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決定
我，暈了三天？
謝小玉以目光詢問身邊的碧桃。
「嗯？是的，小姐是耽誤了什麼事情嗎？」碧桃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波動，急忙問道。
表姐沒來看過我嗎？謝小玉問道。
「沒有呀……」碧桃知道她問的是邵蓮君，神色更迷茫了。
那表姐可傳來什麼消息？謝小玉又問。
「沒有。」碧桃道。
邵家那位表小姐一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從來是從心所欲，想出現就出現了，從來不會提前招呼，更不會傳遞消息呀。
謝小玉心中一緊，直覺邵蓮君，出事了。
師兄在去找師父之前，就說過表姐回來京城，而師兄那性格，沒有完全把握時絕不會開口。
他既然說了，便是表姐不日就會入京。
但是她沒有，出事那天她沒到；自己暈了三天她也沒到。
師兄可是連師父都找到了呀！
「小姐你怎麼了？」這次，都不用碧桃，紅桃都看出謝小玉的臉色忽得蒼白，比病還像病了，忙扶着她道，「小姐還是回屋吧，至少坐着想。」
謝小玉也想要回去，但是轉身回去的腳步，卻踉蹌著差點兒摔倒。
這世間，成金丹的人只有四十來人，表姐是其中之一，雖然不是自己修得，但是因那位金丹所賜，表姐的靈力可是很強的，等閑人傷不了她。
可若不是等閑人呢？
若別人如此大張旗鼓抓人、綁人的目的，從來不是那些男子，而就是表姐，或者像表姐那樣有金丹的人呢？
淳于風第一個盯上的人，就是有吉運的虞嫣呀。
謝小玉越想這種可能越存在，越想心中越冷，想到最慌亂的時候，霍然起身，便要往外走。
「小姐這是去哪兒？」碧桃慌了，急忙拉住她的胳膊問道。
謝小玉想要張嘴說話，可是偏偏此時半分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過碧桃到底還算了解她，前後這一想忙問道：「小姐是在擔心表小姐要出事嗎？可是已經這時候了，小姐又去哪兒找表小姐？」
謝小玉停在了門口，出了一會兒神，搖搖頭。
不，她想的不單單是去找邵蓮君，或者找師兄。
她想的，是現在就去殺掉淳于風，或者將他的一切公告天下的可能。
所以，一開始她就錯了。
她想要讓淳于風注意到自己，集中力量來對付自己，可又不希望他徹底探清自己眼睛的秘密；她想要除掉淳于風，但又想要斷掉某種讓自己和淳于風重生的輪迴。
她想要的太多，接過就是做起事情來束手束腳，左支右絀的。
但如果她拋掉所有的希冀，只乾脆地要殺掉淳于風呢？
他也許還會重生，那麼她就以自己的眼睛為媒介，找到重生的他，再殺他一次。
他一直重生，那隻要自己還活着，就一直找到他，一直殺他好了。
治標不治本的笨法子，但也比現在這樣，提心弔膽地還要猜測的好。
「……小姐，小姐你別嚇我……」雖然謝小玉的這個心思沒有透露出來，但是碧桃卻看見了她眼中忽然流露的殺意，嚇得腿都軟了，跪在地上，死死抱着謝小玉的胳膊，哀求道，「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麼？你別嚇唬奴婢，你有什麼委屈告訴奴婢，奴婢……便是要殺人，奴婢也幫你去殺的。」
紅桃方才去端安神茶，過來只聽到了碧桃的後半句，手一抖，差點兒將茶碗摔在地上，人更是直接跪下了，害怕道：
「小姐，小姐……」
平日裏最是能說會道的人，此時連勸解都不會了，只能反反覆復地喊「小姐」。
深夜寂靜，因為謝小玉的習慣，所以此時院子裏的其他僕婦都已經歇下了，所以這過去十五年裏，從沒有出現在這院中的兩個大丫頭一起跪下的場面，並沒有人看見。
謝小玉木頭一樣地站在門口，看着中天之月，稍微冷靜了些，但某些念頭，卻更加堅定了。
沒人會為了自己一句「我重生了，所以知道淳于風是大壞蛋」，而真的去信她殺了淳于風這事情，合情合理。
真到那時候，恐怕連師父都會覺得自己瘋了。
再者淮陽侯大小姐瘋了還是淮陽侯大小姐殺人，唯一得意的恐怕只有父親的政敵們。
做夢都要笑醒了的得意。
而這兩個桃子，更是會被自己牽累，還有自己的堂兄弟、堂妹妹們。
她需要一個，光明正大、瞞過世人的法子，既能確保不牽連家裏，還能讓這兩個丫頭好好活着。
法子。
有的。
雖然想要殺死淳于風很不容易，但想要殺人自己也要做被殺的覺悟這事兒，謝小玉卻很明白。
所以，她先死一下好了。
謝小玉想着，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縱然還是沒有說話的力氣，卻笑了。
真真正正地笑了，連眉眼都因為這笑容而彎了起來，彷彿這段時間籠罩在她身上的陰霾，徹底被吹散了一樣。
兩個桃子都因為這笑容而呆了一下，差點兒懷疑自家小姐瘋傻了。
「小姐……」碧桃搖着她的胳膊，眼淚唰地就掉了下來，「小姐你告訴奴婢，奴婢該怎麼做才能讓你開心些？」
謝小玉搖搖頭，而是將兩個丫頭扶了起來，而後看向碧桃。
今夜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她的眼神，如是對碧桃說。
碧桃此刻生怕自家小姐出事，那真是不管她說什麼，都會拚命點頭的。
「是，奴婢不說，紅桃也不說的。」她急得連姐姐都不叫了。
紅桃後知後覺，忙也點頭：「是，奴婢不說。」
連我的爹娘，也不能說。謝小玉進一步囑咐。
「是，任何人，奴婢們都不會說的。」碧桃用力且極快地點頭，差點兒因為頭晃得太厲害而無法呼吸。
紅桃忙在旁邊也跟着點頭，一顆心亂跳着，直覺事情並不簡單。
謝小玉很滿意地接過紅桃手中的茶，一飲而盡之後，回到了床上，表示自己要睡覺了。
兩個桃子雖然還是惴惴不安的，但是看謝小玉的神色，又疑惑自己想多了。
而謝小玉則想得很清楚，接下來自己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以最快的方式，不牽累任何人地，殺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