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沉葫島
想起夜鴻最後再三叮囑的話語江煙雨便知道這門功法絕不簡單，要不然也不會讓對方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竟然要寄宿在還是一介凡人的自己體內，和死了沒多大區別。
默默記住這門功法腦海中的所有蠅頭小字便消逝一空，江煙雨收起心思目光在四周環視一圈毫無所獲后只得沿著來時的小道回到巨坑下。
「你在下面搞什麼，竟然磨磨蹭蹭大半天的時間？」
姜離一臉懷疑之色地看著剛剛回到上面的江煙雨，目光則是在打量對方，不知為何才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他竟然隱隱覺得這傢伙有些不同，似是哪裡發生了變化。
「沒什麼，被埋在下面了而已。」
灰頭土臉的江煙雨抖去身上的土灰不以為意地說道，姜離冷笑一聲忽地縱身一躍竟然也下到了巨坑，下一刻一道撕心裂肺般的怒吼聲從中傳出，震地地面揚起一陣灰塵。
「混蛋，你竟然在下面大行方便之事，本皇子要殺了你！」
怒不可遏的姜離剛從坑中跳出來便被江煙雨一腳又踹了回去，絲毫不留情面地冷笑道：「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處處針對我，沒有說一句『謝謝』，反而還把我騙了下去，江某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正好這幾天火氣大了一些，忍不住在下面方便了一下，若是能幫你冷靜一下頭腦那自然是物盡其用，不用謝我。」
看著明明相識不到一個時辰卻幾乎勢同水火的兩人，之前被姜離訓斥的兩名男子面面相覷心中無語的同時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快，巴不得在下面降火的是自己。
姜冰筱臉色幾番變化立即走上前將已經伸出一隻腳、握著她剛剛送給對方的劍的江煙雨擋下，繼而轉過身來拉住雙目赤紅、一身腥臊味的姜離，斥責道：「夠了，本來就是你唬人在先，江師弟還你一次也算上是罪有應得，日後千萬不要再目中無人，不然丟失的就不再是顏面而是性命！」
「此事沒完，我一定會殺了你，就算是這十萬大山也護不住你！」
姜離怒容不消，大吼一聲身影便消失在一個方向，看著其負氣而去的背影姜冰筱嘆了口氣對著江煙雨輕輕躬身便和其餘兩人離去。
知曉這次是真的把對方惹急了江煙雨摸了摸下巴並沒有放在心上，想的只是自己終於能讓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吃一回虧了，這下看他還敢不敢叫自己「野小子」，可惜的是這樣一來姜冰筱也不會再和他有什麼來往。
搖了搖頭，江煙雨暗道自己多想了，他本來就和姜冰筱幾人萍水相逢，日後能不能再遇到都是一說，哪裡需要擔心這個問題，果然是因為自己有做色胚的潛質嗎？
將劍插在腰間上，江煙雨認準五皇村的方向徑直離去，相隔其十里之外的數道身影這才緩緩收回目光，為首的長發白袍老者蹙眉道：「九皇子竟然被一名山野小子激怒成這樣，此次十萬大山之行非但沒有磨鍊心性反而適得其反，得不償失。」
在其身旁一名面貌和姜冰筱有幾分相似的英氣女子卻是不以為然地輕笑道：「九弟天資卓越，在眾皇子中無人可超出其外，就連大皇子年輕時也不及他，自然心高氣傲。
此次受挫若是能讓他知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是好，如若不能便也只好讓九弟回去後上萬佛宗待幾年，什麼時候不再心浮氣躁就讓他下山，不然再好的天資也會因為心性落入邪道。」
「話雖如此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大姜皇朝的皇子被人欺凌，傳出去叫人看低了我們，嚴世子，你去將那山野小子首級取來，回去後送給九皇子。」
英氣女子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剛欲開口勸阻耳邊忽地響起一道陰惻惻的聲音，「不用了，你們這幾個耗子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裡凈想些壞主意，還想在我的地盤殺人，真以為大姜皇朝的手可以伸地這麼長嗎？」
這道聲音響起的同時三人臉色大變，不僅僅是因為對方道出了幾人的來歷言語中卻毫無忌憚之意，更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們絲毫沒有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這豈不是意味著暗中那人的修為要遠高於三人？
下一刻一陣妖風憑空刮過，長發白袍老者剛欲施展手段便感覺胸口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頓時化作一道弧線倒飛出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陸師叔！」
被稱作「嚴世子」的男子心中劇震不止，對方可是大姜皇朝有名的歸真境強者，竟然連一招都接不下，對他們動手的難道是人皇境不成，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耳邊便響起一道冷笑聲，「剛才你答應地倒挺快啊，想在十萬大山殺人就有被殺的覺悟！」
在英氣女子的眼中一根黑羽輕輕劃過，嚴世子的身體就一分為二地滑落在地，臨死之前臉上仍是一副驚恐之色，心中絕望的同時卻是寒聲道：「不管閣下是誰，膽敢如此殘殺我大姜皇朝中人，難道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半晌才有一道淡漠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念在你方才並未動殺心的份上我等饒你一命，帶著那個老傢伙滾出十萬大山，若是再把這裡當成你大姜皇朝的地盤死的可不只是一個普通世子了。」
英氣女子想都不想便走到一旁扶起意識全無的老者化作一道流光轉身離去，在其離開后數道身影憑空出現，赫然是五皇村的幾人。
「哼，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剛才就不會只是廢了那個老東西，敢對煙雨動殺心，就算是大姜皇朝的人皇來了老娘也要卸了他的腿！」
猿姑姑一臉兇狠之色，幾人面面相覷還是鳳爺爺擺了擺手，安撫下對方的情緒，這才說道：「你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教訓，想必這下大姜皇朝不敢再在十萬大山肆無忌憚了。
憑煙雨的智謀若不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也不會輕易吃虧，不需要我們再擔心什麼，須知過猶不及，得饒人處且饒人。」
頓了頓，看著對方的臉色有所好轉鳳爺爺這才話機一轉道：「夜鴻的魂牌已碎，看樣子是隕落了，雖然這麼做心中有愧但我們也算是完成了大長老所託，追回了被他盜走的秘典，並將其繩之以法。」
黑袍身影卻是嘆道：「不過這也意味著我們不久就要回妖域了，不然遲遲不送回秘典就連我兄妹五人也有性命之憂。」
幾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沉默下來。
……
時光流逝，轉眼四載，溟江下游，一襲白衣身影漫步江上，輕踏水波，如履平地，赫然是當初的「野小子」，只不過如今已經長地一表人才，俊朗非凡。
「噠噠噠噠……」
一連串如珍珠落盤的踏水聲從江面傳來，江煙雨一路逆流而上很快就奔出數里之遙，口中傳出快意嘯聲，瀟洒自得，無所拘束。
江面陣陣清風吹過，卻是拂動不了江邊兩人的衣角，猿姑姑看著縱情忘我般的江煙雨面露笑容，輕聲道：「想不到當初那個只能在地上爬的奶娃竟然已經長成這般，也不知道將來要便宜給哪個狐狸精。」
「……」
「這小子自從四年前從什麼勞什子的上古妖府得到了一門修鍊功法就變地像是另外一個人，整日不是修鍊就是發獃，哪裡像現在這樣笑過，以後的事情誰又知道。」
石老怪眼珠子轉了轉，看著越行越遠的江煙雨忽地大聲喊道：「臭小子，千萬別跑遠了，掉進江里餵了蠻獸我可來不及救你！」
聲出如雷音，震地江面都顫了顫，看到遠處的江煙雨點頭這才收回目光有意無意地說道：「只是讓我始終不明白的是煙雨都已經修鍊了四年卻還是遲遲不能突破化丹境。
若是其它原因倒也罷了，但煙雨的根基紮實無比，就連一般的化丹境巔峰都難以媲美，按理說早就已經跨入境界，為何會毫無動靜。
而且這小子修鍊的是什麼功法就連我們都不告訴，若不是看他體內真氣日益渾厚我都要懷疑煙雨是不是撿到了人族中的三流功法，修鍊起來一點異象也沒有，以後出去怎麼招搖撞騙！」
猿姑姑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想那麼多做什麼，大哥不是正在想辦法嗎，憑藉他的見識一定能夠找到讓煙雨突破境界的方法。
與其在那瞎操心還不如想想臨走之前該教些煙雨什麼，可別讓他出了十萬大山就被一些妖魅拐去吃干抹凈，外面的妖艷賤貨太多了防不勝防！」
兩人議論不斷時江中的江煙雨已經逆流而上來到了溟江中游，剛欲回到江邊忽地看到不遠處露出一個巨大的龜殼，當即一步踏上穩穩噹噹地落在上面。
這隻江龜大地驚人，少說也有二三十丈，背上多了一人都沒有發覺，依舊優哉游哉地在江中閒蕩，忽地一個扎猛沉入水中，江煙雨頓時噗通一聲跌落入江。
「小友，不要驚慌，我沒有惡意，只是希望能借你的神通救我一命，老龜日後修有所成定然捨命報答。」
耳邊響起這道聲音的同時江煙雨立即運轉體內真氣屏住呼吸，目光投向身前的這隻江龜，確信聲音是從對方嘴中傳出來時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他還是第一次在十萬大山見到能夠說話的蠻獸，普通蠻獸只有化妖后才能和妖族一樣擁有人形並口吐人言，眼前這隻江龜既然能說人話便意味著已經距離化妖不遠。
想到五皇村的幾人江煙雨頓時點頭答應下來，「不過我沒有修鍊什麼神通，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你。」
「無妨，只要小友願意幫忙就一定能夠救老龜一命。」
江龜重新托住江煙雨浮上水面，繼而載其緩緩向著江中游去，見此一幕江煙雨便知道身下這頭老龜是怕石老怪他們發現所以才出此下策，心中愈發驚奇對方的靈智，盯著眼前光滑的腦袋暗嘆好像在哪裡見過。
半個時辰后江面上升起茫茫大霧，四周溫度驟然降下不少，就當江煙雨遲疑自己要去往何處時江龜忽地停在了江中，大霧散盡后百米之外顯露出一座小島。
小島呈倒葫蘆狀，島上一片生機勃勃，在十萬大山中都極為稀少的天材地寶隨處可見，時而見到數只模樣奇特的蠻獸一閃而過消失在深處，整座島宛若世外桃源。
「這是什麼地方？」
江煙雨驚聲說道，他可以確信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麼顯眼的島嶼，像是隱藏在大霧中，散去之時才顯現出來，莫非這裡有誰布置下的神通不成？
不等江煙雨心生退意身下江龜便沉聲道：「這座島嶼名為沉葫島，老龜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此的，只知道凡是能上島的蠻獸都能化妖。
前不久此處來了一條赤眼金蛇將其私自佔據，強行將我等從沉葫島趕走，老龜修行五百餘載已到化妖最後一步，若是沒有島上的靈物相助恐怕直到壽元將近也無法跨出那一步。
希望小友能登此島幫我取回一株龜靈草，作為報答老龜可以告訴你沉葫島上的一處去處，那裡或許有能夠讓你突破化丹的契機。」
聽到這句話江煙雨心中的震撼已經無以復加，他身下的這隻普通江龜竟然可以看出自己沒有突破化丹境，這種靈智就算不化妖也足以在蠻獸中自保。
「你在江中行走時我並未感受到絲毫真元波動，可見你只是強行以真氣御風踏水，若是突破化丹境的人族絕不可能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江龜嘴唇上下翻動道出了原因，江煙雨心中釋然的同時沒有絲毫猶豫地落在了島嶼邊緣，就算對方不讓自己登上這座島他也會想辦法來過一遭，換做是誰也不可能遇寶山而不入，更不用說這裡或許還有自己突破化丹的契機。
自從四年之前按照夜鴻的囑咐修鍊九轉真訣后，江煙雨便感覺到體內的真氣一天比一天渾厚，起初自己對此感到驚喜不已，但很快就發現這種變化像是沒有極限，真氣愈發渾厚的同時卻始終無法開闢丹田、真氣化元。
即便村子里的幾人想盡各種辦法想幫他突破化丹境卻都無一不以失敗結尾，正是如此所以直到現在自己連真正的神通者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個偽神通者。
眼下聽到有能讓自己突破化丹境的契機江煙雨自然沒有可能錯過，即使這一次仍舊只是白高興一場，也總比什麼都不做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來得好。
「那便有勞小友了，這是通往那個去處的捷徑，你只要不遇見赤眼金蛇就能安然無恙地返回，我再送你回江邊。」
江龜從身下銜出一枚玉片向江煙雨拋來，後者接過手中看了一眼大步朝著島心走去，入眼皆是自己不認得的天材地寶，若非他身上沒有地方放早已忍不住連根拔起帶回五皇村。
比對了一番江龜丟給自己的玉片上所描繪的龜靈草，江煙雨向著另一處走去，很快便在一株開著銀花的大樹下看到了一株靈龜狀的植被，剛欲上前摘取忽地心中一凜想也不想便翻身朝著一側滾去。
「嘭！」
江煙雨原先所在之處被一根粗壯的尾刺砸成碎裂狀，一條長有赤色雙目、渾身上下像是鍍了一層金的大蛇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突出的猩紅信子透露出不善之意。
「赤眼金蛇？」
暗道一聲倒霉透頂的江煙雨一邊運轉真氣躲避對方那根長有倒刺的尾巴一邊估測眼前這條赤眼金蛇的實力，蠻獸通常按照實力高低分為一階至八階，每一階皆與其餘五族修鍊境界所對應。
以自己如今的實力遇到二階以下的蠻獸都不需要逃跑，讓江煙雨很快就鬆了一口氣的是眼前這條赤眼金蛇和那隻江龜一樣都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低階蠻獸，只不過不知道為何生出了更高的靈智變地更加厲害了而已。
念及於此江煙雨一個閃身落在赤眼金蛇身後抓起對方的尾巴狠狠朝著地面上砸去，卻是陡然感覺虎口一麻，目光望去便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被尾巴上的倒刺刺中，半隻手掌都變地青紫一片。
「有毒！」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江煙雨毫不猶豫地從懷中取出一株剛剛隨手在島上摘下來的靈草，看也不看便放入嘴中大肆咀嚼起來，他雖然識得的天材地寶並不多但卻知道這種叫做無心葉的靈草可以用來解毒。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手掌上的青紫之色僅僅蔓延到手臂便慢慢黯淡下去，影響不到他的動作，江煙雨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面前露出懼意的赤眼金蛇，剛欲動手卻發現對方毫不猶豫地轉身逃去。
「我的眼神那麼兇惡嗎？」
沾沾自喜之時腦海中陡然一陣眩暈感傳來，江煙雨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昏迷之前遠遠看見一隻大龜不急不緩地向著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