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 （4）

說話間，純陽道人亮出了長劍，張嘴大喝道：「孽障！還不趕緊上前受死。」燕於飛瞥了一眼純陽道人，嘴裏揶揄道：「誰死誰活，只怕由不得你這老雜毛。」正欲一劍斬下，卻聽白如玉冷冷道：「無恥之徒，看劍！」手中冰魄寒玉劍一指，一股寒氣四下瀰漫。陡然間，純陽道人心頭一凜，腳下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眼見一道劍光攔腰襲來，急忙側身一閃，緊跟着一劍斬去，一團火焰瞬間洶湧而出。白如玉瞅着眼前的火焰，嘴裏默念避火咒，手中的長劍一挑，徑直刺向了純陽道人的咽喉要害。

陡然間，純陽道人顫聲道：「你……」他見白如玉不懼火焰，心頭不由一凜，但見一道劍光近在咫尺，急忙閃身躲避，這會哪裏還敢胡亂琢磨。眼見純陽道人一臉驚愕，白如玉頓然一連劈出數劍，劍劍直指要害。不過是幾息間，純陽道人便手足無措，手中的長劍更是破綻百出。

「小心她手中的長劍！」

三味真人臉色一沉，但見純陽道人只顧著逃命，只得又叫喊道：「豈有此理！你修鍊了幾百年，莫非怕了她不成？」一聽此言，純陽道人恍然大悟，心道：「她不過是依仗着手中的寶劍，本道豈能怕了她？」心念及此，猛地踏步上前，將手中的長劍一舉，徑直劈去。

霎時間，眼前劍光霍霍，白如玉修鍊的時日不多，這會卻全然不懼純陽道人，二人你來我往，手中的長劍上下翻飛，竟然相持不下。燕於飛看得心頭大喜，冷不丁笑道：「這老雜毛修鍊了數百年，卻奈何不得我萬劍宗的後輩弟子。又有何臉面在此坑蒙拐騙？」伊冉冉緊跟着笑道：「純陽老雜毛，你可知『羞恥」二字？」

「你……」

眾目睽睽之下，純陽道人頓時氣得啞口無言，但見白如玉持劍刺來，只得揮劍迎了上去。便在此時，忽聽伊冉冉叫喊道：「三師姐，趕緊祭出法寶！」白如玉隨手刺出一劍，伸手取出了玄陰旗，猛地一揮，霎時間，整個山谷口雪花飛舞，眼前的草木瞬間凋零。

火神宗的弟子頓覺渾身發顫，驚恐之下四下奔逃，不過是幾個呼吸間，只剩下丹蒼生和純陽道人還在硬撐。三味真人顧不得阻攔五行尊者，揮掌劈向了白如玉，一團火焰瞬間洶湧而出。五行尊者正想出手阻攔，卻見金梧真人疾步而來，手中的長劍化作了一道劍光。便在此時，白如玉突然縱身躍入了火焰中，瞬間一閃而逝。

「小丫頭，莫怪老夫掌下無情！」

三味真人一臉得意，嘴裏振振有詞，在他想來，三味真火何等玄妙，縱然是大羅神仙，只怕也難逃焚身之災。就在這一瞬間，白如玉憑空而現，冷不丁一劍斬去。

「你……」

白如玉竟然不懼三味真火，這着實出乎意料，三味真人縱然見多識廣，這會也目瞪口呆，心慌之下顧不得臉面，就地一滾逃過了一劫。白如玉將手中的長劍一晃，便欲仗劍刺去，卻聽燕於飛道：「三師妹且慢！」又見人影一閃，一道身影已然攔在了她的身前。

三味真人哪裏還敢大意，兩眼打量著白如玉，嘴裏厲聲道：「小丫頭，你莫非精通火遁之術。」白如玉冷哼了一聲，並未應聲回話。一旁的燕於飛卻笑道：「三味老兒，你莫非看中了火遁之術？」他見三味真人一臉貪婪，便續道：「區區一個火遁之術，並非不傳妙法。」

一聽此言，三味真人不由大喜，脫口便道：「你若是交出法訣，老夫饒你一命便是。」燕於飛暗暗發笑，但見三味真人心急如火，頓然笑道：「妙法豈可輕傳？若是門下弟子，本道自然不會吝嗇。」說話間似笑非笑地瞅著三味真人，這言外之意自是不言自明。

堂堂的火神宗太上長老，向來便是老氣橫秋，要他俯身下拜，張嘴喊聲：「弟子拜見師父！」顯然是難於登天。燕於飛自是心知肚明，嘴裏卻裝模作樣的呵斥道：「豈有此理！本道瞧你半截入土，這才動了惻隱之心。怎奈你這老兒靈玩不靈，這火遁術不傳也罷！」

「你……你……」

三味真人伸手指著燕於飛，全身上下氣得不停打顫，便在此時，忽聽丹蒼生叫喊道：「太上長老，切莫中了他的詭計。趕緊一掌劈了他！」陡然間，三味真人恍然大悟，化指為掌，猛地劈去。燕於飛並未後退半步，隨口喊了聲：「出鞘！」一道赤色的劍芒瞬間憑空而現，當頭斬向了三味真人。

霎時間，三味真人臉色陡變，不等飛劍斬下，便縱身後退，嘴裏更是驚叫道：「仙劍！果真是仙劍！」燕於飛伸手招回了赤霄劍，嘴裏不緊不慢地說道：「趕緊磕頭求饒，本道興許大發善心，留你一命。」說話間看向了純陽道人和丹蒼生二人，臉上似笑非笑。

金梧真人冷眼旁觀了半響，眼見三味真人嚇破了膽子，心頭不由暗暗叫苦，可一想到自己的法寶「涅槃之火」尚在燕於飛手中，急忙叫喊道：「三味道友莫慌，你我一起出手。」將手中的長劍護在身前，一個閃身落在了三味真人身旁。丹蒼生和純陽道人對視了一眼，紛紛持劍上前，二人這會各有計較，一個想着奪回「造化爐」，另一個想着殺人奪寶的好事。

白如冰、白如玉、伊冉冉三人紛紛持劍上前，只等著燕於飛一聲令下，便一起出劍。燕於飛卻不慌不忙，兩眼望着五行尊者道：「前輩可要在下代勞？」五行尊者笑道：「老夫和三味老兒的恩怨頗深，今日自當作個了斷。小子，攔住金梧真人即可。」不等話音落下，猛地縱身撲向了三味真人。

黃鳴一臉猶豫，眼見燕於飛攔在了金梧道人身前，心頭不由尋思：「他莫非是依仗着仙劍？」以黃鳴的修為而言，自然攔不住金梧真人，縱然祭出五禽風火扇和太陽金針，只怕也奈何不得，他見五行尊者如此吩咐，便斷定燕於飛不過是依仗着仙劍之威。

一旁的朱三粗、猴五短、鼠獨行、狼女均是這番心思，眼見黃鳴緩緩向前，一個個急忙緊跟着上前了半步。便在此時，忽聽五行尊者叫喊道：「都給老夫退下！」一聽此言，黃鳴等人縱然萬般不情願，卻也只得連連後退。三味真人正心頭焦急，眼見五行尊者一個分心，猛地雙掌齊出，一前一後劈去。陡然間，忽見五行尊者雙掌齊出，硬生生地迎了上去，只聽「砰」一聲，二人紛紛後退了一步。金梧真人見二人一時半會難分勝負，心頭不由大喜，冷不丁一個閃身，手中的長劍分心便刺。

堂堂的元嬰修士，竟然不顧臉面偷襲一個後輩，此事確是羞於啟齒。可金梧真人卻全然不顧臉面，他這會貪心作祟，恨不得一把奪下赤霄劍。燕於飛揮劍一擋，緊跟着劈出一掌，一個火焰掌印陡然而現。金梧真人忽覺手中一輕，心頭便知不妙，情急之下側身一閃，但見一個火焰掌印當頭劈落，猛地一掌迎了上去。

火光洶湧之下，忽聽金梧真人連聲慘叫，不過是一息之間，便見他轉身逃竄，瞬間逃之夭夭。如此一來，黃鳴等人頓然目瞪口呆，一個個緊盯着燕於飛，心頭不知所措。丹蒼生和純陽道人更是心頭髮顫，這會嚇得兩腿發軟，縱然想着奪路逃命，腳下卻挪不動半步。

三味真人一臉驚愕，隨手虛晃一掌，腳下連連後退，眼見五行尊者並未糾纏不休，急忙叫喊道：「五行老兒，本道尚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說話間轉身就逃。丹蒼生和純陽道人哪裏還敢留下等死，二人不等三味真人吩咐，紛紛搶著奪路逃竄。

火神宗的弟子匆匆而來，轉眼間便四散而去。五行尊者一臉得意，沖着燕於飛道：「果然是後生可畏，倘若換作了老夫，只怕也只得逃之夭夭。」燕於飛急忙恭聲道：「前輩謬讚了！晚輩不過是依仗着法寶。」說話間連連拱手作揖。黃鳴心頭一動，嘴裏欲言又止，便在此時，忽聽五行尊者續道：「罷了！老夫這幾個劣徒着實不如小友，日後還望手下留情。」燕於飛瞅了眼黃鳴等人，道：「當今之世正邪難辨，還請前輩做個逍遙翁，從此結廬歸隱。」

一聽此言，黃鳴等人臉色陡變，若不是礙著五行尊者在此，只怕早就大聲吵吵。五行尊者卻神色自若，兩眼打量著伊冉冉手中的殘月劍，冷不丁嘆息道：「小友所言甚是！老夫早就無心爭強好勝。今日又瞧見了殘月劍，也該是心愿已了。」當下拱了拱手，沖着黃鳴等人道：「還不隨老夫而去！」

不過是幾息間，五行尊者師徒便沒了影子。

燕於飛暗暗嘆了口氣，心頭尋思：「正邪二道打打殺殺，無非是貪心作祟。罷了、罷了！待此間事了，不如前去瀛洲。」就在他胡亂琢磨之時，赤猴突然從山林中躥了出來，一躍跳在了墨玉麒麟背上。眼見如此，伊冉冉不由笑道：「你這猴子倒也機靈！」

赤猴向來膽小，伊冉冉也無心怪罪，伸手摸了摸這猴子。白如冰和白如玉也沒有怪罪赤猴的心思，二人對視了一眼，齊聲道：「燕師兄，咱們也該動身了！」

此後數日，四人不緊不慢的一路而行，墨玉麒麟和赤猴老老實實跟在身後，一路上倒也清靜，並未瞧見正邪二道的弟子。不知不覺中，眼前山高林密，毒蛇猛獸不時出沒，四人心知已然踏進了十萬大山的地界，自是不敢大意。這一日，燕於飛突然留步不前，抬頭望着雲霧中，張嘴沉聲道：「三味老兒，既然來了，又何必鬼鬼祟祟？」一聽此言，白如冰、白如玉、伊冉冉三人均是一驚，墨玉麒麟和赤猴更是連聲怒吼。

陡然間，忽聽雲霧中有人大笑道：「留下仙劍，老夫饒你性命！」但見人影一閃，三味真人便飄落到近前，續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拿來！」掌心向上一兜，竟然恬不知恥地伸手硬討。

「豈有此理！」

伊冉冉勃然大怒，當下亮出了殘月劍，白如冰和白如玉二人亦是怒氣沖沖，齊齊持劍在手。燕於飛卻不慌不忙，嘴裏淡然道：「機緣難得，你這老兒縱然不要臉面，只怕也是空歡喜一場。」三味真人臉色一沉，一團火焰緩緩從掌心湧出，瞬間化作了一個個火人。

燕於飛細看了幾眼，道：「區區幾個火人，只怕奈何不得本道。」當下一擺手，白如冰三人頓時心知肚明，一個個紛紛後退，墨玉麒麟和赤猴緊跟着連連後退。

霎時間，三味真人冷笑道：「老夫在火焰山中閉關數百年，煉化了萬千火靈。今日便要你灰飛煙滅。」指捏法訣，嘴裏喝道：「殺！」只見火焰洶湧，一個個火人爭先恐後地向前撲去。燕於飛冷哼了一聲，緩緩將左掌抬起，掌心向上，嘴裏喊了聲：「來！」陡然間，一個個火人猶如奉命一般，紛紛湧入了他的掌心中，瞬間不知所蹤。

「你……」

三味真人一臉驚愕，眼見自己苦心煉化的火靈便宜了別人，心頭猶如刀割一般，此時他哪裏還敢怠慢，伸手便想收回一個個火人。燕於飛似笑非笑地瞅著三味真人，冷不丁揶揄道：「多謝真人忍痛割愛，在下在此多謝了！」說話間運轉火王吞天訣，眼前的火人頓然化作了一團團火光，瞬間湧入了他的掌心中。

「老夫的火靈！老夫的火靈！」

三味真人臉色慘白，猶如老了數百年，嘴裏慘叫了幾聲，冷不丁縱身而起，雙掌齊齊劈出。燕於飛皺眉道：「早知如此，何苦貪心作祟？」雙掌齊出，硬生生迎了上去。二人的掌心中都是火焰滔天，這會四掌相抵，頓然融合在了一起。片刻間，忽聽三味真人撕心裂肺地慘叫了一聲，只見一道身影騰空而起，瞬間化作了一道青煙。

燕於飛緩緩收掌，嘴裏嘆息道：「天意如此，莫怪本道手下無情！」白如冰、白如玉、伊冉冉三人均是一臉歡喜，但見燕於飛動了惻隱之心，忍不住嚷嚷道：「三味真人貪心作祟，怪不得燕師兄！」此事確是怪不得燕於飛，若不是三味真人貪心作祟、自尋死路，他又豈能灰飛煙滅、死無藏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