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宮》萌芽
第十四節，萌芽
嫂子愛打麻將，畢竟是剛二十歲的小媳婦兒，還是個大孩子呢！麗麗經常是我和媽媽哄著、看著。麗麗很黏我這個會講故事的姑姑，我也很喜歡這個前奔兒嘍、后勺子的淘氣侄女兒，總摸著侄女兒的大奔兒嘍說：「知道你為什麼這裡長得這麼高嗎？這是壽星老兒的標誌，說明你將來長壽哇！哈哈哈！」，哥哥新聽了，把嘴裡的茶水噴出來，說我：「你盡忽悠我兒子！我們不就是前奔兒嘍大嗎？」，全家哈哈大笑！麗麗眨巴著小眼睛，一本正經地說：「老姑，你給我講老虎八根鬍子的故事吧！」，哥哥又跑過來打聽，為啥老虎是八根鬍子的？我忍著笑，告訴哥哥，這是為了教麗麗查數兒呢！
哥哥新小的時候家裡經常戰火紛飛，媽媽就因為爸爸總愛打麻將，兩口子總吵架。爸爸是個忠厚老實的斯文人，但是，因為這個打麻將的愛好換了好幾次工作。媽媽比一般的女人勞累得多，那時候汽車少，媽媽在一個全是由婦女組成的人力手推車大隊里幹活兒。兩個人一組，大冬天也拉著人力車，滿街的跑著去送煤、送水泥板……那小棉襖一擰直出水，那都是汗水。夏天那白色的半截袖兒的咯吱窩都是黃黃的汗漬，洗都洗不幹凈！媽媽的辛苦哥哥新和我都看在了眼裡，幼小的我就會踩著小板凳，給媽媽做飯吃。新作為哥哥要挑水、劈柴，還要給弟弟妹妹洗衣服……哥哥新的脾氣是鄰居淘氣的男孩子們逼出來的。新上學的時候是班長，成績很好的，可是周圍都是孩子多的家庭，大多數孩子們也不肯好好學習，看不上當了班長的新。他們有的比哥哥新大幾歲，有的同歲，總欺負新。很多時候我們小哥仨都出去不去門，被鄰居的壞孩子們堵在家裡，寸步難移。
這一次鄰居龐四驢子往我們家裡扔磚頭，砸壞了玻璃，作為家裡的老大，哥哥新拿起菜刀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趕跑了那個討厭的孩子。從那以後，越發的不可收拾，只要有人欺負這哥仨，哥哥就出頭，狠狠地揍他們。派出所的人也撓頭：「哎我說新啊，你這個孩子也不傻也不孽的，咋就非得打仗呢？那些錢幹啥不好，非得交罰款啊？！」。
再後來，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狠狠打人！打壞了多少我也忘了，反正那些年我媽做生意沒少賺錢，可也沒少賠錢，給人家挨打的人。要說那些挨打的，也真有欺軟怕硬欠揍的傢伙，好些個惡霸，被哥哥新收拾的服服帖帖，對被他們欺負的老實人來說，倒也算除暴安良了呢！哥哥新的大名傳遍了整個新街區，臨近「混的」都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大醫院一把，新舵主！仗義，英雄。
這位英雄跟著姨夫到鄰近縣開車拉木頭，四川的小工不好好裝車，那可要少拉好幾米木頭呢！新去跟人家講理，那些民工仗著人多，沒把這個小毛孩子放在眼裡，齊刷刷的拎著撬杠來打哥哥。忙亂中，哥哥搶過一根撬棒輪了過去，結果打斷了人家一條腿。就這樣，又上演了哥哥保釋回家探親、當地公安來抓、新自己砍了頭、血濺當場，我媽媽昏迷，趙鵬臨危救難……
第二年我哥回來，才認識的菊。趙鵬跟著跑前跑后的做說客，菊終於認可了這位勇敢仗義、家裡又有生意的「李哥」。
畢竟新和菊都是爽快人，和上學的我、慢吞吞的趙鵬不同，認識的晚結婚卻早，再轉過年來嫂子抱出了麗麗，我還在上學呢！
唯一不同的是，我們家的位置在市裡規劃的動遷地帶上，生意沒法兒做了，全家都要搬家。哥哥新出去押運車皮去了，家裡不能把新媳婦兒和孩子扔下單過，爸爸就租了一個大房子，把嫂子和麗麗接過去大家還在一起過，就等著新樓落成回遷。
我還在上學，沒辦法只能住宿了。學校的食堂我真不敢恭維：白菜湯里居然能吃出大青蟲！打死我也不去食堂買飯吃了，自己買些燒餅、麵包，自己家裡帶些鹹菜、水果，就這樣對付。
沒有了生意，我們家的生活一落千丈。爸爸那點兒退休工資養活不了全家人，媽媽手裡剩下這點錢，要緊著花，算計著花，還有個我還沒畢業呢！
弟弟民，初中念完了不想繼續讀書，在廠子里找了點活兒干。開了第一個月工資，歡天喜地的拿回來，給侄女麗麗買了兩大口帶零食，給我買了大白兔奶糖，剩下的交給了媽媽。日子，過得平淡而又溫馨，李家的孩子們都有一顆滾燙的心，在艱難的時期，多虧了這些親人們相互之間的包容和照顧，得以度過了那麼多溝溝坎坎兒。
哥哥新不甘心家道中落，一直在拚命的努力著。而我也到了自己的人生分水嶺，第一個需要抉擇的時刻。馬上就要高考了，但是，我的心裡一點兒底也沒有。我理科成績非常差，高二的時候卻因為一些限制不得已進了理科班，坐與文科班失之交臂。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寫得一筆好字、經常鼓勵我的男孩子，在我高二的上半年，突然失蹤了。後來，聽同班的男生說，他去了山市的師範大學讀書。我接到了他的第一封手寫書信，字跡工整俊美。還有他親自挑選的明信片，隔幾天就是一封信，讓我心醉又心碎……以我的成績，我怎麼追趕你的腳步？肖群！我一直在努力，而你對我來說，卻像是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
因為從小生活在硝煙瀰漫的家庭里，我是那麼的羨慕文化人，喜歡知識分子的溫文爾雅，待人接物有禮有節。同學的爸爸是個幹部，家裡藏書豐厚，惹得我眼熱了很久很久……後來他的大哥據說喜歡我，想和我處對象。我都想藉此機會跟她借幾本書了，可是，又怕他哥誤會，沒敢說。多少年以後遇到他哥和媽媽，還記恨這件事，記恨我的不識抬舉。也因此，我是那麼喜歡肖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