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菁菁者莪

(十一)菁菁者莪

出於對中西方文化的兼容並蓄,這次,我與檀苡相約在有空咖啡館碰頭。「這是什麼地方啊?這麼奇怪的名字?」一見到我,檀苡便不解到。「沒來過吧,這個地兒我最近新發現的。」我故作神秘。「哎,知道它為什麼叫『有空』嗎?知道我為什麼選在這裡嗎?」「不知道欸。」檀苡也被我的這副樣子帶入了節奏。「那是因為……」我故意拖長了音,「像這種地方,人們有空時才會來啊。老闆起名有空,自是希望像葉小姐這樣的大忙人有空的時間多一點,這也正是與不才在下我的心意不謀而合啊!因此選在此地,多好!」

「好啊你個楚有儀,又拿我消遣是不?」眼看檀苡同學又要炸毛,我趕緊求饒:「不敢不敢,因見你進門時似有些愁眉不展,故出此下策,只為博美人一笑嘛。」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這是怎麼啦?誰又招惹我們葉大小姐了?」

「還不是因為顧輕塵那個陰魂不散的傢伙!」檀苡一邊說著,一邊沒好氣地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向杯碟中一頓,哐啷一聲。「沒事,沒事啊。」我滿面尬笑地安撫周圍受到驚嚇的群眾,心道還好盛咖啡的傢伙什厚實,若是那小巧輕薄的茶具,此刻怕是早已在葉小姐手中四分五裂、魂飛魄散了!於是我又暗自贊道,這地方還真是選對了,楚有儀,你還真是個人才。

「淡定,淡定,此事必有誤會,前些天我還見過顧輕塵來著,他可是說見你都繞道走,怎麼還會主動來招惹你啊?」我說道。

「其實也不算是他挑起來的。」檀苡揮揮手,繼續說著,「這不最近咱X市要舉辦個什麼古韻遺香全國古法技藝書畫交流會嘛。你也知道,我爹那個人,一心全撲在工作上,平時也沒有時間研究這類東西,咱X市以前也沒有過先例。正愁沒人主持此事呢,誰知這顧輕塵竟找到我爹主動請纓,擔下了這個差事。」

「這不挺好的嘛?」

「好什麼啊!」檀苡看著我連連搖頭,「你說這顧輕塵自己出風頭也就罷了,怎麼還非拉上我一起?明知我跟他八字沒有一撇合的,還說什麼這次活動有邀請到全國頂尖的制香名家,非得我去招呼不可。你想啊,我爹本來就因為他的幫忙十分感謝了,這麼一個要求怎能不答應?」

「於是你爹就要召你回去幫顧輕塵?」

「正是,正是啊。你說,這顧輕塵到底想幹什麼?」

「說不定人家只是想著你於制香一途頗有造詣,就是單純想請你回去搭把手呢。」我安慰道。

檀苡看起來十分泄氣,「你說當年他那麼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我,現在怎麼還好意思來找我幫忙。」

「你也知道的,顧少臉皮一向甚厚,甚厚。再說了,你這次去幫忙,也不能算是幫他的忙啊,說到底還是幫你爹的忙嘛,這也沒什麼吃虧的,對吧?」我同檀苡細細分析。

「也對。哎呀,不說我了,今天明明是你找我來幫你的,怎麼這麼大半天全是在說我的事呢?」檀苡後知後覺,這才發現問題所在。

「是啊,我的葉大心理醫生,你倒是說說看,這個陸櫟,又是什麼情況?怎麼對付?」

「帶夠葯,還有,把我新制的安魂香也帶上。」真是個簡潔有力的答案。

「這就完啦?」我試探著問。

「相比而言,我更擔心的是陸櫟,要跟你這麼一個不定時就出問題的危險人物呆在一起,我能給出的最專業的回答就是勸他盯好你,免得出什麼亂子。」

「不是吧,我最近都好多了。你看,啥毛病都沒有了。」我弱弱反抗。

「啥毛病都沒有,還會把人家看成喬洵?」檀苡白了我一眼,我心一虛,不自覺地低頭默默用手去扣咖啡杯上所繪的花紋。

「好啦。」檀苡正色道,「心病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喬洵的事,誰都沒有辦法。至於這個陸櫟,雖則悶是悶了一點,不過也還算好的。不管怎樣,他總歸是比顧輕塵那個一開口就讓人來氣的傢伙好十倍百倍吧!你就權當是帶了塊木頭,敵靜我靜,先按兵不動,觀望一下再說。」

就這樣,我與檀苡兵分兩路,檀苡去見顧少,我面對陸櫟。

一直到坐上飛機,我和陸櫟都沒能好好說上一句完整的話。「這男人也就是太悶了一點吧?」我心裡默默說道,「真是個悶葫蘆。」

依著檀苡按兵不動的計策,我決定不去主動搭話。百無聊賴之中,我信手翻看飛機上的雜誌。用蕭渙的話說,本次行動低調行事起見,就先不派出專機了。以示補償,取而代之的則是民航頭等艙。雖則腹誹頭等艙算什麼低調行事,我卻也表示,一切都聽從組織安排。

許是這頭等艙的位置太過舒適,又許是這連日以來的工作忙碌,不知不覺中,我竟睡了過去。醒來時,猛然發現這偌大的座位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個人,再定睛一看,此人的一條胳膊還抱在了我的懷裡。「這是什麼情況?」我強撐淡定。

「哦,剛才飛機遇到了一股氣流,廣播里提醒系好安全帶。我見楚小姐沒系安全帶,本想幫楚小姐繫上,誰知剛系好,楚小姐就一下抱住了在下的胳膊。抱得太緊,在下擔心用力掙脫會驚醒楚小姐美夢。」陸櫟一臉木然慢條斯理地陳述事實,彷彿同說吃飯睡覺一般自然。誠然,這確實是在說睡覺的事。

「那麼現在,楚小姐能把在下的胳膊鬆開了嗎?」

我連忙像丟開燙手山芋一般丟開了陸櫟的胳膊,心想這二十多年的臉皮此遭算是丟盡了。「咳咳,意外,這一切都是個意外。」我用外表的一片波瀾不驚,強行掩飾內心中的狂風暴雨。

「楚小姐為國奔波,為民立命,陸某還不至於小氣到去計較一條胳膊的事。」

「陸先生這般大義凜然,楚某佩服。」我勉強擠出了個笑容。

於是,在結束這段對話后,我們兩人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這種微妙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我們抵達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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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何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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