不輕,昏昏沉沉中被人帶了下去。不過這似乎就是虛驚一場,只聽百草堂的弟子吩咐道:「這位師弟,你這幾日就在此處養傷,以後不必再操心了。」說著無意,聽者有心,燕于飛心頭一驚,暗道:「以後不必再操心了,這是何意?莫非是自己出了差錯,因而只能回長春谷去。」他細想之下,心中更是斷定如此,當下只得苦笑。不過一想到總算保住了性命,頓時心滿意足,況且他也並非一無所獲,一想到自己一夜間沖開了九個穴道,心頭不由歡喜。

轉眼間,燕于飛獨自在屋中待了三日,這日子倒也是清閑,一日三餐不缺,只要時候到了,便會有外門弟子送過來。但這三日,他再也沒能沖開任何一個穴道,反而不時的胡思亂想,心中尋思:「那藍衣少女是誰?她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她。」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聽有人笑道:「你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這麼高的懸崖都摔不死你。看來多半有氣運相護,老夫都忍不住心生羨慕。」只見一個又矮又胖的老者突然出現在了眼前,此人胸口的那個紅色「萬」字格外醒目。

燕于飛心頭一驚,急忙上前拜見,嘴裡恭聲道:「拜見長老!」原來這胸口的「萬」字乃是金丹長老的身份,這可不是一般的長老能相提並論的,比如華長老,他的胸口不過是綉了一柄飛劍。燕于飛雖然只是一個外門弟子,但他知道的卻也不少,宗門內的身份貴賤,更是記得清清楚楚。

萬劍宗弟子眾多,因此這身份自然不能亂了,除了剛入門的外門弟子,宗門內一向都是長幼有序,尊卑分明。就說這宗門長老,雖然他們胸口都有個「萬」字,但也有紅、白、藍之分,這紅色的都是一峰之主,故而難得一見。但今日卻是有些古怪,燕于飛竟然見到了這難得一見的人,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福是禍。

那又矮又胖的老者見他還盯著自己胸口的「萬」字發愣,當即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乃是煉丹堂的徐長老,這身份也不比那些一峰之主差多少。」燕于飛立即回過神來,當下急道:「徐長老恕罪,弟子從未見過長老這般的仙人,一時失禮了。」

他這話說得恭恭敬敬,一聽便是由衷之言。徐長老頓時眉開眼笑,忍不住細細打量了燕于飛數眼,嘴裡呵呵大笑,道:「小子,既然你自稱弟子,老夫便成全了你。你看我煉丹堂如何?」這可是天大的機緣,燕于飛心頭大喜,嘴裡急忙喊道:「多謝長老,弟子自然求之不得。」

徐長老又是哈哈大笑,道:「十日後,老夫會派遣弟子前來接你,切莫反悔。」說著轉身而去,轉眼間沒了人影。燕于飛因禍得福,此刻滿臉的歡喜,但心中卻不由尋思:「那徐長老乃是仙人,但他口中的氣運究竟是何物?為何不曾聽聞?」

氣運之說本就玄乎其玄,燕于飛自然想不明白,但他可不敢懈怠,心知若是不好生修鍊,就算是糊裡糊塗入了內門也全然無用。此後數日,他更是勤勉,心想著入了內門之後,自然是更不可懈怠,若是能成為親傳弟子,那就別無所求了。

轉眼間,十日之期終於到了。燕于飛不知不覺中又沖開了九處穴道,算上之前沖開的,如今已然是二十一個,只要湊足了三十六個,那便可步入神脈的境界。可是眼下他早就無心修鍊之事,一整天都眼巴巴的四下張望,這會就等著煉丹堂的弟子前來接人。但眼見天色漸黑,卻還不見有人前來。

燕于飛一臉焦急,心中暗道:「莫非徐長老貴人多忘事?或是這原本便是隨口之言,不可當真。何況這世間哪有這般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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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劍誅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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