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盤龍扳指
出乎兩人預料的是灰袍老者並未帶著他們進入金陵府而是順著一側幽徑走去，片刻后眾人駐足在一座船塢上，岸邊停著一艘竹筏，遠處是青山綠水，時而從兩岸傳出陣陣猿啼聲。
灰袍老者徑直走上竹筏坐在一側，揮手取出一面矮桌，開始慢條斯理地沏茶，江煙雨心中即便感到一頭霧水卻還是只得走上竹筏。
三人剛一坐下竹筏便離岸浮動，雖無船夫但依舊平穩地在水中行駛，赫然是灰袍老者在以元力催動，不等兩人開口就歉意道：「先前在城中是顧某魯莽了，尚未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出手傷人，在下願以茶代酒向兩位道歉。」
說完灰袍老者舉起面前茶盞一飲而盡，江煙雨無動於衷，他算是猜出來眼前這個老傢伙為什麼會變地如此客氣了，多半是知道自己身旁的金雕不是好惹的所以選擇息事寧人，不然怕是從他們出現在金陵府時就已經動手了。
念及於此江煙雨臉上立即露出一抹寬容大度之色，不以為意地擺手道：「無妨，換做是其他人遇到那種情況也會含怒動手，顧前輩不用放在心上，畢竟每個人都有睜眼瞎的時候。」
顧羨季頓時嗆了幾口差點沒忍住一腳把眼前這個小子踹進河裡，他從來沒見過把話說地如此損的傢伙，只是看了一眼坐在對方身後的那位還是硬生生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江煙雨點了點頭自報姓名，繼而和顧羨季同樣將目光投向了竹筏后的金雕，他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傢伙的名字，或者說到底有沒有名字。
「金宸。」
金雕一副惜字如金的樣子，頭上的斗笠還是不肯摘下，他在暗中揣摩江煙雨送給自己的鵬擊九天前四式，只分出一絲心神關注著周圍的一切。
「明人不說暗話，江小友，金道友，顧某將兩位請來不只是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更是想知道二位的來歷，畢竟南天郡是我金陵府的根基，就算有什麼風吹草動也要確認是不是妖風。」
提起「妖」字時江煙雨明顯地感覺到身後的金雕繃緊了身子，不等顧羨季心中生疑便淡漠道：「顧前輩，開門見山便打探別人的根底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
「呵呵，那是自然，若是兩位也有什麼想知道的顧某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要能打消在下心中的疑慮，畢竟顧某身為金陵府的人必須為了府中之事殫精竭慮，有時難免想多了。」
顧羨季垂首低眉輕聲說道，他想印證心中的一個猜想，若真是自己所想那樣的話眼前這兩人便由不得金陵府不去重視，倘若不是的話他也會想辦法趁機拉攏。
江煙雨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舉起面前茶盞一飲而盡，看著岸邊匆匆消逝的景色忽地開口問道：「顧前輩，敢問金陵府小王爺可在府中？」
聽到這句話顧羨季眼神不可察地變換了幾下，抬起頭來打量著江煙雨，從對方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異樣，只得沉聲道：「小王爺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奉人皇之令前往皇城擔任太子少保一職，自然不在府中，小友何需明知故問？」
這件事情雖不能說是眾所周知但也差不多了，畢竟太子少保即使只是個虛職卻也是二品官銜，再加上原本的出身，冊封之時皇城特地在各郡發出詔令。
按照道理不僅僅是大雲皇朝，就連相隔一地的大秦皇朝也早已知曉，所以顧羨季才會對這個問題感到懷疑，眉頭下意識地緊鎖起來，有些不確定心中的那個猜想是不是真的。
「原來如此。」
江煙雨眼中恍然之色一閃而過，他的確不知道金陵府小王爺被大雲皇朝人皇冊封為太子少保的事情，不然也不會白白浪費了一次問話的機會，剛欲開口卻聽到顧羨季問道：「敢問兩位可是從皇城而來？」
從對方的話中江煙雨察覺到了一絲謹慎，似乎對皇城有些警惕，一般而言金陵府乃大雲皇朝聖皇賞賜給子孫的府邸，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已脫離皇族中心遊走在邊緣之外，卻也不會生疏成這般，顯然這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念及於此江煙雨擺出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只是笑笑卻不說話，看地顧羨季心中搖擺不定，猜不出來眼前這個都可以做自己孫子的小子到底在表達什麼意思。
「咳咳……江小友可是皇城江家的後人，我家王爺與江家現任家主頗有來往，若是知道江賢侄來了南天郡定然會很高興。」
顧羨季半假半真地問道，皇城的確有一如日中天的江家，頗受人皇看重，一府之中有數十人在朝為官，現任家主江正平更是自人皇登基以來做了數十年的太師，不僅教出來個滿朝文武皆都讚不絕口的太子，更是門生廣布天下。
金陵府如今的主人也就是金陵王多次和江太師以信論友，雖從未見過一面卻神往已久，倘若江煙雨真的是江家後人的話於情於理金陵府上下都要以禮相待。
「你已經問了兩個問題，第二個問題等你先回答完我的問題之後我再告訴你。」
江煙雨學著當初在五皇村鳳爺爺經常坐在村口凝視天邊的眼神，語氣低沉地問道：「我想知道十八年前樊家被你家小王爺害地慘遭滅族之禍的真相。」
「一派胡言……你從哪裡聽來的！」
顧羨季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卻看到原先一動不動盤膝坐在竹筏后的金宸緩緩抬起右手，繼而又慢慢放了回去，似乎皮這一下只是為了開心，但只有他剛才感受到了一股宛若寒冬臘月的冷意籠罩住自己，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恢復理智。
「抱歉，顧某又失言了，只不過江小友剛才的話定然是道聽途說，當不得真，樊家通敵叛變所以才淪落到那個下場，和我金陵府毫無瓜葛。」
說完不管江煙雨信不信便又重新坐下來，卻是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臉色平靜，只得頭也不抬地問道：「江小友，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可是從皇城江家而來？」
「不錯，我家老祖派我來此送一物給貴府，說是他無意間得到的一個小玩意，或許屬於小王爺。」
一旁的金宸忍不住白了一眼，這小子的嘴巴一張一合就吐出來個老祖，皇城江家他也聽說過，算得上是大雲皇朝幾個底蘊深厚的大家族之一，若是老祖真的還活著的話修為定然比現在的人皇高出許多，豈不是要亂了套？
顧羨季自然沒有把這句話當真，只是看著江煙雨從懷中取出的一枚刻著盤龍紋的扳指，眼中閃過不可置信之色，這個東西怎麼會在對方手裡，那時候不是已經全都毀掉了嗎？
「顧前輩可識得此物？」
江煙雨似笑非笑地問道，眼前這枚扳指是他從那個被鐵鏈鎖住的寶箱中找到的，刻著一個人的生辰八字，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金陵府小王爺的東西，卻出現在了樊英手裡，此中緣由耐人尋味。
「一枚扳指而已，顧某見得多了，至於是否歸小王爺所有江小友為何不直接在皇城親手交給他，反而不遠萬里來到南天郡，如此捨近求遠又是為何？」
顧羨季語氣平靜地問道，如果對方身上只有這枚扳指的話他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畢竟當初該抹去的痕迹都已經抹去了，金陵府不可能會因為區區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的扳指而受到任何牽連。
「既然這不是小王爺的東西那我就收起來了，想必老祖派我送來的其它物什也都和貴府無關，在下就不打擾了。」
看著江煙雨起身準備上岸離去顧羨季眼中猶豫之色交替忽地輕笑道：「江小友先不用急著離去，顧某剛剛想起小王爺曾經提起過自己丟失了一枚盤龍扳指，或許便是剛才那枚，可否再讓我看一眼？」
出乎他預料的是江煙雨卻是絲毫不準備再把那枚扳指取出來，反而面無表情地說道：「顧前輩方才不是已經說了不確定嗎，既然如此江某便要將其帶到皇城親手交給小王爺，順便再詢問一番之前的那個問題，不然不好交差。」
「這一切都是江太師想要的嗎？」
顧羨季的語氣已經有些慌亂，似乎是在擔心什麼，若皇城江家真的有意要替樊家翻案的話雖說可能性並不大但一定會讓金陵府處於風口浪尖之上，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的牽扯出來什麼便為時已晚。
江煙雨哪裡知道那個江太師是誰，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從顧羨季的話語中自己便可以肯定佘武說的不錯，樊家之所以慘遭滅族十有八九和金陵府脫不開關係，或者說是其始作俑者也不為過。
念及於此江煙雨再也沒有待下去的念頭，他怕自己說的再多就會有被戳穿的可能，到時候即便有金宸也別想在金陵府的瘋狂報復下安然脫身。
說到底這件事情本就和他無關是自己非要自不量力地摻和進來自找苦吃，怪只怪樊家的遭遇讓江煙雨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身上，或許他的親生父母也是因為遭逢大難才不得已把自己遺棄在十萬大山。
看到江煙雨臉色有些恍惚，一旁的顧羨季卻是誤以為對方默認了這一切，當即心中一沉，好一會才站起身來將竹筏停下，望著兩人上岸離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