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3)

機緣(3)

這是第九天,燕於飛也一直在找吃的,但如今哪裏還能見到可以下口的東西,能吞得下去的,早就被人搶先下了口。不過如今倒是可以放放心心的四處走動,他頭上的傷痕便是最好的護身符,只要是不傻,一眼便能看出,這小子身上早就沒東西可搶。

三天沒吃上一口了,燕於飛早就餓得飢腸轆轆,他看着眼前的參天大樹,真想咬上幾口,可惜這不行,這一年來,他也早就試過了幾次,如今只能一直往密林深處趕去,希望哪裏還沒有人到過,到時候,或許能白撿一兩個野果。

這一路上能看到人越來越少,昨天還見到過幾個少年,可是今天卻再也沒見過一個人影,莫非他們都撐不下去了,燕於飛也只能這樣尋思。終於走不動了,他只好嘆了口氣,跟着看了眼身前的大樹,當即連抓帶拽的爬了上去。如今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裏,但爬高一些總是好的,至少別便宜了那些凶獸。

太累了,燕於飛一靠在樹杈上便暈厥了過去,如今再也不覺得渾身難受了。不知何時,迷迷糊糊中感到臉上有什麼東西黏糊糊的,一股血腥的氣息湧入了鼻中。

燕於飛本能的動了一下,瞬間驚醒。只見一條幽黑的長蟲就在眼前,那長舌血紅,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便宜了這血腥之物。」他心頭一慌,立時栽了下去,渾渾噩噩中只記得自己一直在滾,可是幾息之後,卻又暈厥了過去。

不知何時,這荒山野嶺中大雨滂沱,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剎那間寒氣逼人。燕於飛突然感到渾身都冷嗖嗖的,他居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給澆醒了。

但這也沒什麼可慶幸的,這一清醒立時渾身疼痛難忍,燕於飛都不想再多動一下。這時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當初無憂無慮的日子,那時雙親健在,雖然過的清淡,但也算是不愁吃穿,可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亂,城池毀了,家也沒了,自己也是孤苦無依。

他突然一臉的神傷,心道:「這仙門終究與自己無緣,今日多半是葬身在這荒山野林之中。不過這也無可奈何,如今世道不好,就算是乞討度日,那也不過就是多受幾日的苦,還不如一了百了。」他這會還是不想動,可是全身浸在這冰冷的水中卻也是不好受,幾息后,終於忍不住動了一下。突然間,一頭撞在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上。

燕於飛頓時火冒三丈,心想:「這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被欺負,自己又豈能再忍。」當即一把抓了上去,一面黑漆漆的破鏡子立時出現在了眼前。

「這是什麼廢物!」燕於飛嘆氣道,臉上只得苦笑,但隨即便哈哈大笑。只見一株青藤就在身前,沒想到,這破鏡下面竟藏着此等的好東西。他一見到能下口的,立即渾身是勁,隨手將破鏡丟在了一旁,隨即撲上去便啃。雖然只有幾口,但燕於飛卻是心滿意足,這是一年多來最痛快的一次,只不過是意猶未盡罷了。他當即便往下挖,這會就連清藤的根莖也不能放過,只是這一手抓下去卻都是堅硬之物,就憑他的這雙手自然是無可奈何的。

燕於飛一臉的苦惱,片刻間卻突然心頭一動,隨手抄起了那面破鏡,心想:「這廢物自然是比自己的雙手堅硬多了,不如拿它試試。」沒想到這廢物還是有些用處的,雖然也不是很順手,但還是一點一點的挖了下去,不多時,躲藏在下面的根莖也終於落在了他的手中。

這回也別藏着掖着了,燕於飛如今已然明白,無論如何,只有進了自己的肚子,那才是最好的。幾息之後,他手中只剩下了那黑漆漆的破鏡子。「沒想到,竟是這廢物救了我一命。」燕於飛輕聲道,他還是有情有義的,當下將這破鏡子收在了懷中,心中尋思:「自己可是一窮二白,這以後也總算是有些家當了。」

燕於飛終於填飽了肚子,可這寒氣卻是不好受,他頓時想着趕緊尋個遮風避雨之處,一棵參天大樹很快被他相中了,當下跌跌撞撞的爬了過去。

大樹底下好乘涼,眼下也是遮風避雨的好去處,雖然也強不了多少,但燕於飛卻心滿意足,他往樹榦上一靠便又不想動了。這荒山野嶺中寒氣逼人,他這會渾身哆嗦,但一股灼熱的氣息卻在他體內悄然而生,不知不覺中,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渾身熱的心慌。

燕於飛此時又不好受了,如今渾身猶如火燒,這肚子裏更是著了火一般,就連兩眼這會也在冒火。一瞬間,他都嫌棄這荒山野嶺中不夠冷,若是冰天雪地,那才叫痛快。

到了此時,他再也不必躲在大樹之下,此刻只有這磅礴大雨當頭傾瀉而來,他才能少些痛苦,一道身影頓時在大雨中四處亂竄,那野獸般的吼叫聲也着實嚇人。

燕於飛並不清楚自己折騰了多久,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能有此等的蠻勁,若是早知如此,又豈能任人欺凌。不知不覺中,他終於一頭栽倒在地,昏昏沉沉中忽見一個黑色的小蟲子飛了過來,一下子躥進了他的眉心之內。

「呵呵!你小子終於醒了。」

「這是哪裏?」

燕於飛終於醒了,只不過是被嚇醒的,當即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眉心,可是並沒察覺有何異樣,心想:「莫非自己是在做夢,對了,自己定是在做夢。一個小蟲子又豈能鑽進自己的眉心。」

「你這小子,一個白日大夢醒來,就能拜入仙門。這真是可喜可賀!」

「此話當真?」

燕於飛急忙四下打量,只見眼前都是石頭,心知這正是當日的落腳之地,那兩個石盤也還在,不過身旁卻沒多少人了,來時三千少年,如今早就不足三百。他又看向了身旁那黑乎乎的少年,心知一定是此人照顧了自己大半天,當下急忙說道:「多謝這位大哥!日後我定當……」

這話只說了一半便說不下去了,原來燕於飛突然發現,自己身無一物,哪有東西能拿得出手的,這空口白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呵呵!日後當然是要改口叫一聲師兄了.」那黑乎乎的少年張口笑道。這以後確實是同門師兄弟了,燕於飛也是滿臉歡喜,心知自己終於拜入了仙門,但不知究竟是福兮禍兮。突然間,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當即伸手一摸,這心頭終於放下了,原來那破鏡還在懷中。

熊虎,這是那黑乎乎少年的大名,此人倒也是豪氣,三言兩語,兩個少年人便近乎了不少,這也是燕於飛認識的第一個同門。

此刻還能留在石頭山的少年都是興高采烈,這嗓門也高了不少。就在他們得意忘形之際,突聽有人大喊道:「肅靜,你等以後也都是修仙之人,豈可如此的輕浮。」那是王長老的訓斥之聲,一眾少年頓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在他們心中,王長老就是老仙人,因而萬萬不可得罪,否則這以後哪裏還會有好日子。

不知為何,王長老似乎並不高興,他身後的那些弟子也是一臉的不安。

「莫非通過歷練的少年都在這了?為何只剩下了這些人?你等可找仔細了?」原來王長老竟是不滿通過歷練的少年人數太少,可是這已然很不容易,那些被數落的弟子頓時都一臉的委屈。

「王長老,我等滿山遍野都找仔細了,如今確實只剩下了這些人。」一個白衣弟子終於忍不住道。

「當然只剩下了這些人,我萬劍宗可不收廢物。我等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回去交差了事。」吳忍又一臉不耐煩的道。他的話果然管用,王長老也不再刁難,當下沉聲道:「你等算是拜入了我萬劍宗,不過宗門自有宗門的規矩,剛入門的弟子,一律都從外門弟子做起。」

外門弟子是什麼,這些少年都不明白,但他們卻都想到了是不是還有內門弟子,不過眼下自然是沒人敢出頭問東問西。

長春谷是一處幽靜的山谷,這裏四季長春適合居住,萬劍宗便在谷中開闢了數個院落,凡是剛入門的弟子,平日就在這裏修鍊。

王長老將一眾少年都丟在了長春谷,這差事也就算是完成了。

眾少年全都一聲不吭的等著,半天後,只見一個青衣老者徐徐而來。那青衣老者隨意打量了眾少年一眼,隨即嘴裏嘰里咕嚕的也不知他在念道什麼。終於有幾個少年不耐煩的嚷嚷了起來,瞬間,這谷內鬧騰了起來。

那青衣老者突然一瞪眼,道:「你等小兒嚷嚷什麼,宗門重地不得喧嘩。肅靜!本長老這就安排你等的去處。」說着便指向了剛才那幾個嚷嚷的少年,道:「你等幾個如此的不懂規矩,那就去雜役堂學學規矩。」

只見一個青衣弟子急步到了近前,一臉冷漠的說道:「幾位師弟,這就跟我走吧!」那幾個嚷嚷的弟子一下子全都傻眼了,一聽這「雜役堂」之名,任何人都心中雪亮,這絕不會是什麼好去處。

這時其他的少年都嚇壞了,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出聲多說一句。

青衣老者這才一臉得意的笑道:「你等都聽好了,新入門的弟子只是外門弟子,都給我記住了,你等平日不得擅自出谷。在這裏除了自行修鍊,當然也要為宗門做些雜事,我萬劍宗是不養廢物的。」

眾少年急忙連連點頭,嘴裏也不停發出「嗯、嗯」之聲。

青衣老者終於露出了笑意,道:「時候也不早了。就讓你等的師兄帶你們先去安頓下來,一切要聽從他們的吩咐。」

燕於飛和另外三名少年被安排在了同一間屋子,眼前的那位師兄告訴他們,以後稱他一聲秦師兄便是。這裏的規矩也很簡單,每十天可以去谷內的大殿一次,那裏會有長老傳授修鍊口訣,當然每月也要替宗門做些雜事,諸如採藥、餵養靈獸,甚至還有種菜這樣的活。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所有新來的弟子,都必須聽從長老的吩咐。

這些規矩都不難,燕於飛也都能聽從,他如今也很滿意,終於有個地方可以安頓下來了。雖然這住的地方有些簡陋,但一想着以後可以修仙了,頓時樂的嘴都合不攏。

不過事與願違,沒幾天,燕於飛便高興不起來了,這幾天都被吩咐去葯圃澆水,和他同吃同住的那三個少年也是如此。可燕於飛年幼體弱,顯然不如其他三人乾的活多,因此他被嫌棄了。燕於飛對此無可奈何,只得默不作聲,如今也只有忍氣吞聲。

這一日,秦師兄終於說道:「華長老明日會前來傳授修鍊的心法口決,所有外門弟子都要前去拜見,你等也早些準備一番。」這可是太好了,燕於飛早就等著這一日,他迫不及待的想多學些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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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劍誅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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