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縱馬狂飆平地風
「二郎君！二郎君！還有某……還有某秦東呀！您可莫要忘記了還有某秦東啊！」
幾乎與此同時，一位十二三歲模樣綰了一隻獨髮髻素衣短打扮，長得猶如半截鐵塔一般的半大小子也從後面蹦跳著竄了過來，宛如炸雷般的聲音一路上喊叫的是隆隆作響。
「秦東！秦三！當著阿郎與大娘子的面，你等這兩個逆子怎敢如此的無禮放肆，還不趕緊給某快滾將回來！」
騎馬隨行在車隊隊尾處的秦府管家秦亮，眼見著自家的兩個臭小子，就這樣狂呼大叫著便竄了出來，心中惱怒之際不禁是連連催馳著坐騎趕了過來，駐馬之時已然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馬鞭，眼見著就要衝著年齡稍大些的秦東抽將過去。
「秦亮！住手！萬萬不可行此惡虐之事！秦東、秦三自小便與那秦錚一起玩耍，感情自然是要好得緊，正如你我當年一般，其實在我與夫人的眼中，秦東、秦三他們兩個就如同自家的子侄一般無二。」
「孩童們在一起嬉戲玩耍根本就算不得什麼無禮放肆的事情，萬萬不可對他們行此狠辣的手段，待到了東都洛陽安頓下來，我還要為錚兒請得一位飽學之士，專門教授錚兒經史子集學業課程，秦東與秦三便做個伴當陪著錚兒多讀一些經典的書籍，待他等學有所成之時秦某也可為兩個孩子謀得個差事，也好讓秦東與秦三有個更好的出身。」
聞聽此言管家秦亮已是顧不得自己胯下駿馬的馬蹄尚未站穩，立時便自馬背之上滾鞍下馬，伏跪於地激動的聲音顫抖著回道：「某……某多謝阿郎的恩典！多謝阿郎與大娘子的恩典！如此大恩大德秦亮一家真的是無以為報，唯有以全家老小的性命報效本家家主，秦東、秦三！你等傻獃獃地戳在那裡做甚？！還不與某趕緊跪下叩謝阿郎與大娘子的再造之恩。」
「某秦東（秦三）叩謝阿郎與大娘子的大恩大德！」
「秦亮，此等際遇乃是你全家應得的福分，何來大恩大德叩謝之言，你等快快起身，要知道大好的男兒雙膝之下跪得天地君師及祖宗先人！非是必要之時斷不可再行此等大禮，」
「喏！某等謹遵阿郎之命。」
「秦東，我與你家阿爺均不擅長弓馬騎射之術，然陸五、陳奇的坐騎也僅能再容下一人騎坐，你在你們三人之中是年齡最大的一個，玩耍遊戲的事情自然要讓著他們兩個，如此道理你還是懂得的吧？好，秦東確實有些兄長的做派，秦東，我答允於你，明日早時前往東都洛陽的路上，由那三郎帶你縱馬馳騁一番，如此可好？」
「喏！秦東謹遵阿郎之命，嗯……小子敢求阿郎一件事情還望阿郎恩准，小子不願跟著夫子讀那勞什子的書籍典故，小子只想跟著三郎習練些馬術劍法槍槊武功，待小子成人之時也好投身於軍伍立下潑天的功績來。」
「住口秦東！你這逆子怎敢造次行事違逆阿郎的心意，看某不……看某不……」
因被阿郎嚴令禁止不得再施展往日里順心順意順手便來的管教方式，一時之間被禁錮住了手腳的秦亮，面對著這個膽敢公然違逆阿郎好意的逆子，竟不知該用何等的方式來懲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秦東小子。
「哈哈哈！秦亮，休得動怒莫要嚇到了孩子……好！好！沒想到秦東你小小的年紀竟然有如此之大的胸懷氣度，想我大唐於亂世烽火之中以武功強盛盡滅那七十二路諸侯，一舉奪取四海天下奠定了大好基業，數十年來東征西討翦滅不臣，在我大唐鐵騎威名赫赫的勇武軍功之下，東西突厥、薛延陀、百濟、高句麗哪個不是頃刻間灰飛煙滅，高昌、龜茲、吐谷渾等大小數十國無不是膚粟股慄瑟瑟臣服，汝既有如此遠大的心胸，阿郎自然會一概應允……」
聞聽此言那黑小子秦東黑紅的臉蛋已是徹底綻放了開來，笑容滿面的他沖著阿郎拱手作揖連連行禮。
「如此說來阿郎便是答允了小子之事？嚯嚯，太好了！小子謝過阿郎的恩典！」
「慢來慢來，呵呵，秦東你且慢如此之快答謝於我，我還有話未及說完，馬術劍法槍槊武功我自會讓三郎教授與你等，只是這書籍經典嘛，哈哈！你等還是要用心研讀的，自古至今凡是有大功績大偉業的英雄將帥，哪個不是上有智謀韜略下有絕世武功的文武全才，你既有立下滔天功業的心胸大志，自也少不得修習六韜謀略兵書兵法的堅韌決心，怎樣小子？我既已答允了你的請求，想來你也不會令我失望吧？！」
秦東的黑紅臉蛋立時便皺成了一副苦瓜模樣，話未聽全的黑小子顯然高興得有些太早了，只是這廝知道阿郎此言既已出口更是再無任何轉圜的可能，心中叫苦不迭的秦東卻又不敢再行那違逆之事，只得囁喏著應承下了此事。
「呃？呃！……喏！秦東謹遵阿郎之命！」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陸壯士、陳壯士，小子敢問二位壯士可否能讓某與秦三共乘一騎前往那古城集鎮？」
「哈哈哈，這有何難？小郎君既是相信某等的騎術，某等兩個靠此技過活的廝殺漢何來不敢應允之事，小郎君與秦三還請上得馬來！」
拱手謝過了陸五與陳奇，這兩個僅有半隻馬腿高低的孩童，仰望著端坐於馬背之上的陸五與陳奇一時之間便又犯了難，如此之高的馬背某等究竟要用何樣的辦法方能爬得上去？
找塊巨石墊腳還是靠那輿車的廂板？
還未等這二子做出決斷，陸五與陳奇四目相視哈哈一笑，兩個漢子抖動著馬韁策馬圍著兩個小子略轉了半個馬身，當這倆小子已然進入了陸五與陳奇臂膀所控範圍之時，兩位騎術極為高明的軍官倏然間微側身形疾伸右臂，一人一個直不楞騰地把兩個還在那兒發獃充楞的小子給生生拎了起來，穩穩地安放於身前的馬鞍橋上。
恰在此時，深緋色廂布的輿車之中再次傳來了秦家大娘子溫婉賢淑的聲音。
「錚兒、小三，你二人千萬切記莫要肆意胡為生出那等事端來，陸壯士、陳壯士，就將這兩個頑皮小子就託付於你們了，還請二位壯士照顧好他們兩個，切莫讓他二人受了甚的驚嚇傷害！」
「阿娘，孩兒曉得了。」
「喏！秦三聽得大娘子的吩咐。」
「喏！夫人且請放心，只要有某等兩個在，何敢讓小郎君與秦東受到任何的驚嚇傷害！」
「駕！……」
隨著秦公這一聲號令，輿車馬隊向著古城集鎮的方向緩緩前行。
雖是滿口應承下了秦家大娘子的囑託，陸五與陳奇這兩位馬術高超身手了得的軍官，自也不會掃了二郎君與秦東兩個頑童呼號嘶叫胡亂揮指的雅興。
兩個慣會在馬背馬頸馬腹馬股之處輾轉騰挪的壯士，縱馬疾馳之際已是徹底放開了手腳盡興地展示著各式各樣了得高明的騎術，一時之間惹得那兩個頑童是呼喝連連叫囂不停。
可惜了的是秦錚與秦三這倆小子卻從未嘗到並轡疾馳狂飆而行的滋味，但凡是陸五擁著二郎君一路之上呼嘯賓士的時候，陳奇必然會載著秦三安然策馬逡巡在車隊的左右，盡心竭力地守護好秦公及眷屬的安全。
就在這兩個頑童嘰嘰喳喳嘰哩哇啦的歡喝叫囂聲中，秦公一行車馬很快便抵達了古城集鎮西面的入口之處。
位於京畿重地交通東西的古城集鎮，衝要之處自是少不得值守於此查驗過往客商行人文牒過所的武侯。
幾位自覺乃是天子腳下良民往日里驕橫慣了的武侯，早已見識過之前那十數位彪悍軍漢桀驁不馴的凜凜風采，唯唯諾諾縮手縮腳不敢近前查驗之際，卻被那白衣白馬玉樹臨風的青年貴人給喚了過去，拿出文牒過所驗看無誤之後又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臨了之時自也少不得兩百文銅子的賞賜，此刻早已是咧嘴諂笑整齊列隊恭候著貴人的到來。
遠遠望見了秦公一行人等的輿車馬隊，一位看似武侯頭目的傢伙飛也似地奔跑而至，距離車馬四五步之遠的位置便來了個雙腳蹬地帶起了一溜的青煙，堪堪剎定身形之後一臉諂媚的模樣抱拳拱手一揖到地。
「某與貴人見禮了，呵呵，敢問您可是新近到任的尚書右丞秦公？」
「哦？京畿之地的差官倒是消息靈通得緊呀！這般快速便已經知曉了秦某的身份，哈哈，這位差官不必多禮，某便是新近接受了差遣還未到任的尚書省尚書右丞秦肅。」
這個武侯頭目眼見著就是個一肚皮消息機靈透頂的明白人，確認了眼前貴人的身份之後，緊接著便是一番溢美奉承之詞衝口而出。
「秦公攜眷屬護從一路之上曉行夜宿急行赴任真可謂是鞍馬勞頓，如此勤於王事的風範做派實乃是某等敬仰遵循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