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註定

「王爺還有何吩咐？」我微微行了一禮，垂眸不見他幽深的眸。我如何能不明白，就算我們兩個都沒有明說，但是那其中所帶的，那些無法言說的情感，我豈會不懂呢？

「你跟我來。」他的唇緊緊的抿著，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從懿祥宮的東側左繞右繞走進了汀蘭水榭，我也不掙脫他握緊我的手，只是任由他拉著，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這裡沒人了，王爺要問什麼便問吧。」眼見到了極少人出入的汀蘭水榭，我才將手輕輕的抽出，看著他忍不住想說什麼的樣子，終究還是不忍心。

「什麼證明的寒玉？什麼走失的蘊和帝姬？本王就是不相信，你竟然會是蘊和！你現在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是我妹妹！告訴我你是有目的才來皇宮的！」他竟然完全失了往常的冷靜與溫和，幾乎是怒吼著出聲，卻又十分的壓抑。

可「我不是。這件事我也感到很震驚，你還是先冷靜之後我們再談吧！」我輕嘆一口氣，正欲走出水榭，卻被他一把拉住。

「分明是你安排了什麼所謂的證明，你如果跟本王坦白，我絕不會拆穿你，你依舊是公主，是本王名義上的妹妹！」他顯得急切，就彷彿面對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時，那種急切的想要擁有一般。

「既然王爺您不會拆除我，那我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重要的呢？無論過程如何，結果就是我即將成為蘊和帝姬，是你晉清王的妹妹，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他明顯的一愣，抓著我的手漸漸鬆開，就這麼愣在原地。

是「……」他只是沉默，沉默的看著我，靜靜的看著，好似要刻進心裡一般。

「既然王爺沒有別的事情，那憶藍就……」我話還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這個你收著，這是本王的承諾，亦是你的承諾，你別忘了，無論身份如何變換，我們依舊是聯繫在一起的！」他從袖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遞到我的手裡，我將木塞拿開，見裡面是兩粒藥丸。

「這個是……夕荁丹？」我心頭一跳，所有的感情湧上心頭，喜悅、傷感、心酸……好似全部匯聚成一股繩，纏繞著我的全身，手中不由自主的加大力度捏緊瓶身，生怕它消失了一般。

「雖然不知你作何用，但是既然答應了你，那本王就絕不食言，你收好罷，這世間也僅存這兩顆了，此葯極難練成，本王也無心再研究了。」他攏了攏袖子，重新變回了那個溫文爾雅，靜無波瀾的文宇清。

「憶藍謝過王爺！憶藍還有事要處理，先告退了！」轉身離開，再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文宇清看著那離去的倩影，心頭如同梗著一根刺一般，想咽咽不下，想拔拔不出。怎麼會沒有意義，怎麼不重要！如果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她的安排，那麼就證明他們之間，還可能的。但如果她真的是蘊和，那麼，無論他如何努力，她終究，只能是自己的妹妹了！

心頭的酸楚如何也不能消去，只是靜靜的站在水榭旁，直到日薄西山，昏暗的暮靄，漸漸低壓下來，天地縫合。直到無邊無際的天空由湛藍變成了暗紅和暗灰。

最後也只能輕嘆一聲，註定是無緣……

鳳寰宮

「公主，太妃娘娘賞賜了好些東西，您不過來看看么？」小茜看著鳳寰殿中各式各樣的稀世珍寶不由自主的左看右看，一件件都要細細拿起來觀賞，然後發出感嘆。

「小茜你嘴上也每個把門的，這聖旨還沒下呢，太妃娘娘只是吩咐讓姑娘從鴛秀閣搬到鳳寰宮，你就一口一個『公主』的，萬一要是給別的不知情的人聽去了，你倒是沒什麼，到時候說姑娘管教無法，你就等著遭罪吧！」

苾音手中端著托盤，將盤中的桂圓紅棗盅遞給我，「姑娘嘗嘗吧，御膳房做了好久了，今天忙活兒了一整天了，您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這聖旨下沒下是一回事兒，再說了，明兒個皇上就會親自擬了旨意，今天跟明天也不久這麼些時間嘛！早些叫叫以後叫著才順啊！」小茜撇撇嘴，依舊在一旁點算著太妃娘娘賞了些什麼。

「姑娘你說說她，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苾音搖搖頭，眼角去也是帶了笑意。自上次后，太妃便說我身邊伺候的貼身宮女不夠，叫我挑幾個，我便將她調來我身邊伺候，和小茜兩個一個活潑一個沉穩，倒也添了不少生氣。

「這丫頭向來都這樣，是該改改了！」我淡淡的笑了笑，端起手中的盅碗，品起了湯。

「公主你也幫著苾音說我呢！」小茜一臉委屈，皺了皺眉，「太妃娘娘賞的東西真是多，估計這後宮里的娘娘們該羨慕死了！」

我和苾音互換了顏色，苾音朝我點點頭，「有什麼好羨慕的，如今姑娘貴為公主，這整個櫟丹都是她的家，宮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的，我看是你羨慕了！」

「我哪有！」小茜這下急了，生怕我誤會了她一般。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沒有！快去把東西都收起來，在殿里擺著算怎麼回事兒？」苾音揮了揮手，讓小茜趕緊去。

「知道了，那我去了！」小茜一離開，我便放下了手中的碗。

「人呢？」

「在側門外頭呢！」苾音接過我手中的碗，沉聲應道。

「帶進來吧。」沒一會兒，苾音帶著弄梅出現在鳳寰宮。

「奴婢參見公主，公主金安！」弄梅俯身行禮，我一揮手，示意她站起身。

「本宮等你多時了，看來本宮沒猜錯，你還是來了！」我看著她臉色微變，淡漠的笑起來，好似不在意一般。

「公主膽識計謀過人，奴婢慚愧！」弄梅垂首，面無表情。

「你這麼好似是在說本宮是靠陰謀詭計得到這一切的，是嗎？」我雙眼微眯，一臉玩味的看著她。本是隨意的語氣，卻好像千斤重一般壓在人身上。

「奴婢沒有這個意思，奴婢該死！」弄梅立刻跪倒在地，將頭深埋。

「起來吧，本宮又沒說什麼，弄得好像本宮要殺你似地。」我突然輕笑起來，聲音清脆如鈴，適才壓抑的氣氛一掃而光。

——(

「謝公主！」弄梅緩緩起身，看著我的眼光中帶了絲絲怯懦和害怕，「奴婢前兩日聽公主的，賭了一把，如今公主達成目的，富貴榮華，不知奴婢……」她停下來，看著我，希望從我這裡得到答案。

「你認為這是本宮的目的？而本宮將來也會富貴榮華嗎？」我看著她一臉不解的看著我，勾了勾嘴角，「也罷，既然本宮答應了你，就絕不會食言，苾音，把東西拿來！」

我從位子上站起，走至弄梅面前，「本宮知道你擔心自己的毒不能解，也擔心自己幫了本宮而本宮卻不實現諾言送你出宮。本宮絕不會這麼做的！」說著我從苾音手中接過一個青色瓷瓶，遞給弄梅。

「這是……」弄梅手握瓷瓶，略有疑惑。

「這是解藥，你將解藥服下，本宮之前讓你服得毒便會全解，今後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還有，這裡是一些銀兩，足夠你正常生活一輩子了，你拿了錢之後往西面的夢馨小築去，那裡會有人接應你，然後送你出宮！」我接著將手中的銀票遞給弄梅，她接過，滿臉的激動和感激。

「謝公主！奴婢此生一定不忘公主之恩！」弄梅大禮叩拜，站起身來欲走。

「等等，」我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本宮這兒有水，你將解藥吃了吧，拖的太久不好，你已跟本宮預計的時間晚來了一個時辰，等你出宮起碼要子時，這毒拖越久毒性越強，總是不好的！」

「奴婢謝過公主了！」弄梅眼中一陣感動之色，接過茶水將瓶中藥丸吃下，再次叩拜，離開了鳳寰宮。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著閃閃繁星，讓人不由深深地沉醉。恍惚中似乎閃爍出冷冽寒意，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似乎要將所有的一切掩埋在這暗沉的夜色里。

「苾音！」我望著窗外，輕聲喚道。

「門主有何吩咐？」苾音的臉上閃過一絲殺氣，一閃即逝。

「你說，我該不該殺她？」我問了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問題，只是突然的，便這麼想了，或許她不會泄密，或許她真的只會安安靜靜的過日子。

「門主你絕不能心軟！可能弄梅不會說，但是卻是給您留了一輩子的後患！」苾音聲聲擲地，令我心頭一陣。

「去夢馨小築，怎麼做你知道！」我閉上眼，將眼中的狠歷之氣藏於其中，輕嘆一聲，「我累了，子時之前回來向我彙報。」

「是！苾音知道！」話音隨著一陣黑影一起消失，我閉上眼，心中無一絲波瀾，只是靜靜的等著，等著苾音回來告訴我那個早已註定了的結果。

——

[www.bxwx.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