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秦

第十章 秦

「韓兄···什麼侍中,已經不是了。」徐琰搖了搖頭苦笑道。

韓世能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皺眉問道:「秦國發生什麼事了?」

徐琰說道:「秦國暫時無事,但再過不久就難說了。」

原來符秦是雜胡氐人的一支,因為天下大亂,趁機佔據了長安、雍州、秦州與荊州一部。是雄踞北方的一個大國,現在的皇帝苻堅,殺了上一任荒淫無道的皇帝苻生,自立為帝。

苻堅崇尚儒學,重用漢族大臣如王猛、徐琰之輩,國勢蒸蒸日上,時人都稱道苻堅治國「關隴清晏,百姓豐樂」。但這給鄰居魏國卻造成了強大的壓力。曹宏的父親曹珪因此寤寐不寧,邊境一旦有一點風吹草動,舉國都要緊張很久。

而幫助苻堅治國的「能臣」徐琰,就這麼站在自己面前,曹宏怎麼想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曹宏不解道:「徐先生,您剛才說秦國現在無事,但以後就說不定了是什麼意思呢?」

徐琰嘆了口氣說道:「自從王猛王景略去世之後,秦主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從諫如流、勤政愛民的大秦之主了。」

王猛是秦國的丞相,此人從小家中貧寒,晉國使人徵召王猛為官,但王猛知道晉國已經日薄西山,不肯出山。後來遇到苻堅,兩人論廢興大事,十分投契。苻堅即位,任中書侍郎,曾在一年中五次擢升王猛,官至丞相、中書監、尚書令,封平陽郡侯,成為苻堅主要謀士。

見曹宏一臉疑惑,徐琰又嘆了一口氣,細細地給曹宏道出其中的原委。

秦國和魏國一樣,國人貴族都有尾大不掉之勢,不同的是魏國還在可控範圍之內,當然這也跟魏國還很弱小有關,但秦國就不同了,秦國的國內的豪酋不斷在國內鬧事,按下葫蘆浮起瓢,著實讓苻堅頭痛不已。而丞相王猛正是在討伐上郡豪酋叛亂時,在軍中病死的。這次苻堅南征,徐琰和生前的王猛都不贊成,他們都覺得要在安定內部之後,先統一北方,擊敗魏國,然後再南下擊敗劉宋。王猛生前,苻堅很信任王猛,雖然不認同王猛的戰略,但是苻堅還是尊重王猛,一心安定國內。

現在王猛死了,徐琰雖然百般勸阻苻堅,但苻堅不僅不聽,還對徐琰疑神疑鬼,覺得徐琰是收受了劉宋的賄賂才勸阻自己。徐琰見事已不濟,不說此戰結果如何,便是苻堅已對他不再信任這一點,便能隨時要了他的性命。於是趁苻堅統帥大軍南下之後,徐琰隻身逃往魏國投奔了韓世能。

曹宏聽罷疑惑的問韓世能道:「外公,您和徐先生之前認識嗎?」

韓世能聽完一愣,徐琰臉色也不自然。曹宏見狀知道其中必有原因,便岔開話題,轉而向徐琰請教關中的風土人情起來。

徐琰見曹宏心思剔透,也對曹宏這一個魏國的皇子頓生好感,詳細的給曹宏講起關中風物,不知不覺天色已經不早,曹宏因要回宮,便向二人告辭了出去。

回到宮裡,天色已晚,見到母親韓嬪正在等他吃飯,曹宏道:「阿娘,以後您別等我,不要餓壞了身子。」

韓嬪見兒子回來,趕忙讓那粗使宮人去將飯菜端了上來,曹宏坐在下首,見母親這些日子開朗很多,容光煥發,便問道:「最近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阿娘。」

韓嬪臉上一紅,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什麼容光煥發,好好吃你的飯。」

曹宏見母親不說,便也不再追問,只要母親開心就好。

用完飯,曹宏問母親:「阿娘,你認不認識徐琰這個人?」

韓嬪一怔,問道:「你為何問起徐琰?」

曹宏將今日之事一一向韓嬪道來,韓嬪聽罷半晌不語。過了很久,韓嬪這才說道:「徐先生和我們韓家有一段淵源,準確的說,徐先生是你的長輩。」

原來徐琰是冀州人士,徐家是長樂郡的望族,他從小就有神童之名,長大后更是是冀州的名士,如此好的條件,徐家定然是早早為徐琰定下一門親事,正是清河望族崔家的嫡長女,也就是如今大魏重臣太常卿崔誥的妹妹。也許一個人一輩子不可能永遠順風順水吧。徐琰在與崔家嫡女定親之後,遇到了命中的緣分,徐琰有一次拜會韓家,認識了韓家的嫡女,韓世能的小妹,兩人私定終身。在這之後徐琰鬧著要退婚。崔家自然不允,徐琰之父後來見徐琰固執,便將徐琰逐出徐家。韓家老太爺也早早將嫡女嫁人。從此徐琰心灰意冷,遠走秦國,再無婚配。而得知傾心愛慕的韓小妹在嫁人之後鬱鬱而終,更是不再與故人聯繫。一心為秦國效力了。

曹宏聽罷才知道,原來這風度翩翩的徐先生還和自己家有這麼一段淵源。

韓嬪嘆道:「可憐徐先生與小姑本應有一段美好的姻緣,但世事無常,只能怪他們相遇的太晚吧。」

曹宏見母親有些傷感,插科打諢道:「阿娘,徐先生與姑祖母有緣無份,只能怪徐家給徐先生早早定了親,如若不然,也不會發生這種大家都傷心的事來。所以說,我的婚事,我自己要做主!」

韓嬪見曹宏說起自己的婚事,便笑了:「你呀,且得等兩年呢,不過你的事,我可管不了,那要問你父皇。娘倒是可以幫你物色物色,當然最後還是要你父皇決定。」

這次換曹宏苦瓜臉了。

崔誥巡邊不會那麼快回來,但是皇子們的課業不能耽誤,皇帝在朝中找了一個飽學宿儒來教授皇子,臨時頂替崔誥,來的這個師傅是個老頭子,耳聾眼花,每日就是子曰子曰的照本宣科,皇子們問他問題,他也不聞不問,只是對皇子們說道:「讀書百遍,其義自見。」搞得皇子們煩不甚煩,以前崔誥教授他們讀書,讀完之後,還會釋義,然後由此闡發、引申。皇子們學的是津津有味。再加上崔誥嚴於律己,對皇子們的課業要求更是嚴苛。皇子們從不敢在課堂上有什麼小動作,但今日這位老先生來了之後,先是幾個年紀小的皇子坐不住,開始交頭接耳,見老先生沒啥反應,他們甚至在下面打鬧了起來。

三皇子還在養傷,言后那裡只是每日幫著曹藩向師傅告假,但是太子雖然還是鼻青臉腫,但還是堅持來上課了。自從那日之後,太子更加沉默寡言,只是見到曹宏時,才勉強給點笑容。

曹宏聽說朝廷上因為六鎮之事鬧開了鍋,漢人與匈奴國人爭論不休,皇帝曹珪每日既要處理朝政,也要忙著召見安撫大臣。忙得不可開交。當然,這與曹宏無關。每日里曹宏只管著自己讀書,練習騎射。日子過得倒也充實。如果非要找出什麼問題來,那就是曹宏發現了母親開心的秘密。

父皇隔三差五的會到淑儀閣。有時天色還早,曹宏還能碰到父皇,曹珪偶爾也考校一番曹宏,或問所學何經,或問所習何史。每每都挑出其中一兩篇,讓曹宏闡發。又偶爾指點一番,說說自己對此的理解。韓嬪見此,心裡更是開心。

一日曹珪早到淑儀閣,見曹宏正在讀漢書,於是笑著對曹宏道:「渤海廢亂,朕甚憂之。君欲何以息其盜賊,以稱朕意?」

曹宏一愣,知道這是父皇出題考他。

於是回答道:「海瀕遐遠,不沾聖化,其民困於饑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陛下之兵於潢池中耳。今欲使臣勝之邪,將安之也?」

曹珪見自己的兒子博聞強記,很是高興。興緻更高,就繼續考校道:「選用賢良,固欲安之也。」

這段話出自《漢書·龔遂傳》,說的是漢宣帝時因渤海發生了飢荒,盜賊並起,漢宣帝欲啟用龔遂平亂,龔遂見到皇帝問道:「渤海郡地處偏遠,沒有沾沐聖上的恩惠教化,那裡的百姓為饑寒所困,而官吏不知加以救濟,致使陛下的子民偷盜陛下的兵器在渤海岸邊耍弄耍弄罷了。現在您打算讓我去剿滅他們,還是去安撫他們?」

曹宏因龔遂這老頭很有趣,當時崔誥教授《漢書》之時,曹宏曾經認真背誦過。於是背道:「臣聞治亂民猶治亂繩,不可急也;唯緩之,然後可治。臣願丞相御史且無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從事。」

曹珪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能對答如流,可見是下了功夫的。但學而不思則罔,如今之世,西有苻秦,南有劉宋,朕雖日理萬機,不敢斯須自逸,誠思天下大業以艱難得之,必當以艱難守之。朕何嘗不是漢宣帝,固欲安之也。」

曹宏聽罷跪下道:「兒臣雖年齒尚幼,但也有為父分憂之心。」

曹珪笑道:「好,見你說話很有條理,做事也極有章法,缺乏的是歷練,過段時間,朕安排你去朝中觀政,你可願意?」

曹宏聽到可以出宮觀政,一想到不用終日悶在這皇宮之中,高興的險些跳了起來,連忙答道:「願為父皇分憂。」

曹珪聽完擺擺手道:「我可不要你分憂,只要你在外面多聽多看少說話。懂了嗎?」

曹宏心中一盤算:「也行,總比每日早起讀書強。」

誰知曹珪又道:「課業不能丟了,每日還需早起和崔師傅讀書。」

曹宏臉上一垮,訥訥說道:「是,父皇。」

曹珪和韓嬪見了,「哈哈」笑了起來。

這時岳樂匆匆進來,對曹珪說:「陛下,沈良玉回來了。」

曹珪聽罷,面色一肅,站起身來對岳樂說道:「召他進來。」說完便離開了淑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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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太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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