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她想祈求神明,能讓她忘記一個人的所有不好的事。

村民們在村子中央擺了一處祭台,祭上村子裏最為豐盛的祭品,在場的大多是村子裏的人,有少許是遊歷到此處的文人,也有趕路路過此處的歇腳的,村裏民風淳樸,熱情好客大家都湊過來一起熱鬧。

每人手上都有一片比手掌較大的桑葉,折成可盛酒的模樣,盛的米酒不多,只求個寓意。

眾人舉杯祈禱,隨之飲下米酒。米香濃郁,入口雖過於辛辣,但勝在口感綿長,米香回味無窮。

慕莘覺著不夠,扯了扯一旁阿齊的衣袖,道:「我想再喝一點。」

阿齊語氣委婉且溫和,「你的雙眼還沒好全,不能再多喝了。」

「可是下一次喝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方才聽人說,每年只有這個時候才會有這個米酒。」慕莘略感遺憾。

阿齊不願看見慕莘不高興,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我去問問看,看這米酒能否賣一些給我們,酒存起來,等你好了以後再喝,可好?」

慕莘欣喜地點頭,「當然好,能喝酒,比什麼都好。」

阿齊不禁伸手揉了揉慕莘的腦袋,慕莘看不到的,是阿齊眼中的寵溺和溫柔。

臨王府

傅城奉臨王殿下的命令,跟隨秦未一同搜尋敏兒和慕莘的蹤跡,可懸崖底下,只搜尋到敏兒一人的屍身,傅城立即將此事告知臨王殿下,而後,徐風一同將那日慕歸雪上門之事稟報殿下。

沒有找到阿莘的屍身,赫連堇弋第一相信的就是,阿莘沒死!

「挖眼睛啊……誰會這麼殘忍,竟把人家眼睛都給挖了。」赫連堇弋話一出,徐風不禁有個疑問,他家殿下是不是認為自己很仁慈?

赫連堇弋看向徐風,問道:「那個巫蠻來的桀若,最近如何?」

徐風應道:「他沒有尋求任何人的幫助,隻身一人在懸崖底下尋了好幾日,屬下瞧他日漸憔悴,應是沒有心思去挖了容思的眼睛的。」

赫連堇弋回憶起那日在場的人,信號煙花是石顏放的,應祁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為看見,事後石顏也定嚮應祁稟報過此事,那麼容思的眼睛極有可能是應祁派人挖下的。

徐風覺著慕莘掉下懸崖之事蹊蹺,「敏兒是惠王殿下親自去抓的人,帶的都是宮裏的兵將,皆是訓練有素,即便是有人劫囚,也不可能一個人也沒有抓住,敏兒逃了,為什麼中途偏要劫持容思和慕姑娘?」

徐風又緊接着說道:「屬下調查過敏兒此人,她生世凄苦,自小便被送進宮裏,一次偶然被張貴妃留下在身邊伺候,因伺候多年,便喜歡上魏王殿下,據屬下所知,敏兒對魏王殿下的愛,幾乎達到痴迷的程度,屬下認為,敏兒謀害皇嗣,在惠王殿下手裏逃跑,極有可能是魏王殿下在敏兒背後推波助瀾。殿下,即便是屬下猜測錯了,但此事與魏王殿下絕對脫不了干係。」

赫連堇弋抬眸,看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梨花,輕輕嘆了一口氣,「赫連堇林太不滿足了,派人去盯着他,有何異常及時稟報。」而後對傅城說:「懸崖下沒有阿莘的屍身,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都要親眼看到,本殿下給你派些人,仔細搜尋懸崖周圍村戶。」

與慕莘有關之事,傅城不會拒絕,即便這個人不是他所效忠之人。

次日在朝中,赫連堇林於原州蝗災提出應對之策,朝中無人反對,正當皇帝即將同意之時,赫連堇弋卻提出來反對。

「皇兄,此次賑災之行,由誰主持大局?」

赫連堇林應道:「蝗災範圍甚廣,自然是朝中要臣,身居要職之人,此次推薦之人,是戶部尚書霍書霍大人。」

赫連堇弋又問:「那是何人運送賑災銀兩和糧食?」

赫連堇林如實道:「此次賑災,光是從綏陽出發,時日不夠,除了銀兩,採取在原州臨近的州境,取用糧食,所需運送官員較多,便推薦禮部侍郎張珂,青州府衙陳知河,新晉狀元郎趙渠。」

赫連堇弋唇角劃過一抹諷笑,這幾人,皆是暗中支持赫連堇林當上太子的人,明面上看不出這幾人與赫連堇林有什麼干係,但每至逢年過節、有事相求之時,送進魏王府的禮和珠寶是數不勝數,就拿那位戶部尚書來說,手持朝中來往銀兩流入流出,憑着手中的權利,讓多處州府向他奉上好處,便可少收些稅,而少收的稅,進了當地官員的口袋,那些辛苦勞作的百姓,上交的稅卻是一分不少,他實實在在做到了上瞞天子,下欺百姓。再說那位狀元郎,為人放肆至極,欺壓窮苦,且身無半分墨才,只因家中富甲一方,各路打點,又會阿諛奉承,就成了北梁新晉狀元郎,也實在荒唐。

赫連堇林所推薦之人,他早已知曉,若是以往,皇帝的朝廷,他不會插手,可如今,他要還回去。

赫連堇弋請示皇帝后,便有六人從大殿外走近來,他們紛紛低着頭,不敢直面聖顏。

徐風抬着一個箱子走在他們前面,走近大殿中央,眾人便跪下,徐風呈上箱子,道:「啟稟陛下,這箱子裏,皆是戶部尚書霍書、禮部侍郎張珂、青州府衙陳知河,新晉狀元郎趙渠欺壓窮苦,私相賄賂、貪污腐敗、欺上瞞下、買賣官職的證據,草民身後的皆是證人。」

戶部尚書霍書一聽,惶恐地從官員中走出來,雙腿打顫著跪下,「陛下,臣冤枉啊!」

赫連堇弋睨了霍書一眼,「尚書大人,陛下還沒看到證據,你怎麼就知道你是冤枉的?」

在朝中,臨王殿下是眾多官員不敢惹,也不敢與之相交的,霍書清楚,即便此時狀況再怎麼對他不利,他也不敢直面與臨王殿下爭辯。

皇帝看了箱子裏的眾多證據之後,連殿中跪着的證人都未追問,便大怒,在場涉事的三人,紛紛跪到大殿中央來,害怕地埋着頭,顫抖著身體,除了那位新晉的狀元郎。

「陛下,這箱子裏的證據,許是有他人作假,陷害於臣等,還請陛下明察!」

狀元郎趙渠埋着身子的禮部侍郎張珂不停地扯趙渠的衣角,勸他不要再說了,可趙渠依舊不肯聽勸,張珂也只好作罷,如今大家自求多福吧!

赫連堇林沒有站出來為三人求情,反而當場呵斥趙渠,「荒謬,臨王殿下沒有十足的證據,會無故冤了你們不成!」

赫連堇弋面上沒有絲毫怒意,「那狀元郎你說說,本殿下為什麼要陷害你?」

趙渠一時頓住,隨即編了個由頭,「只因……只因臨王殿下向臣索要錢財,臣未給,便陷害於……」

「放肆!」皇帝一聲怒喝,嚇得趙渠話都未說完,整個人匍匐在大殿中央,「來人!將趙渠拉出殿外,杖斃!趙家所有財物充於國庫,男子年滿二十者,流放北境作勞工,女子年滿十六者,為軍妓,未滿年歲者,終生為奴籍。」

「陛下,臣知錯了,臣受罰,求陛下不要降罪於臣家人,所有的事皆是臣一人作為!求陛下放過臣家人,陛下,求您了,陛下……」不論趙渠怎樣請求,如何磕破頭,終將是被人拉出了殿外。

隨即,殿上二人被大殿守衛押入大牢,連同青州府衙陳知河,由吏部依照北梁律法一一處置。

赫連堇林清楚,今日被處置的四人,皆是朝中支持他的,而赫連堇弋的證據,都是無比精準的指向這四人,分明就是赫連堇弋給了他一記棒喝,更令他疑惑的是,赫連堇弋怎麼知道他屬意何人去賑災,況且平日在朝中他都是默不作聲,今日卻有意針對,莫非是知道了些什麼?

慕歸雪在客棧收到一封不知名的信,看完信之後,雙眸中儘是驚訝,以及顯而易見的怒意,她強迫着自己鎮靜下來,穩住心神,拽緊了了手中的信,立即疾步朝容思的房間去,而此時的容思,正坐在床榻旁,許妙真親身喂她喝葯。

慕歸雪一去,便坐在她床榻邊,平淡地問道:「容思,我方才收到一封信,是赫連堇林派人送來的,你說說看,我們最近沒有與赫連堇林有過謀划,這次送信上門,所為何事?」

許妙真聽着,微蹙著眉,覺得慕歸雪不直接說明白,「歸雪,你在打什麼啞謎?」

容思垂著頭,不看她,聲音平靜似水,「信不在我手中,我又怎會知道信中所言?」

許妙真見慕歸雪未回應她,有些不悅,「歸雪,你到底想說什麼?」

慕歸雪看向許妙真,道:「師傅,這封信,是赫連堇林寫來感謝容思為他除掉敏兒和阿莘的,但這封信是有目的的送到我手上,信中還說,希望我們能繼續共同謀划。」后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思,「所以,之前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是你,將阿莘擄到了懸崖上,並將她推了下去,是嗎?」

容思這才緩緩抬起頭,看着慕歸雪,嘴邊撐著笑意,「是,這都是我做的。」

慕歸雪怒極揚手扇了容思一巴掌,「阿莘是我的親人,你這麼做,可有考慮過我?」

容思嘴角滲出了血,但依舊倔強,「慕莘是你的親人,師姐,我也是你的親人,你事事為她着想,可她卻唯一能幫助你的白羽令都不肯給你,赫連堇林說了,白羽令確實在慕莘手裏,只不過她藏着掖着,不肯拿出來罷了,師姐,慕莘她那麼自私,從沒想過你的苦楚,為何你還要處處維護她,保護她?」

慕歸雪並沒有完全認同容思的說辭,「阿莘不肯拿出白羽令,那也是我與她之間的事,你不該多事,更不該置阿莘於死地!」

容思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無比得意,「可慕莘確實是掉下了懸崖,早已粉身碎骨,不見屍首了啊。」

許妙真暗暗感嘆,難怪堇弋對容思這般下狠手。

慕歸雪做了一個決定,她決意與赫連堇林一同謀划,她也明白,與虎謀皮必傷自身,所以讓師傅帶着容思回瑤宮養傷,日後剩她一人,也好全身而退。若是殺了容思為阿莘報仇,她做不到……

阿齊拎來一隻紅毛鸚鵡為慕莘解悶,這隻鸚鵡極為聰明,可達與人對話的地步。他找了全城最好的師傅,來教鸚鵡說話,親自試問過了,才拿到慕莘面前。

「阿莘,阿莘!」

慕莘聽見屋外的喊聲,卻識不得這聲音,摸索著朝着聲音的方向去,這陌生的聲音令慕莘產生了一絲希冀,她現在雙目失明,無法獨自遠行,與外界隔絕,堇弋不知道她依然活着的消息。想到這,慕莘不禁加快了腳步,屋子裏的陳設已經熟悉,不再成為阻礙。

她走到門外,尋着聲音去,令人奇怪的是,這聲音一直在叫着「阿莘,阿莘」,彷彿只會說這一句,越往前走,越覺著不像人聲。

忽而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是阿齊。

「我近日得了一隻鸚鵡,學人說話學得極像,我不在時,可讓它陪你說說話。」

慕莘微微偏頭,「它長得好看嗎?」

阿齊若有所思地看向哪知紅毛鸚鵡,「我覺得啊,它長得一般,就是一身紅羽毛長得極為奪目而已,不過它勝在有才藝,足夠吸引人。」

慕莘問:「那它都會些什麼?」

「你可以和它說說看。」

慕莘也不知那隻鸚鵡是在那邊,憑着直覺面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阿齊,阿齊。」

慕莘對於這個回答並不驚訝,驚訝的是這隻鸚鵡居然聽得懂她說的什麼。

她又問道:「那阿齊算是你的師父嗎?」

「阿齊,師父。」

慕莘不禁笑出聲來,「沒想到阿齊居然還是你的師父。」

「阿莘,對不起。」鸚鵡突然冒出了這句話,把慕莘都弄得懵了。

她知道阿齊在身後,轉過身,笑着說,「我與它第一次見面。它就跟我說對不起,你把鸚鵡教得這樣客氣。」

阿齊輕輕嘆了聲,「是我着急了,它也許還沒有學到家,等我把它拎回去,找師傅好好教教。」

「我也可以教它,閑來無事,我日日在它耳邊念叨,也許它就會了。」

見慕莘這般有興趣,阿齊便順了她的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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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寵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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