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7）

蚯一臉陰沉的走到焰的面前，她的周身纏繞著數條巨蟒般的水流。

曦很驚訝：

——「蚯？為什麼？」

「你是說為什麼攻擊你？你真的不知道？」蚯狠狠的瞪著曦，「雖說你是不得不聽從主人命令的精靈，但殺了銀月城的城主的畢竟是你，我沒冤枉吧？殺死他的那種古老術式，整個村子只有你會用，你當我們村子里的人都是傻子么？」

焰被蚯的話驚到了。他看向曦——她並沒有搖頭否認，不止如此，她的渾身都在微微發抖。這恰恰說明了蚯的話是真的。

「你們率先動手，就別怪我們不義。你是神明創造的劍，在創造你的神明已經被打敗的當下，能夠使用你的就只有傳承了神明力量的人——神明，我們村亦稱其為惡魔，那麼你的主人自然就是惡魔之子。我確認你已經找到主人、而且主人就在那兩個男人之中，於是就給那兩個人下了同樣的詛咒——不是『滅呪血籠繭』那種古老的術式，而是你所不了解的、由我新創造的詛咒。這樣，為了解除詛咒，你就不得不帶你真正的主人來這裡盜取起源之水。」蚯瞥了焰一眼，「看來，誰是『惡魔之子』已經可以定論了。」

焰更驚訝了，問道：「那個貴族……他也被下了詛咒？」

曦怯怯的看向焰，點了點頭，又很快低了下去。

「我搞不懂村長在猶豫什麼，從你來到這個村子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惡魔之子是你！『活靈』這樣的狀態，她怎麼可能施加給一個毫不相關的傢伙！」

焰知道這誤會是無法解開了。他看到曦的身體抖的越來越厲害，於是伸出手來，摸了摸曦的頭：「曦，是那個貴族命令你去幹掉那個城主的，不是你自己的意願，對嗎？」

「……這樣，大家可以原諒我么？」

焰搖了搖頭：「害死無辜的人，很多人是不會原諒你的。」

曦彷彿觸了電一般，渾身縮成了一個小小的球。看到這樣子的曦，焰苦澀的笑了出來：「但是，焰和曦一樣，是和曦犯下過同樣罪行的人。而且，焰害死的人比曦你多的多。瞧，這樣，我們就一樣啦。一起做個逃犯，曦要幫焰見到妹妹，焰要帶曦逃離她的主人，不是剛剛才約好的嘛？」

「惡魔之子！你真的以為你逃得出這個村子么？」

「如果我們要逃，你又能做的了什麼？」焰斜眼看著蚯，「你要知道，我和她加在一起，連源都能擊敗。」

「沒有弄清情況的人是你。只不過是一個只繼承了惡魔部分力量的惡魔之子、和一把無法發揮自己實力的惡魔的劍，不要忘了，兩百年前，人類擊敗了惡魔本身！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人類為了擺脫被惡魔統治的命運所創造的魔法！」

一陣狂風掠過天空，將遮蓋天空的樹葉呼呼的吹下，露出了真正的星空。

「千年之久，追逐天空的星辰，聆聽天使的低語，爾後，人類終於掌握了命運的法則。這是足以改寫人類命運的魔法，以『樹』的魔力為支撐，今日，就讓這偉大的魔法在此顯現。」

蚯的一隻手高舉起來，指向了浩瀚的星空：「《律法之書》第一章第三節——所謂人者，皆為星辰。」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一股龐大的力量開始在她的上空凝聚。巨大的力量形成了一股不斷迴旋的旋渦，將刮來的狂風扭向了相反的方向。

「命運正在改動軌跡，我將成為村裡所有人命運的交集。眾多命運疊加於一點，他們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他們的過去未來，以及因為過去而獲得、為了未來而擁有的一切東西——羈絆、技術、知識、力量，此刻，都成為了我的東西。」

「但是，還不夠！只憑村裡現在活著的人命運，無法擊敗劍之精靈！村中歷代的引路人，將你們的力量顯現，為了這一天而代代積累的命運之力、為了這一天而寄存在禁地的命運之力，現在就是釋放之時！」

「此刻，命運跨越了時間。從村子創立之初到現在，活著的、死了的所有人，他們一切全都疊加在了這一刻的這一點，讓我的力量得以與劍之精靈對峙！」

「但是，還不夠！劍之精靈，位階為『彌賽亞』，屬性為全部元素，低於這個位階的一切元素魔法都無法對其造成影響。起源之水啊，不要悲傷，雖然水的根源已被改寫，但作為神創造水時的最初的一滴，你的力量尚在！將這份力量交給我，由我來匡正世界的法則！」

力量的旋渦漸漸擁有了水的形狀。巨大的水的旋渦在整個木易村的上空咆哮，彷彿隨時都會降下神話中那滅世的大雨。

「你們取得的水只是我放置的毒藥，真正的起源之水早已被我喝下。」蚯對焰他們說道，「藉助起源之水，我的位階便能達到『彌賽亞』，這樣，我的攻擊就能傷害到你們！」

「但是，還不夠！」蚯繼續聚集著力量，「歷代引路人的知識告訴我，劍之精靈可以使用名為『活靈』的術式，只是一擊無法將其擊敗。不能浪費任何魔力，我要讓這次攻擊持續盤旋在你周圍，讓每一滴力量都傷害到你的身體，直到將你的力量耗盡！」

——「如此，擊敗你們的術式已經構築完成，只等這魔法完成了。」

焰嚇的吐了吐舌頭：「你是瘋了么？這樣的魔法，你不怕把其他村民一起殺死？」

「此刻，所有村民的命運都集中在我身上，他們身上已無命運，和空氣無異，從概念上講，他們的肉體甚至沒有出生，又怎麼可能會有死亡？只要這個術式沒有消失，他們就永遠觸及不了死亡的真實。」

焰從那巨大的旋渦中聞到了死亡的氣味，比起蒼那傢伙自己研究出來的東西，原來這才是真正的魔法。這種時候，應該要逃吧？焰的身體已經不是活靈，無法再使用女孩給的力量了。如果使用能力，他一下子就會瘋掉，就像從隔離區跑出來時一樣。

但是無法逃走，雙腳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前進了一步，擋在了曦的面前。

焰想起來了——逃出隔離區的那一天，他寧可讓自己發瘋也要使用力量的理由。不是因為沉迷於自己的力量，那理由過於平常、過於理所當然，以至於焰自己都忘掉了。但此刻，看著自己身後的曦，焰突然想起了那個理由——因為那時，森也像這樣無助的躲在自己的身後。他並非沒有救下任何人，他成功的救出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妹兩個人一起活了下來。

——如果對象是曦的話，他原意再次使用這份力量。

看到焰的舉動，蚯嘲諷道：「你想阻止我？未獲得全部力量的惡魔之子，位階僅為『使徒』，是彌賽亞的下位。你的力量是控制物質的運動吧？但使徒的位階，可影不響到彌賽亞等級的魔法！」

焰聽不懂蚯的話，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抵擋天空上聚集起來的巨大水流。那個魔法給人的壓迫力和源全力的一擊等同，在日暮城時，靠著湧入他的體內的曦的力量，他才成功偏轉了源從天空上投下的火焰長矛。但現在他不是活靈的狀態，無法再使用曦的力量了。

但是，他有他的戰鬥方法。

「我聽不懂什麼使徒，什麼彌賽亞，說了這麼多，你的身體還是人類的身體，被殺就會死，不是么？」

「我知道我的術式施展時間長，所以提前就準備好了保護自己的其他術式。看到我身邊盤繞的水流了么？就算你想直接攻擊我的身體，也會被這些水流阻擋。位階為使徒的你，不可能在我完成術式前突破這道水流。」

「誰要突破你的水流，那和用槍射齣子彈打人有什麼區別。你是人，需要生活在空氣中。如果我將此處的空氣壓縮，讓這裡變成真空——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這一次，輪到蚯害怕了：「白痴！你也是人類！那樣做，連你自己都會死？」

「所以，那又怎樣？你以為我之前身上的傷是哪裡來的？」焰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我是逃犯，是亡命徒，你不會不知道吧？」

在蚯的眼中，焰的動作就像是一條得了病的瘋狗。她大罵道：「愚蠢！我現在是眾多命運的交匯點，只要其中有一個命運堅持到你死去，勝利就屬於我！想來就來試試看啊，我的魔法已經完成！」

看來沒能嚇退她。焰暗地裡嘆了口起——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如宣告的一般和她同歸於盡！

就在這時，一直被焰護在身後的曦，嘴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強大的咒語：

「eli，eli，lemasabachthani。神啊，為何捨棄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