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影子
剛一回到雲川寒道江煙雨便看到了不少關門避客的商樓，就連冰劍樓此時也早已人去樓空，顯然不僅僅是言子裕發現了雲川寒道的異變，其他人同樣如此。
在官道上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個正在關門跑路的傢伙，江煙雨走上前將其攔住不由分說便沉聲問道：「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這人一眼就認出來把自己攔下的是誰，硬生生地將快要吐出口的罵話咽回嘴裡，面露敬畏之色地答道：「原來是江師兄，在下正準備借冰劍樓的靈舟離開雲川寒道前往雲州。」
若是有人看到一名化丹境後期竟然在一名化丹境中期面前擺出如此姿態定然會不屑地罵一句懦夫，然而在這雲川寒道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自從半個月前所有人便知道聚寶閣被滅竟然和一名化丹境中期脫不了關係，不僅如此這名化丹境中期還得到了冰劍樓第一煉器大師東方易的賞識，為其親自煉製了一柄王者兵器。
原本就能以化丹境中期修為擊殺化丹境巔峰的江煙雨瞬間變成了雲川寒道最不能招惹的幾個人之一，隱隱和那些成名已久的靈脈境神通者並駕齊驅，所以見到對方時這名化丹境後期說話都陪著小心，生怕惹惱對方引來殺身之禍。
畢竟如今的雲川寒道走的走，散的散，都快變成一片荒無人煙之地了，就算江煙雨在此大開殺戒都不會有人管，也沒人有那個膽子管，至於那些有實力的早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冰劍樓的靈舟？」
儼然不知被對方當成「惡人」的江煙雨疑惑地問道，冰劍樓難道還沒有離開雲川寒道嗎，靈舟又是什麼東西，莫非也是東方易煉製出來的靈器？
「不錯，冰劍樓雖然是最先離開雲川寒道的，但是留下了數條靈舟由冰劍門的幾位師兄在寒江口渡人前往雲州亦或秦州，我若是去晚了怕是連最後一條靈舟都要趕不上了。」
說到最後這名化丹境後期的聲音中竟然多出了一抹顫抖，顯然他怕江煙雨會把自己拖在這裡趕不上冰劍樓的靈舟，那樣的話一旦雲川寒道消失便是死路一條。
「我知道了，這是幾塊寒晶，你去了雲州好好修鍊，千萬不要惹是生非，做個像我一樣的好人，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
這名化丹境後期連連點頭，臨走之前還是沒搞明白自己剛才為何會答應地那麼爽快，難道自己去了雲州之後還會遇到這個傢伙嗎？一想到這點頓時打了個寒顫拔腿就跑。
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江煙雨沉吟良久並未跟上，寒江他雖然沒有去過卻也聽說過是一條冰凍了數千年的遼闊大江，連結著十萬大山與雲州、秦州兩大皇朝。
事實上真正的雲川寒道指的便是已然冰封數千年的寒江，兩大皇朝歷來都是直接藉助這條寒道與十萬大山互通有無，只可惜這種天地奇觀不久之後就要變回原來的模樣了，在那之前自己去一睹真正的雲川寒道便可。
打定主意江煙雨朝著一個方向徑直離去，很快出現在一座充斥著濃郁死氣的山洞，山洞深處盤膝而坐著一道身影，不是俞興同又是誰。
看著再次找到自己的江煙雨，俞興同眼中複雜之色一閃而過，不等他開口便聽到對方道：「雲川寒道很快便會消失，到時候十萬大山中的蠻獸就會走出來，你留在這裡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談何以後找我報仇。」
俞興同自嘲一笑，瞳孔中毫無求生慾望，「我現在這幅模樣就算你站在面前讓我殺我也殺不動了，姓江的，你自己逃命去吧，別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廢人身上。」
江煙雨深深地看了一眼俞興同，忽地嘆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若是你有什麼心愿需要我幫忙江某定然不會辜負所託，汝妻兒吾養之！」
聽到這句話俞興同似乎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柔色，輕聲道：「我相信你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若非李師弟不聽我的勸言對你妄動殺心，也不會落得那個下場。
俞某的確心有挂念，可惜不是你能幫得上忙的，強行託付於你也只是徒然而已，姓江的，你走吧，再不走我就自絕於此！」
見其如此頑固江煙雨只得轉身離去，看著對方消失不見的身影俞興同緩緩閉上眼睛，山洞中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
「幾位朋友攔住去路是想做什麼，難道不怕去晚了趕不上冰劍樓的靈舟嗎？」
江煙雨臉色漠然地看著將自己攔住的三人，他剛剛準備前往寒江藉助冰劍樓的靈舟離開雲川寒道，半路上卻突然跳出來數道身影。
為首的化丹境巔峰刀疤臉他並不認識，但對方身後的兩人自己卻是記得，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當初在演武場上同樣想奪取烏角重戟的傢伙，看到這兩人心中頓時猜到了些許。
「離開雲川寒道又不是只有那一個辦法，犯得著去巴結冰劍門的那些狗腿子嗎？
廢話少說，老子在這裡等了你一天，就是為了你手裡的那柄重戟，識相點交出來，免受皮肉之苦！」
聞言，江煙雨沒有在意對方話里行間的挑釁之意，反倒是對刀疤臉男所說的離開雲川寒道不只一個辦法很是好奇，烏角重戟插在身旁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告訴我離開雲川寒道還有什麼辦法，我就把這戟給你拎一次。」
「哼，真當老子傻嗎，這戟被你煉化了，拿在手裡豈不是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江煙雨拍了拍手掌，讚歎有加，「果然不傻，可惜也聰明不到哪裡去！」
話音剛落右腳猛然向下踏去，插在地面中的烏角重戟直直射出被其握在手中，化作一道黑影朝著刀疤臉眉心貫穿而下，後者匆匆祭出一對巨斧耳邊忽地響起一道清脆的「咔嚓」聲。
下一刻驚恐地看到一柄戟尖徑直從自己的斧身中穿過出現在眼前，像是切豆腐那般輕而易舉地卸下他的半邊身子，隱隱看得到裸露在外的骨頭和內臟，就連心臟的跳動聲也比以往更加清晰了一些。
「怎麼可能……」
刀疤臉跪倒在地，慘白的臉上仍舊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雖然他早就聽說過眼前這個化丹境中期實力驚人，就連化丹境巔峰的李青都死在對方手上，但也從未想過同為化丹境巔峰的自己竟然連一戟都扛不下便一敗塗地。
「告訴我離開雲川寒道還有什麼辦法，再把你們身上所有的元石交出來，不然我手中的這柄大戟可不認人！」
江煙雨再次將烏角重戟插入身旁，地面頓時輕顫了一下，刀疤臉身後的兩人早已被嚇地魂飛魄散，此刻想也不想便將身上的納物袋交了出來，瑟瑟發抖地跪倒在旁。
若是知道江煙雨的實力比起半個月前發生了如此可怕的變化就算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招惹，這哪裡是化丹境中期該有的氣勢，恐怕就連雲川寒道那些靈脈境的神通者也不過如此。
「我若告訴你，你能放我安然離開雲川寒道嗎？」
刀疤臉抬起頭來問道，他被砍成這樣還沒死簡直是個奇迹，然而求生念頭讓自己迫切地想要抓住任何一絲活下去的可能，即便這種可能極其渺茫。
看著對方江煙雨想起了方才的俞興同，一個是臨死之前百般求生，一個卻是一心求死，沉默一瞬淡聲道：「我不會放任何想殺我的人活著離開，所以就算你告訴我離開雲川寒道的方法也是死路一條，不過我會給你個痛快。」
「既然如此那便動手吧，我是不會告訴你……」
刀疤臉尚未說完就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後者顫抖著雙手拔出一柄帶血的短刃，看著對方直挺挺地倒下立即從其懷中取出一片金箔遞到江煙雨面前。
「這是胡老六一直視若珍寶的東西，若是真的有能離開雲川寒道的辦法一定就在這上面，還望江師兄放我一條生路！」
江煙雨面無表情地接過金箔看都不看便抓起烏角重戟轉身離去，以為撿回一命的兩人互視一眼難掩心中喜悅，剛站起身來耳邊忽地響起一道破風聲，下一刻雙雙倒地而亡，臨死之前才徹底明白過來對方至始至終都沒打算放過他們。
不遠處的江煙雨收起骨弓，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轉而取出金箔，入手宛若一塊質地鬆軟的美玉，光是這一點就可以看地出來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也不知刀疤臉是從哪得到的。
猶豫片刻江煙雨催動真元注入金箔中，讓他心裡一驚的是金箔竟然脫手而去，浮在空中金光大作，散溢出的金光幾乎充斥整個雲川寒道，好在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留在這裡，不然自己此刻一定麻煩大了。
很快散溢出的金光只剩下一道，遙指十萬大山的某個方向，江煙雨將金箔收起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個方向趕去，半天後駐足在一座被寒氣籠罩住的峽谷前，在其上空一縷金光緩緩消散殆盡。
若是以往看到寒氣如此濃郁的地方江煙雨絕對不會感到奇怪，可對現在的雲川寒道而言眼前這座峽谷就顯地不太尋常，散發出的寒意宛若實質，竟然隱隱形成一道屏障將峽谷入口擋住。
「不想讓我進去嗎？」
江煙雨蹙起眉頭手中烏角重戟取出，大喝一聲猛然轟出，下一刻峽谷入口處的屏障頓時四分五裂起來，顯露出和外界完全不同的景象，哪裡是什麼峽谷，分明是一道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
一條浮在空中的石路呈迴旋狀延伸而下，不知道通往何方，從深處散發出一股令人戰慄的氣息，江煙雨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立即退後數步，眼神驚疑不定地打量四周。
這條石路的盡頭真的能夠離開雲川寒道嗎，刀疤臉肯定沒有親自嘗試過不然也不會還留在這個地方，既然如此那他怎麼知道可以藉此離開？
一瞬間無數個疑問湧上心頭，江煙雨忽地有些後悔坐視刀疤臉被自己人殺了，不然的話一定能從對方口中問出些什麼，也不會讓他那麼頭疼。
「罷了，誰知道下面是什麼鬼東西，要是去了一個比十萬大山還要麻煩的地方那真的是嫌命長了。」
一番猶豫之後江煙雨選擇不下去，直覺告訴自己以他的這點實力還沒有資格踏上這條石路，深淵之中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自己，那種感覺如蛆附骨，令人渾身不適。
隨手朝著下面丟了一塊元石，半天不見迴響聲的江煙雨愈發堅定了這個念頭大步轉身離去，這片峽谷再次被寒氣所籠罩住，若是細看的話可以發現一道虛浮的影子從中飄出，很快消失在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