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安能辨我是何人？
葉孤鴻倒是不意外趙千家的選擇。
大道什麼的，在這個時代，真的太過虛無縹緲。遠古時期的修者們對它很是在意，那是因為他們有信心觸摸到甚至躋身其中，畢竟可望又可及，並不虛幻。
通冥之術，有隨機性，也可人為觸發。這部秘術，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之中，是禁仙盟批量造就修者的不二法門，後來因為人道主義的譴責而廢除，如今只有在修者主動申請、得到盟中批准的情況之下，才能施展，當然這需要修者付出一筆財富。
在葉孤鴻看來，趙千家顯然屬於隨機觸發的幸運兒，尤其是他對所謂的大道沒有太過執著的想法，不排斥通冥，而這，恐怕就是部長安排他親自照看趙千家的原因。
通冥陰物的身份需要查明，這關係到趙千家往後的修為上限，以及可能存在的「前世」身份。
禁仙盟擁有外界不知數量的仙魔級強者，戰力方面並無太大憂患，對他們來說，能多一個強者自是最好，反之也無所謂，但那個不知名的身份，若不查明，則會如同一根骨鯁，頂刺在喉。
趙千家盤膝坐在床鋪上，緩緩調理著自己的氣息。
葉孤鴻為他準備好了完成通冥必備陰寒之物，一本古冊、一朵墨色大花、一尊小鼎，還有一張面具，分別鎮壓四方，用以滋潤陰物。
汩汩陰氣湧出，將趙千家籠罩在內，令這個房間森寒無比。
武當雖說都是一群殺神，但信用值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殺得多賺得自然也多，為這個幸運通冥的趙千家暫時調用一部分資源，當然不在話下。
古冊是上古遺物生死簿，小鼎是一位仙魔級強者之物，喚作九幽鼎，面具也大有來歷，乃是天地所生的一件邪物，被禁仙盟命名為「鬼面」，曾在古代武林中掀起過腥風血雨，此處表過不提。
只有那朵墨色大花，屬於消耗品。它是禁仙盟用彼岸花與人間靈植結合培育而成，學名叫做「墨英」，藥效沒有彼岸花那般偏激與強烈，但對人類，尤其是通冥人類，正好適用。
趙千家身為人類，並沒有受到周圍滾滾陰氣的影響，葉孤鴻知道，這是通冥過程必然會出現的現象，以他的修為道行自是無懼，但這並不妨礙他避得遠些。
所以他錯過了一些細節。
古冊生死簿穩穩噹噹，不動不搖；九幽鼎輕晃一下，隨即後勁爆發，不再波動；墨英則輕輕開合花瓣，很快化作飛灰；只有那鬼面面具，雖是不曾動搖，卻透出一股恐懼，夾雜在它的邪異氣息中，被趙千家所吞噬。
山海界深處，一位面容模糊的強者正佇立山巔，與一隻強橫的奇形生物對峙，突然感應到了什麼，輕咦一聲。
「九幽仙，與我對陣你也敢分心？」那奇形生物眼中寒光一閃，身形撲上，頭頂四隻堅角烏光大放，刺向對方。
那面容模糊的強者化作無窮冥氣，分散而開，冷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道：「你這孽畜，不過是得了異獸諸懷的四角血脈，連人目彘耳都不曾生出，也妄想破出山海界？」
「閉嘴！」異獸惱怒，出招越發兇狠。
被稱作九幽仙的強者笑意不減，伸出手掌，直直握住對方的兩隻尖角，令它再難動彈。
......
且說回趙千家，他在葉孤鴻驚嘆的目光中，結束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主動通冥。
緩緩睜開眼睛，虛弱早已消失不見，趙千家落地站直，看向自己雙手，感受著體內那股奇異的力量。
葉孤鴻走近，打量了一圈，嘖嘖稱奇道：「一次通冥用掉一朵墨英花，兄弟，苟富貴，勿相忘啊！」
苟富貴勿相忘么？趙千家眸中閃過一抹奇異之色，瞬間消失不見，換上一副苦笑表情，道：「你就別拿我打趣了，這才一次，以後再要通冥，單單這墨英花就不知道要燒多少錢。」
葉孤鴻大笑，道：「失之而得之，是福非禍也，至少這表示你通冥的上限，不是一般的高，好事，大好事！」
時近傍晚，二人去往餐廳用過晚飯，葉孤鴻帶著趙千家去見了寧城分部部長，也就是那位醇厚中年人。
在聽聞趙千家一次通冥就用掉了整整一朵墨英花之後，饒是這位部長常年身居高位、養氣功夫再到家不過，也不禁露出驚奇之色，毫不吝惜的又送了趙千家一朵墨英花，看得葉孤鴻嫉妒不已。
當晚，部長暗中又見了葉孤鴻一次。
「孤鴻，趙千家第一次主動通冥，你可曾看出什麼？」他問道。
葉孤鴻恭敬站立，回答道：「姚部長，屬下眼拙，全程在旁觀看，除了墨英花消耗速度極快之外，未曾看出端倪。」
姓姚的溫潤中年人嗯了一聲，道：「這等級別的通冥，你瞧不出貓膩也屬正常，此人來歷非同凡響，那衣錦鬼物與我略微透露了些許，只是不肯詳言。」
「衣錦前輩？」葉孤鴻疑惑，道：「以它的能耐，想必是能看出來的，只是為何不願多說？」
姚部長搖搖頭，沒在這話題上多聊，道：「此事我自有計較，你這段時間照看好他，不可讓他受傷，也不可...」
他說到這裡，略微猶豫，斟酌了一下措辭，才接著道：「也不可放他胡來！」
「這...屬下明白了！」葉孤鴻恭敬應答，然後退去。
「呼...」在葉孤鴻退去之後，姚部長的房間內，突兀出現一道身影，錦衣華服、灰霧面龐，依舊不言不語。
姚部長似是並未察覺衣錦鬼的出現，自顧自沉思低語：「他張之洞總不至於引狼入室吧？」
「呼...」
這一次姚部長總算是有所察覺，但轉頭望去，並無他人。
與此同時，在寧城街道信步遊走的趙千家，無所謂的一笑，揮了揮手，將眼前的畫面驅散。
「走吧！」他開口道。
衣錦鬼物突兀出現，默然前行，趙千家跟在其後，一如前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