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8）

曦的這個咒語來自歷史上某位在十字架上被處刑的聖人的悲嘆：那位聖人念出這句話的那一刻，一切神跡突然遠離了他，雖為神子，他卻經受了如凡人一般的死亡。

當曦念出這個咒語的時候，一切都安靜了。超凡的事物墮入凡塵，疊加在蚯身上的眾多命運霎時間回歸到了原有的地方。天空上的旋渦急劇縮小，只在蚯的頭頂剩下了一丁點。

「這是……『聖者的悲嘆』？利用數十倍的魔力去抵消任意一個魔法的效果，正常人絕對不會去用這種魔法！沒想到你居然會用它抵消掉『人者皆星辰』！」蚯不甘心的將手上已經完成了的水魔法丟了出去。然而只靠她自身魔力釋放的魔法，是根本傷不了曦的。如果曦剛剛抵消的是蚯釋放的水魔法，那蚯再釋放一次就好。但曦抵消的卻偏偏是「人者皆星辰」。那是蚯必須藉助瀰漫在木易村自然環境中的強大魔力才能釋放的終極魔法。而施放剛剛那一次「人者皆星辰」需要的力量，已經讓木易村自然中的魔力耗竭了。

在自然的魔力恢復之前，蚯什麼也做不了了。於是手一揮，將自己的身體化成了一灘水，流下山崖逃走了。

「喂，我說，如果你能對付這東西，下次能不能拜託你早些說？」焰有些尷尬的抱怨道，「感覺我剛剛就像傻子一樣，現在想超找個地洞鑽進去哎！」

然而就在這時，曦身體一晃，向著一旁倒去。焰連忙扶住她。只見曦張開眼，疲憊的說道：「焰，我想先睡一會兒。」

「等等！先別睡！告訴我村子的出口在哪裡，先離開這裡好不好？」

「出口……焰是找不到的。」

「為什麼？我可不記得我有路痴這種屬性！」

「……等我醒來就帶焰出去。」曦伸出手抓住了焰的一根手指：「就睡一會兒，焰不要跑掉。」然而剛說完這句話，曦就再也抵抗不住困意，鬆開了手。

這是耗儘力量了吧。焰想到。這個神秘村子里的一個女子居然做到了源都未曾辦到的事情，這讓焰不由得有些畏懼。這時，他看到山丘下亮起了點點燈光，因曦的力量睡著的村民，因為曦的沉睡而一個個的蘇醒了。

「不是吧……」

焰有些慌張的看向曦——她沉沉的睡著，枕著微聳的山丘，披著浩蕩的銀河。周邊世界彷彿配合著她的睡眠，安靜了下來：風兒擔心將她吵醒，停止了喧囂；星星擔心自己的光太過刺眼，悄悄的躲進了黑夜的幕布中；就連蟲兒也停止了鳴叫，讓黑夜變得更加的安靜了。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她到她醒來么？」

曦呼吸著靜謐的夜，沉睡著，她的胸口隨著夜的呼吸微微起伏。

看著睡在眼前的曦，焰的胸口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不知為何，他覺得眼前的情境似曾相識。他看著山丘下點點的火光，張開嘴唇，竟不自覺的唱出了一個他十分陌生的、彷彿來自遙遠的第四地平線上的旋律：

「蘋果飛起來了，浮在空中/蘋果掉下來了，落到地上/露露亞梅魯笑了，直到永遠/星辰相吻，歌聲入眠/那裡，就是歸處/那裡，就是歸處。」

火光在山丘下出現了，圍繞著山丘排成了一條浩浩蕩蕩的長河。醒來的村民們包圍了山丘，但不知為何，他們沒有衝上山來。

漫長的夜過了四分之三的時候，曦醒了。她睜著朦朧的眼睛，對著山丘下的火光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她有些迷茫的抬頭望著焰，說道：「焰，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和現在差不多。」

焰的神情也有些迷茫：「我也想起了以前做過的一個夢，也是一個山丘，山丘上也有這樣一棵大樹，不過比這樹還要大一些。山丘上也有兩個人，山丘下也有這樣的火光。」

曦張開嘴，輕輕說道：「然後，那個男孩問道：『山丘下的人，他們什麼時候才會離開呢？』」

焰接過話來：「於是，那個女孩回答道：『等這座山丘被風磨平后，他們大概就會走了吧。』」

「焰，為什麼會做和曦一樣的夢呢？」

焰反問到：「曦，這個夢，你覺得有可能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么？」

曦搖了搖頭：「曦的記憶中沒有。」

「我也一樣，無論怎麼回想，都不覺得這件事有真實發生過。」

但是，曦和焰的身體卻漸漸靠近了。曦將頭枕在焰的膝上，焰一隻手握著曦的手心，一隻手撩撥著曦的長發。

焰又唱起了那首陌生的曲子：

「蘋果飛起來了，浮在空中/蘋果掉下來了，落到地上/露露亞梅魯笑了，直到永遠/星辰相吻，歌聲入眠/那裡，就是歸處/那裡，就是歸處。」

「焰，這是什麼曲子？」

「不知道。不清楚。不記得。但感覺你會很喜歡。」

「嗯。不知道為什麼，比蒼君的故事還要讓人安心。」

在焰的歌聲中，曦再一次睡著了，睡的比剛才還要熟、還要沉。等到啟明星在天空掛起的時候，她才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曦，是時候離開這裡了吧？」

然而曦搖了搖頭。她繼續保持著躺在焰膝蓋上的姿勢，說道：「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吧。」

太陽從地平線上跳出來了。山下傳來了一陣騷動，村民們在太陽升起的同時，朝著焰所在的山丘圍了上來。

「曦，現在該離開這個村了吧？我們是要先從山丘上衝下去么？」

曦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焰，稍微再等一下。」

說著，她離開焰的膝蓋站了起來。之見她閉上眼睛，輕輕念了些什麼。然後，一把劍——象徵著她本體的那把巨劍出現在了焰的面前。

「焰，拔起它。」

「上次就試過，拔不起來的吧？」話雖這麼說，焰還是把手放在劍柄上，用盡渾身力氣又嘗試了一次。果然還是拔不出來。

「還是說，和那把匕首一樣，不把它當成武器就能拔出來？」焰說著，又試了一次，但劍依然紋絲不動。

曦默默的把劍收了起來。她抬頭看著朝陽，突然問道：「焰，曦這個名字，就是說的現在這個場景，對吧？」

「是的，黑夜結束，晨曦來臨。曦，這就是你名字的來源。」

「很漂亮。焰，謝謝。」

說著，曦走到了焰的跟前，說道：「焰，閉上眼睛，曦帶你離開這裡。」

「從這裡可以直接離開村子么？還真是方便。」焰一邊說著一邊閉上眼睛。他感到額頭前有些痒痒的——曦的手正以極慢的速度向焰的額頭靠近。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手才終於按到了焰的額頭上。

接著，焰聽到了曦壓的極低的聲音：

「對不起，焰。是主人讓我帶你來這裡的。」

焰一驚。隨即一陣眩暈感傳來，他抵抗不住，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