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見

第八章 又見

曹珪本打算今晚宿在懿安殿,但想到言皇后定會為了兒子的事哭鬧不休。頓時覺得心中一片煩悶,今日事情太多,一件件都不順心,曹珪感覺偌大一個皇宮,竟然沒有一處清凈的地方,於是對岳樂道:「今晚我就在御書房歇了,你把叫他們把奏本送到那,再將崔卿找來,我有事問他。」

岳樂連忙答應了,吩咐了人去辦。

用過晚膳,曹珪活動一番就在桌前坐下,批閱各地呈送的奏章。這時岳樂走了進來說道:「陛下,崔大人到了。」

曹珪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說道:「讓他進來吧。」

只見殿外走進一個大臣,正是給皇子們上早課的崔誥,只見他皮膚白皙,美須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英俊中年,一套行禮的動作行雲流水,彷彿這不是在殿上向皇帝請安,而是在表演一種莊重的儀式,肅穆,而又不失美感。

「不知陛下今晚召見臣有何事?」崔誥問道。

曹珪放下手中的奏章,讓崔誥坐下:「今夜有些事朕想與卿商量。」

崔誥見皇上夜召自己覲見,心中也在揣測所為何事。想了想朝中最近發生的事情,不過就是沈良玉歸京遭襲和六鎮組建之事。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十分棘手,尤其是自己漢臣身份,在這兩件事情上,不能輕易發表自己的想法才是上上之策。

崔誥心中正在暗自思量,只聽皇帝又說:「朕這次請卿入宮,是想議一下六鎮之事。」

崔誥聽完,心想果然如此,心裡頓時惶恐起來,連忙辭道:「陛下,此時非臣所能議之事,還請陛下獨裁。」

原來大魏太祖曹岐是匈奴人,當年在幽州所用兵將也大多是匈奴人,後來建立大魏,匈奴人自然也成了魏國上下的特權勛貴。但有一些匈奴人過慣了「寬則射獵禽獸為生業,急則人習戰攻以侵伐。」的生活。來到這中原之地,始終與漢人摩擦不斷,嚷嚷著要回草原,這些人里大多是隨太祖起兵以來就跟著曹家的有功之臣。

後來,因為柔然不斷擾邊,曹珪就想到一個兩全之法,他想在代郡以北設立沃野、懷朔、武川、撫冥、柔玄、懷荒六鎮用以安置想回草原的匈奴人,一方面安撫住這些匈奴貴族,一方面用這些彪悍的匈奴人抵禦越來越頻繁的柔然襲邊。

這提議一擺出來,匈奴的勛貴們自然歡天喜地,但朝中的漢臣們卻大多反對。不是因為他們捨不得這幫匈奴老爺,而是因為一旦匈奴人搬到六鎮,因為長城以北的地方不適合耕種,雖然也有屯墾,但效果都不是很理想,這些匈奴的貴族們習慣了中原的花花世界,真叫他們回草原去漁獵過活,他們定是不肯的,到時候還不是要用舉國之力供養這幫大人,說白了,漢人出錢,匈奴人享受,這事怎麼想怎麼虧。

但這話卻不能跟皇帝說,你總不能對皇帝說:「你們匈奴人要回去沒問題,自己掏鳥玩去吧。」這腦袋可只有一個,遊戲的規則也不允許這麼玩。

崔誥見推脫不過,心裡暗暗叫苦,沉吟了片刻對曹珪奏道:「陛下,柔然擾邊,這些年來越來越頻繁,確實需要在我大魏北方駐以重兵,但人少了不濟事,人多了易成尾大不掉之勢。」

「再者,代郡以北草原不適合耕種,大軍進駐,糧草、兵器、衣甲等輜重,都需要從各郡徵發起運至代郡出長城,其中轉運之耗,足以再建一支大軍,如今劉宋與苻秦激戰正酣,正是我大魏南下的良機,將錢糧耗費在轉運之中,殊為可惜。」

曹珪聽罷覺得崔誥說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漢人與國人之間日益激化的矛盾讓他需要一個方法一勞永逸的解決爭端,即使不能一勞永逸,最少也要讓他在消滅劉宋和苻秦之時不要因為內部矛盾給他添亂。這時他不禁想起今日在校場之上三子曹藩的一番話,宮裡也出現了這種矛盾,看來民間的摩擦更不會少。曹珪拿定了主意,六鎮是一定要設立的,但不能冷了崔誥的心。

曹珪於是不置可否,對崔誥說道:「崔卿,六鎮之事先放一放,但是六鎮之地軍屯的事情刻不容緩,這次淮河遭災,有不少南人北遷,正好讓他們去六鎮之地墾荒種糧。」

崔誥知道皇帝主意已決,不好再勸,只好答應了。

待崔誥走後,曹珪又把利弊梳理了一番,發現怎麼做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他不是不知道崔誥這樣的漢臣心裡的想法,不過就是錢糧人口這樣的利益罷了。現在朝中漢匈之間傾軋很嚴重,漢民被匈奴貴族欺壓之後揭竿而起的事情也多如牛毛。雖然事情還在可控的範圍之類,但這種事每發生一次,都是在自己的帝國身上挖下一塊肉來,這讓曹珪心痛不已。確實不能再等了,苻秦的皇帝已經帶著舉國之兵在汝南和劉宋對峙,這是傾國之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是大魏的機會,千載難逢。失去了那就不是機會,而是地獄···。

想到這,曹珪既興奮,也很緊張,他在御書房內坐立不安。

「岳樂,走,出去走走。」曹珪對中常侍岳樂道。

時近中秋,今晚的天空月朗星稀,曹珪一邊走一邊深吸著清冽的空氣,紛繁複雜的思緒稍稍平息了一下,這時突見遠處有一燈如豆,和別的地方相比,冷清無比,但那盞小燈,卻給人溫暖無限的感覺。

曹珪走上前去,細細一看,原來是淑儀閣,韓嬪住的地方。正準備離開,突然想到下午校場里那個英俊又倔強的少年,曹珪不禁停下了腳步對岳樂去:「去,叫她們迎駕吧。」

曹珪走進淑儀閣的院子里,這時韓嬪帶著一個粗使侍女急沖沖的出來迎駕,見到皇帝,韓嬪連忙跪下:「陛下。」

這時候天已酉末,韓嬪早已睡下,只聽人通傳讓他出來迎駕,急急忙忙就披上衣服,來到院中。曹珪見韓嬪只穿薄衣便說道:「起來吧,進去說話。」

曹珪走進正殿,只見屋子裡沒有什麼奢侈的物件,但乾淨整潔,布置的清新雅緻,室內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雖不明顯,但卻沁人心脾。轉頭見韓嬪還站在那,有些手足無措,不由笑道:「今日朕晚上煩悶,見你這還亮著燈,便進來瞧瞧,坐下吧。」

韓嬪低頭稱是,有些害羞地說道:「陛下國事雖然操勞,但還是保重身體為要。」

這時屋子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兩人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麼。雖然兩人生了一個孩子,但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一些儀典之中,韓嬪向皇帝請安之外,竟然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今日曹珪興之所至,來到淑儀閣,兩人見面竟然有些尷尬。

曹珪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宏兒呢。」

「回稟陛下,曹宏已經睡下,要不要使人將他叫起前來問安。」韓嬪答道。

「算了吧,朕像他這年紀也是貪睡的,明早還有早課,就不要驚動他了。」曹珪擺了擺手。

說罷,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韓嬪見皇帝背過身佯裝若無其事的看著牆上的字畫,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氣,倒了一杯水,捧了過去:「皇上,用些茶吧!」

曹珪轉過身去,手接茶杯,這時他的手指觸到韓嬪捧杯的手,只覺得指尖傳來細膩嬌嫩的觸感。再細細打量韓嬪,只見燈下的韓嬪,皮膚雪白瑩潤,一雙眼睛因為緊張已經閉了起來,長長的睫毛也微微的顫抖。突然曹珪將韓嬪打橫抱起。

「陛下!···」只聽得一聲似有似無的叫聲。

岳樂見狀對侍候的眾人說道:「還楞著幹什麼。」

一干人等都悄悄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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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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