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12）

除了村長，樹下還有兩人，一個是焰，一個是曦。他們都被捆綁著、然後囚禁在用魔法構築的兩個水罩中。悠看到焰的眼睛咄咄逼人的向他射來，皺著眉頭問道：「這就是惡魔之子和他的劍？就這樣放置著沒關係么？」

「沒有關係。」蚯低頭回答道，「惡魔之子還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力量，現在的位階僅為使徒。而我的體內現在流淌著起源之水，位階是真真正正的彌賽亞。至於那劍——包圍她的可不只是一個水籠，而是彌賽亞級別的水魔法。這個魔法已經將其內外分割成了兩個互不影響的世界，其水的邊界亦是世界的邊界。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中，劍她和主人的聯繫已經隔斷。再鋒利的劍，沒有使用的人也就沒有威脅。」

「可是把惡魔之子放在這個地方，這棵樹的惡魔之力被惡魔之子利用怎麼辦？」

「在惡魔被擊敗的當下，惡魔剩餘的力量確實會流向活著的惡魔之子。若如此，惡魔之子的位階將上升為『神』。」村長接過話說道，「但惡魔的力量是被『封印』在這棵樹中的，要獲得力量就得先解開這個封印。而在此之前，他還得先突破蚯的水魔法。就像蚯說的，那個魔法已經將內外分割成了兩個世界，不先突破這個境界線，他是沒辦法用任何方式干預外面的世界的。」

悠的眉頭舒展了開來：「那可真是讓人安心。不過，為什麼你們要帶我來這個地方呢？難道『盜火者』也可以獲得被封印的這份力量么？」

「看樣子，蚯已經把一切和你說明了。」村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但那是行不通的。我們有另外的方法可以擊敗白水關蘇醒的惡魔。不過，必需藉助身為盜火者的赫索倫大人的力量。

悠微笑著將拳頭置於胸前：「我是護民官，為了共和國的人民，我也必須要擊敗那個惡魔。」

「大人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村長抬起頭來仰望上方的大樹，「我在山下已經聽到蚯唱的那首歌了。正如歌中所說，要擊敗位階為神的對手，必需要歌中劍客和魔法師獲得的擊敗惡魔的方法拼湊在一起。劍客獲得的是兩把劍，雖然這兩把劍沒有被我們村保管，但它確確實實的被傳承著；魔法師獲得的是一個知識，這個知識由魔法師的末裔保管著，但很可惜，這一族已經失蹤了。」

悠不經意的揚起嘴角：「這麼說來，惡魔已經不可能被人類擊敗。」

「本該如此，但事有例外。」村長說道，「你眼前這棵樹，每一片樹葉上都記載著一個魔法，最下方的是魔法的入門，而越往高去，記載的魔法就越強大。這些知識來源於被封印的這個惡魔——它的睿智可以洞穿一切。而這也正是它的悲哀。」

「怎麼說？」

「雖然只有一瞬、他也親身見證了那個足以殺死惡魔的偉大知識。於是，這個知識成為了他知識中的一部分，同其他的知識一同變成了一片樹葉。這片樹葉就被保管在這棵樹的最頂端。惡魔本身抗拒著這個知識，卻無法遺忘它。於是，這片樹葉成了樹上唯一的枯葉，卻永遠不會從樹上掉落。只要前往樹的頂端，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它。」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轉陰，隨後狂風大作。慘白的閃電接連不斷的從天空劈到樹上，彷彿有意識的要在樹上點起大火。它沒有得逞，但隨即，遠方的天空出現了一個偉岸的城牆，如海市蜃樓，和山丘對峙。地上出現了無數巨大的藤蔓，它們蠕動著，如撤退一般從城牆上縮回到大樹的根中。

悠一下子喪失了所有的矜持。他驚恐的連連後退，直到背緊貼大樹。「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他驚恐的喊道，「是白水關的那個東西，是那個惡魔！藤蔓已經捆不住他，他來了，他要來了！」

蚯急忙跑過去按住他在空中亂舞的雙手：「赫索倫大人，冷靜一些！惡魔並沒有來，來的只是他的一個僕人！」

「那，」悠驚魂未定的問道，「我們能不能打退他？」

「願悠久之風賜予你翱翔天空的羽翼。」村長把一隻手按到悠的頭上，等到他將手拿開時，悠竟然已經浮到了半空中。「請赫索倫大人立刻去樹頂找到那片樹葉。蚯，我去和村民們一起抵擋惡魔的僕人，你留在這裡保護赫索侖大人！」說完，村長的身體也浮了起來，向著山丘下飛去。

「赫索倫大人不用擔心。」蚯安慰道，「惡魔的僕從，位階最高不過是彌賽亞，並不比擁有起源之水的我高。大人是盜火者，而且是全屬性的魔法師，只要得到那個知識，就連擊敗神明都有希望，區區一個僕從肯定可以對付。」

悠終於鎮定下來。「讓女孩子為我擔心是我的失態。」他說道，「不用擔心，我馬上就能回來。」

蚯目送悠飛向樹的頂端，直到他的身體被樹枝完全遮蔽。然後，她擔心的將視線投向山丘下方。村子中正閃動著雷電與火焰、疾風與冰霜，那是村民們在用魔法阻擋強敵。他們究竟能抵擋敵人多久呢？

——那肯定就和螞蟻阻擋大象一樣吧？

那她自己呢？她能阻擋這強敵么？利用起源之水將位階提升至彌賽亞的她，除了神，應該什麼都不用害怕吧？

——這只是她自己安慰自己的說法罷了。

體內的起源之水，雖然將她的魔法位階提升至彌賽亞，但她力量的總量卻沒有多少變化。以房子和磚頭做比喻，如果她的魔法此前只是幾塊零散的磚頭，現在依靠起源之水也只是將這些磚頭拼成了一幢房子，但磚頭的總量卻是沒有增加的。雖然彌賽亞的位階在對抗使徒以下的敵人時會佔有絕對的優勢，但一旦遇到同樣級別的對手……蚯默默的看了看村裡的矮小房屋，然後仰望天際那同樣由磚石構成的偉大城牆。

那，如果再使用「人者皆星辰」的話……？

——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在對付曦和焰時，蚯已經耗盡了村裡代代引路人積累下來的力量，卻被曦用「聖者的悲嘆」輕鬆抵消了。力量差距就是如此巨大。何況此時前人積累的力量已被耗盡，即便再使用「人者皆星辰」，最多也只是將活著的村民的力量集中到自己的身上罷了。那樣是絕對抵擋不了眼前的敵人的。

「好在赫索倫大人現在在這裡。」蚯這樣想到。惡魔之子是彌賽亞位階中的最強，而盜火者奪取了惡魔之子一半的力量。這絕望的狀況下，身為盜火者的赫索倫大人就是他們村唯一的希望。

——但是，好慢。

蚯擔心的抬頭看著樹。尋找樹頂端的唯一一片枯葉需要這麼久么？赫索倫大人不會遇到了什麼意外吧？

終於，悠.赫索倫的身影出現在了蚯的眼中。蚯高興的迎上去：「赫索倫大人，找到那片樹葉了么？」

「找到了。」悠伸出自己緊握的右手。但是他並沒有在蚯的眼前將右手攤開，而是用左手摸了摸蚯的臉頰，「不過在讀上面的內容，能夠拜託你一件事情么？」

「赫索倫大人儘管吩咐，我一定辦到。」

悠指了指被水罩內的曦：「能夠解除這個魔法，把裡面的人放出來么？」

「這可不行！赫索倫大人，這是非常危險……」蚯的話說道一半，突然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對著悠擠出一絲笑：「這可糟糕，赫索倫大人，之前的主從儀式判定我在違抗赫索倫大人的意志，赫索倫大人如果不改變想法，我會被掐斷氣的。」

然而，看著痛苦中的蚯，悠卻是一臉冷漠。他只是重複到：「將她放出來。」

這樣的悠讓蚯渾身一抖。她心底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她還是在萬分痛楚痛楚中勉強笑道：「明白了，赫索倫大人一定有自己的長遠考慮。」說服了自己后，痛楚也隨之消失。蚯起身吟誦咒語，將困住曦的水罩散去了。做完這件事，她又催促到：「赫索倫大人，快看看樹葉上寫了什麼吧。」

悠慢慢的攤開右手，在看清右手握著的東西后，蚯後退了一步，笑的更加艱難了：「悠大人，你弄錯了。你要摘的是一片枯掉的葉子，可不是這一片啊。」

「如果說，神明僅一眼就掌握了足以殺死他自身的知識，並且記載了下來。那麼，最後將他的力量封印的起來的那個魔法，他想必也已經將解除的辦法記載在樹葉上了吧？」悠邁動腳步，跨過已然呆住了的蚯走到了曦的旁邊，將樹葉強行塞到了曦的手上。

曦看看樹葉，又看看悠，最後放棄了般閉上眼睛，輕輕將樹葉上古老的文字詠唱了出來。一個火苗在大樹上騰起，隨著曦的詠唱而燃燒的越來越猛烈。等曦的聲音停下，那棵大樹已經處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在烈火中，蚯聽到了悠·赫索倫洋洋自得的聲音：「再次做一下自我介紹。悠·赫索倫，赫索倫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暫時還只是共和國的護民官。另外，也是你們口中的『惡魔之子』。」

在熊熊的火海中微笑的他，活脫脫就是一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