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交談

之後的半個月，葉靜姝每天放學后，都會特地到莫家門口等著。

有時候運氣好遇到莫奶奶，葉靜姝還能上前搭兩句話；可要是碰到了莫大爺，那就只能被當做空氣忽略掉。

在這段時間裡，除了第一回兩人登門的時候被請進去喝了杯茶之外，其餘十來次連門都沒得進了。

暑假馬上就要到了，租攤位的事情還是沒有眉目，葉靜姝只能心裡干著急。

眼看死守的方法行不通，強行敲門進入吧，人家又根本不理會，看來得換個高效的策略。葉靜姝經過一番盤算后，靈光一閃，眼中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神采。

莫家。

莫大爺割好韭菜，放下手裡的刀，看著守在門口的莫奶奶，漫不經心地問到:

「那個小丫頭片子今天沒來吧？」

看著自家老頭子那一副頑童模樣，老太太覺得十分樂呵:一起生活了五十年，自己怎麼會看不出來，老伴兒明明就是對那姑娘上了心嘛。

於是莫奶奶決定逗一逗這討人嫌的小老頭兒。面上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對呀，可算不來了。也免得我每天傍晚都到門口守著。哎呦，我這腰可吃不消，疼死了！」

說罷，莫奶奶作勢在腰上錘了兩把。

「真的不來了啊……」

莫大爺的語氣一下子沉了下去，眼中的光也寂滅了。

看到一家老伴兒那失望不已的神色，莫奶奶故作驚訝道:

「咦，老莫，怎麼，你捨不得了？」

只見莫大爺立馬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炸開了毛:

「哼！誰說我捨不得了！她和我非親非故的，我認識她是誰呀！」

說罷，過了許久，莫大爺長長嘆了口氣:

「唉！現在的年輕人吶，想學東西怎麼這麼沒有耐心啊！」

莫奶奶聽了丈夫的話，心中一喜:呵！看來老頭子是打算把手藝傳給那小丫頭嘞！不過，嘴上還是不忘糾正道:

「老頭子，我可記得，人家丫頭沒有說要跟你學手藝的事情啊，上次人家是想過來租咱們攤位的。」

莫大爺一聽，急了:

「哼！我不管，反正想跟我這老頭子租攤位，就得學手藝。不過看她這態度，我才不會教的，打死都不教！」

莫老爺子說完便從田畦中站了起來，走到躺椅旁邊，坐了下來，端起茶杯，氣呼呼地一口喝完了早已涼透的茉莉茶。

只見莫奶奶走到了老爺子身邊，捏了捏丈夫早已僵硬的肩膀，感慨萬千:

「老莫，咱們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了，你這口是心非的倔脾氣能不能改改？」

「一轉眼，咱倆都是快要進棺材的人了。阿鴻這三年來杳無音訊，哪都找遍了……」

想到叛逆的孫子當初離開家至今未歸，莫奶奶的眼圈紅了。

「唉，老婆子，你怎麼說兩句又難受了？那事兒別提了。什麼快要進棺材的人？老頭兒我一直陪著你啊，咱們還要活很久很久……」

沒說完莫老便一手攬住了老伴，另一隻手一下一下地撫著莫奶奶的後背。

半晌，莫奶奶激動的情緒平復了下來，繼續開口說道:

「老莫啊，你別哄我，咱們都多大歲數了，心裡都有數。」

「這幾十年了，風風雨雨的咱們都挺過來了。我看著你從年輕起就潛心琢磨這個豬蹄的事兒，好不容易做出來了，咱不能巴巴地守著這門手藝，得傳下去啊，要不怎麼對得起你付出的心力？」

「其實啊，老莫，我看那個來咱們家的小姑娘挺不錯的……」

「好什麼好，這才幾天就放棄了……」

本打算繼續勸說的老太太，突然被老頭子打斷了話，一記眼刀飛了過來。

「誰說我放棄了？」

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的葉靜姝和於薇薇，莫老爺子訝異不已: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誰允許你進的！」

面對莫老爺子的嚴厲斥責，葉靜姝微微一笑道:

「莫爺爺您好，我進來有段時間了。您剛才忘了關門……」

看著老爺子憋紅的臉和並無任何威嚴的警告眼神，老太太熱情地招呼著兩人坐下，轉身便進了廚房。

坐下來的葉靜姝與於薇薇交換了個眼神:耶！奏效！

看著沉默不語的莫老爺子，葉靜姝打破尷尬，落落大方地說道:

「莫爺爺，我知道之前沒有經過您的允許便幾次前來打擾，實在是冒昧。我在這裡要向您好好道個歉。」

頓了頓，又言:「莫爺爺，我知道對您而言，我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您對我還不夠了解。」

「撿重點，別在這兒啰里八嗦！」

莫老爺子神色不耐地打斷了葉靜姝的話。

看到對方不再趕自己走了，葉靜姝便知道這是想聽自己好好說說來意了。於是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莫爺爺，其實呢，我第一次過來的時候，確實只是聽薇薇說您家裡有攤位，我想要租過來假期的時候做些小生意。」

「可後來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莫記豬蹄'的開創者。當我了解到您想要找個接班人時，不怕您笑話，我很動心。」

聽到這兒，莫大爺心裡一嘚瑟:呵！小姑娘，算你還有眼光！

「其實不瞞您說，最近這段時間裡，我天天放學后都會守在您門口，想著跟您再見上一面，好好談談，可都無緣再會。」

怎麼又是一大堆無聊的開場白！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拖拖拉拉的嗎？莫大爺揉了揉眉心。

端著一盤「驢打滾」的莫奶奶看到老伴兒的樣子，立馬就知道，自己的丈夫不耐煩了。

「來來來，吃點心吧。小姑娘，有話直說，就當是到了自己家裡，甭客氣了。」

葉靜姝和於薇薇拿起點心，雙雙道謝。

「所以你這次過來是想跟我學手藝？」

聽到莫老爺子的問話后，葉靜姝咽下了點心，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說道:

「莫爺爺，您說的沒錯，我這次過來就是要'毛遂自薦'的。」

「哦？那你說說，你憑什麼認為老頭兒我一定會答應教你呢？」

只見葉靜姝眼睛亮了亮，自信開口:

「不瞞您說，我之前也略懂一些滷肉的做法，而且也到店裡幫過忙。」

「我之前曾有幸嘗過您的手藝，心裡很是佩服。不過……」

葉靜姝故意停頓了兩秒:

「您有沒有想過，對您的鹵豬蹄做一些創新式的改良？」

看著莫老爺子逐漸挺直的腰背，葉靜姝心裡偷笑:果然，老爺爺感興趣了。

於是，便把自己的考量細細講了出來。因為有了重生的經驗，對於風靡萬分的「烤豬蹄」，葉靜姝當然十分熟悉，信手拈來，侃侃而談。

不過對於在座的其它人來說，把鹵和烤這兩種烹飪技巧同時用在豬蹄身上，還是頭一回聽說。

三人越聽越有味，特別是莫老爺子，眼睛越來越亮，到了最後，連茶水都顧不得喝了:

「小葉子，老頭兒我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想過把豬蹄子鹵了以後再拿到烤架上進行二次加工啊！你快說說，這麼新鮮的創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看著莫老爺子的樣子，葉靜姝默默在心中吐了吐舌頭，暗暗祈禱道:唉！後世發明烤豬蹄的大神啊，您可千萬別生氣啊……

可面上卻還是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

「莫爺爺，其實呢，我租您的攤子就是想賣燒烤的。我覺得萬物都是可以拿來做燒烤的。」

「您想啊，豬蹄子鹵的雖然很好吃，軟爛入味。不過再好的東西，時間長了，難免就會吃膩。」

「如果咱們把鹵好的豬蹄拿來烤的話，可以增加豬蹄焦脆筋道的口感，這對於客人來說，是種全新的味覺體驗呢！」

「把烤好的豬蹄上面再撒上一些調料，肯定別有一番風味。」

在聽完了葉靜姝的想法之後，莫老爺子開口道:

「你說的這個創意聽起來還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實際操作過沒有？」

葉靜姝聽到莫老爺子的話后，心中暗暗欣喜:看來莫爺爺對烤豬蹄並不排斥！於是滿懷信心地開口道:

「莫爺爺，如果您有空，我這兩天就給您帶過來一些我自己試做的烤品。」

「也別這兩天了。家裡有烤架，我給你找出來收拾收拾，你明天就過來吧，在這裡做。」

悶騷的莫老爺爺os:耶！看我就是這麼果斷！

得到了肯定答覆的葉靜姝立馬開心地同意了。

回到家的葉靜姝剛一進門，就看到父母雙雙坐在餐桌旁等著自己，桌上的飯菜一口沒動。

看到女兒終於回來了，夫妻二人也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靜姝，你終於回來了。今天怎麼樣是什麼情況？」

看到牆上的掛鐘已經指到了九點半，葉靜姝心中很是歉疚:

「爸，媽，都這麼晚了，您們不用等我，先吃飯啊，這樣拖著對你們的胃不好！」

聽到女兒對他們的關懷，夫妻二人很是欣慰，卻又不無擔憂道:

「靜姝，雖說你現在大了，可畢竟是女孩子家，出門一定要注意安全，看好時間，現在外面壞人那麼多，很不安全的。」

「爸爸媽媽放心，我這不是好好兒地回來了嘛！」

葉靜姝把外套脫下來放在沙發靠背上，之後轉身進了廚房洗手后，一家人慢慢聊起了今天的狀況。

在得知葉靜姝約了第二天到莫家繼續探討時，葉父葉母也十分開心:他們的女兒，剛出生時還是小小的一團，如今能夠獨當一面了呢。

想到這兒，夫妻二人內心湧起了巨大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