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周國（4）

昨日發生了那樣的事，來做客的皇子，公主自然不好再留下。於是佑平等人紛紛告辭，可是誰知長青因為自己母后死的凄慘，一直有些失魂落魄，佑平雖然知道真相，但是當初都坐壁觀火，更何況，周國的政局已經是一早註定了的，如果周王后不是非要追查自己二兒子的死因，恐怕也不會招來殺身之禍。佑平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告訴長青真相。長青這次受的打擊太大，不知怎的，一點兒也不見好，於是雖然各國使臣都已經回去了，但是佑平倒還在這裡，期間周辰逸來過永安宮安慰過長青幾次，無奈實在是太忙，後來來的也漸漸少了。

幾日的功夫，周國已經變了天。佑平心中已經知道這事是周辰逸主導的，但是即使了告訴了長青，非但不能寬慰她，若是她存了報復的心思，恐怕她這三哥也容不下她。無奈下，佑平只好按下不提，不過在跟趙王聯絡的信箋里對這件事倒是沒有隱瞞。佑平並不喜歡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周、趙兩國聯手的話，強強聯合，絕對可以收伏楚國。所以趙王知道這件事後對於聯姻一事倒並沒有說什麼，既沒說不嫁，也沒說嫁。所以佑平心中不耐煩，只想早日回去趙國，免得那周辰逸那個偽君子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周，楚兩國皇子皇女多，兩國之間幾代以來倒也是一直聯絡有親，但是相鄰的國土以及中間的小國歸屬依舊是兩國多年來不停徵戰的主要原因。趙國獨自在徑河以南，兀自收服周圍的小國，倒是成了最強大的一個國家，但是雖然別人攻打趙國不易，趙國跨越了徑河后也終究是離了領土的獅子，威風銳減。就這樣，多年以來三國之間倒也算是彼此相安無事。

這日從長青寢宮中出來后，因為近日的事佑平心裡也是十足的心煩，索性去後花園那邊逛了逛，這幾日宮中大舉喪事，這後花園也沒什麼人來，倒是清凈，佑平雖然心中打定了主意不告訴長青，可是看著長青日復一日的消瘦下去，心中難免愧疚。逛著逛著就遇見了也正在閑逛的楚泯南。

佑平屏退左右，即使是待雲和芍藥也被她支到了一旁。她跟楚泯南往假山那邊走去，見四下無人便說道：「我以為你只是想殺一個人，沒想到是一群。」楚泯南輕笑一聲說道：「死一個，死一群有什麼區別？死的早，煩惱少。他們應該感謝我們成全了他們。」

「說的倒好，原來你要殺的人是周王，你的膽子可真大，怎麼？何時楚國與周國這般親密，連這樣的事都要去求你們了？倒不怕最後周辰逸以這事做要挾，攻打楚國。」佑平聲音有些抖，這些年因為趙國宮中只要她這麼一個公主，所以雖然趙王教她權謀之術，畢竟是紙上談兵，她在宮中金尊玉貴，趙國內務又是風平浪靜，所以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暗殺這種事。本以為他要殺的是周王后亦或者誰，但是萬萬沒想到，居然是周王這個一國之君。

「敢做這事自然是做好了準備，更何況他自己也不幹凈，這次的事感謝我們還來不及。」楚泯南冷笑著說。「公主何苦這麼憤憤不平，怎麼說我在大殿上也救了公主一命。」

佑平並不想在這事上多說，畢竟她當初決定不插手，現在多說的話實在是虛偽的很。想了半晌只好轉了話題問道：「如今你們的事情已經完了，怎麼不回楚國呢？」這話只是閑來一問，沒想到楚泯南倒是實話實說：「我們在等現在的周王許給我們的太子妃以示兩國交好之意啊！」

「長青？可是她父王母后剛死，周王就要把她嫁到楚國嗎？」想起周王后死時的慘狀，想來長青現在不知道，時間長了未必會一無所知，到時候只怕會受不了這個打擊。

「可是什麼？如今她父王母后都死了，只有一個不親近的哥哥，你還指望有人給他做主嗎？」楚泯南冷笑一聲，似乎是在笑佑平的想法太過天真。

「既然如此，不知九殿下能得什麼好處？你貌似出的力才是最大的吧。」佑平意有所指。

「我？我什麼都沒有，一個長青公主做太子妃，一個玉嬛公主做側妃，王兄享齊人之福。」楚泯南的臉上突然好似浮上了一層黑雲般變幻莫測。

「看來您是白出力了。」佑平輕笑著道。

楚泯南對這句嘲諷並不在意，反倒是突然欺身上前說道，「怎麼白出力了，這次過來周國，能夠認識佑平公主呢，不枉此行啊。」佑平從未跟男子離得這樣近，登時有些羞惱，正要叫待雲、芍藥。

就在這時，芍藥突然跑了來說道：「公主，長青公主正在宮裡哭鬧，聽說是因為要嫁人的事在鬧呢。」看了眼旁邊的楚泯南不再說下去，佑平一想恐怕是周王下了旨意，照說，周王剛過世，王室子女要守三年的孝道才是。不過既然答應了楚國太子，孰輕孰重，尋常人也知道怎麼選擇，更何況天家無情。佑平匆匆跟楚泯南道別後就往那邊趕過去。沒等進屋，就聽見裡面摔摔打打的聲音還有長青的哭鬧聲，看見佑平過來，索性撲進佑平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玉嬛在旁邊一邊安撫一邊說道：「三哥······王上也不知是怎麼了，如今熱孝在身，他就下旨要把我們兩個嫁到楚國，長青正在為這事哭呢。」佑平雖然已經從楚泯南那裡知道了，但是如今也只好裝出一副剛剛得知的樣子，細心寬慰著長青，但是誰都知道這件事既然已經下旨就是板上釘釘了。

等到了傍晚的時候，佑平還有玉嬛都在永安宮中陪著長青用晚膳，經過一下午的開導，長青已經恢復了許多，如今她已是無依無靠，如果乖乖聽話，那麼她以後在楚國還算是有個三哥做靠山，否則的話，如今連年征戰，倘若有一日周楚兩國交戰的時候，恐怕周辰逸會連猶豫都沒有就把她和玉嬛拋棄在楚國自生自滅，人總要活著。

佑平吃晚膳的時候見長青已經恢復不少就跟長青提了自己要回趙國的事，畢竟如今自己出來也夠久了，是時候回趙國了，長青雖然不舍也只好忍痛道別。

佑平走之後沒幾日，楚國兩位皇子也要告辭了，由於周國先王逝世不久，所以這次的聯姻並沒有在周國舉行多大的典禮，為了遵守禮教，婚前夫妻不宜見面，所以楚祁峰一行人先回的楚國，楚泯南則是負責保護周國的兩位公主平安抵達楚國。

長青一直因為自己父王母后的死而心情鬱郁，倒是玉嬛，作為一個側妃嫁入太子府，因為正妃的婚禮還未舉辦，暫時並不需要準備什麼，除了服侍長青這個嫡公主的分內之務，反倒是落得清閑自在。

這日一行人休息的時候，玉嬛正在同一起取水的侍女們玩笑，玉嬛為人落落大方，即使是在宮裡的時候也很少擺主子的譜兒，倒是經常帶著侍女們一起繡花玩樂，再加上近日長青公主鬱鬱寡歡，連帶著為人也變得刻薄了些，侍女們在她面前皆是戰戰兢兢不敢說話，由於有玉嬛公主對他們的幫襯，這才不至於日子太難過了。

回去馬車的路上遇見了楚泯南，玉嬛有些奇怪，楚泯南多數時候為了避嫌都是不來女眷這邊的。

玉嬛行了一禮：「九殿下今日怎麼來了這邊？可是有什麼事嗎？」

楚泯南：「方才林間跑出了一隻野鹿，驚著了長青公主，不過已經射殺了，還請玉嬛公主多多寬慰長青公主才是。」

玉嬛輕輕一笑，說道：「多謝九殿下，」又見楚泯南手中提著的鹿一箭穿心，「當日在周國宮中就知道殿下的箭法精準，如今一見果然是百步穿楊。」

楚泯南：「公主過獎了，只是從小就演習騎射，若是連這麼一隻野鹿都射不中，豈不是貽笑大方。天色漸晚，公主還是回車上吧。」

玉嬛：「我不怕黑，而且，就算怕黑，不是還有您在嗎？」

楚泯南有些尷尬，他雖然平時也總去一些青樓消遣，但是他並不喜歡女子輕浮。更何況眼下這個女子還是要嫁給太子做側妃的。「公主說笑了，您馬上要嫁進太子府做側妃，還是保重自己得好。」說完后不等玉嬛回話就徑自走了。

玉嬛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回到車上后，看見長青縮在了車上的一角，似乎是被那隻野鹿嚇得不輕，不過對於這些天跟長青同車的玉嬛而言，已經見怪不怪了，玉嬛很清楚，這個嬌弱的小公主早就被父母的死擊垮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恢復過來，不過現下四處都是楚國人，既是侍從，也是監視，所以她要給自己賺一個好名聲，作為一個好姐姐，她一定要盡職盡責的安慰自己的妹妹。

「長青，喝點兒水吧。」說著遞上來水囊，長青小飲了幾口以後就放下了。

「玉嬛姐姐，你想父王嗎？」長青眼神略有些空洞的問道。玉嬛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在宮中的時候並不受寵，和這個妹妹的境遇並不同。所以對於所謂的父王真的是感情涼薄的很，如今能夠有機會嫁出去不用留在周王宮受苦高興還來不及，雖然嫁的不是自己想嫁的人。可是出口的話確是：「你先休息會兒吧，父王在天有靈如果看到你每日以淚洗面，心裡也不會好受。」

長青知道，如今只有他們兩個相依為命，而且玉嬛自來是個極有主張的，兩人一起在楚王宮也不至於太難過，點點頭后，就聽話的睡下了。之後的日子裡，雖然長青盡量在恢復，但是也許是水土不服，她的身體狀況卻是愈發虛弱，經常整日的昏睡，別人與她說話，也有些糊塗。

就這樣一行人走了月余才到了楚國京郊，楚國這邊也早已經收到消息，紛紛準備好了大婚所需要的東西。

就在這時，傳來了一個消息，周國送去做楚國太子妃的長青公主，沒有熬住父母去世的痛苦，還有在熱孝的時候哥哥把她嫁給才休戰的敵國的冷漠，在送自己和親的路上，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