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2）

雨，越來越大了。

越來越多的雨滴們透過了樹葉的防線，砸落在地，在雨中響起的奏鳴曲漸漸合併成了唯一的一個音——滿含著破壞、暴力意味的最高亢的音符。

一直待在曦身邊的黑貓討厭被雨打濕，它用尾巴撓了撓曦，見曦沒有反應，只能自己一個人遠遠的躲開了。

在四方列國的神話中，最早、最接近毀滅人類的，不是惡魔、也不是瘟疫，而是大到過分的暴雨。從天而降的大水被人類的先祖們視為神的憤怒，它壓塌一切、又淹沒一切。此刻，天地之間的每一處都充斥著這最為原始的暴力。地上的一切生命，飛鳥、野獸、人類、昆蟲，一切生活在陸地上的生物都躲回了自己的小屋裡。只剩下曦，與那整個大自然一同，默默的承受著這暴力的雨。

熱量被奪走了，曦感到從渾身傳來刺骨的寒意。這個剛從地底走出來的女孩終於理解到這些從天而降的水滴並不是什麼親切的東西。於是，她甩了甩頭。頓時，打濕她頭髮、身體、衣衫的所有水珠都被分離了出來，重新落到了地面上。大雨繼續下著，卻再也無法落到曦的身上了。

蚯將這一切都看著眼裡。

「元素魔法第一定律，即魔力劣化定律。元素之力從『上位』轉移到『下位』時會不可避免的出現劣化。經過劣化的『下位』無法對『上位』施加任何影響。啟示錄之獸，她的力量直接來源於於神明，位階對標『彌賽亞』或是『精靈王』。她釋放魔力時，所有位階在她之下的元素將無法對她產生任何影響。就和『原初之水』的原理一樣，是吧，村長？」

「就是這樣。而且，她的力量和這被改寫的雨屬於同一根源，都來自白水關的那位神明。她既然已經釋放魔力，那這雨立刻就會停了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蚯神色凝重的問道，「如果她幫助『惡魔之子』，集我們村所有人的全力，能夠阻止她么？」

「『下位』的元素之力無法對『上位』施加任何影響。而如果使用元素魔法以外的其他魔法的話……」，村長閉上眼睛，把身子用力的向後仰去，「至少，她現在還沒有與我們為敵。」

雨，停了。

蚯離開村長家，握著收起的傘，哼著歌，小步走到曦的身邊。她發現曦正好奇的注視著從家中走出來的村民——他們正忙著撿拾被雨打落在地的樹葉。

「每一片樹葉上都記載著一個關於魔法的知識，但是長著樹的山崖卻是村裡的禁地。所以，我們會在秋天、以及大風過後收集掉落的樹葉。」蚯在一旁解釋到。然後，她看到這個小女孩將注意力轉投到了她的身上，

-——「禁地？」曦的聲音直接在蚯的腦中響起。

「就是不能去的地方，進去了會受到嚴厲的處罰。很可惜吧？每一片樹葉記載的知識對人類而言都是無價的珍寶，那樣一個寶山就在我們眼前，我們卻不能涉足。」

於是，曦點了點頭。

——「村長說過，讓曦不要去那裡。」

「不止如此，那裡還有『原初的一滴』。那是神創造的最初的一滴水，它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且可以凈化一切的污穢——比如說，無論中了怎樣的毒，它都能瞬間凈化。」

蚯彷彿是故意的用這些事情引誘著曦，然後，她注意著曦的反應，

然而，曦精緻的臉龐上一如既往的沒有攜帶任何錶情，就像一片靜靜沉睡在森林中的湖。

於是，蚯抬起手中的傘，輕輕敲了一下曦的頭：

「每天都站在這裡，在想些什麼？」-

——「曦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你是劍的精靈，使命就是尋找自己的主人。可你說你不知道該做什麼，我可以理解為你已經找到了主人，而且你的主人就在那兩人男人之中，對嗎？」

曦沉默不語。

「你是劍的精靈，本沒有名字。可你卻一直自稱是『曦』，也就是說，你的主人已經給你取了名字？」

曦搖了搖頭。

「那麼，曦，那兩個男人究竟哪一個才是你的主人呢？」

——「曦不能說。」

「因為說出來會害了你的主人，對嗎？」

蚯彷彿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微笑著後退了幾步。

遠處突然傳來了焰含混不清的、痛苦的叫聲。

蚯注意到曦將注意力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村裡的人正在用魔法治療那人的身體，但是，他傷的實在過重，治療時也就不可避免的會受到一些痛楚。」蚯笑著對曦說道：「在意的話，就去看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