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華門的士兵5
「所有能動彈的人，趕緊的收拾一下彈藥，把能用的盒子炮找出來，子彈上滿，手榴彈也歸置歸置，捷克式機槍也好好擦擦！」葉營座開始布置任務：「大學生，去戰壕里轉轉，點點人數和彈藥數量。」
趙誠轉了一圈，不僅從戰壕里踅么來一枝花機關，還有弄到五個二十發的彈夾。
「報告營座，連上你還有四十一個腦袋，全營只有八個沒傷的，二十三個弟兄輕傷，十個人重傷。重傷的那幾個已經用繃帶包紮過傷口，但是用處不大，不送醫院肯定挺不過去。重機槍剩下一挺，捷克式還有兩挺，七九步槍五十二，盒子炮二十七。子彈、手榴彈都沒剩多少，張連長說最多還夠一次反擊。對了，我怎麼沒見我們三排的人？」
葉營長掏出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根，又遞了根給趙誠，「三排，你就是三排的，其他人昨天反擊工兵學校的時候，都留在前面啦！以後年節給他們備點煙酒，咱當兵的沒幾個成過家，活著的時候缺吃少穿，在下頭不能還讓他們餓著肚子。打完仗給他們多燒點紙錢，記著啊！你說你是啥大學的？」
「教會的學校，剛念了幾天個禮拜，身上沒錢了就休學了。」趙誠邊說邊掏出鬼子少尉身上搜來的《軍官手冊》，想借著遠處的火光研究一下。以前當管片民警的時候，轄區里有好幾家日本合資企業，為了和他們打交道，趙誠著實認真學過兩年多，甚至請了個日本姑娘做口語考試。
「你還懂日本字？哪學的日本字？」葉營長好像發現了什麼寶貝：「上面說的啥？」「?脅坂36聯隊伊藤善光少佐第一個將太陽旗插在南京城頭，軍部已通報國內，光華門已是36聯隊最大榮光。伊藤善光少佐雖已成為護國軍神，我輩將繼續努力……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就是說我們在光華門幹掉了一個鬼子大隊長，鬼子認為他們遲早能進南京城。那份鬼子地圖上標了鬼子的宿營地，這個倒是有點意思。」趙誠一抬頭看見，看見葉營座一臉便秘的表情。「你怎麼了？」趙誠有點疑惑：「別特么又想扇我，再動手我可還手了。」
「你還真是大學生！」葉營座很高興：「誰教你的？」
「教堂的神父，他收養的我…他以前在日本傳過教，我還會英語和西班牙語，怎麼了？」看著葉老闆激動的樣子，今天不交代清楚是混不過去了。老葉嘆了口氣，「打仗之前，總看著學生遊街要抗日，真打起來了根本沒幾個來當兵。總算看見一個正經大學生了。還是個會打槍的大學生。對了，你打槍在哪學的？」老葉準備刨根問底。
「神父教的，美國的神父，能不會打槍么，在咱這地界傳教不會打槍早就被綁票了......」趙誠覺得在被審訊，好吧，反正你也找不到那個美國佬。「為什麼不把地圖交給上面？」
老葉無可奈何的笑笑：「交上去又能怎麼樣！咱們炮兵攏共也沒幾門炮，咱們打一發，小日本就能回一百發。我聽說淞滬會戰的時候，張發奎長官的右翼軍，兩個集團軍啊，攏共才六門山炮，還趕不上鬼子的一個聯隊……炮啊！下午要不是團里的八二迫擊炮咱們早完了。」
趙誠剛想接話，老葉突然做出一個閉嘴的表情：「前面有動靜，有人在爬。」趙誠悄聲說：「我過去看看？」老葉一臉質疑：「你行么？」
「除了那幾個機槍手，弟兄們人人帶傷。我去看看就回，要是危險我就退回來。」
二十分鐘后，趙誠回來了，老葉覺得這二十分鐘比白天挨炮炸的時候還難熬，突然他發現發現趙誠居然還拖著一個鬼子兵。
「是個曹長，狗日的命大，下午挨了兩槍都沒死透，剛才還想爬回去，讓我打暈了才拖回來。」趙誠撓撓頭：「營座，要不要把這小子送到後面，看看能不能問點出什麼來。還有，得弄幾顆地雷來，不然夜裡面鬼子偷襲就壞事了。」
葉大營長一巴掌一巴掌的給鬼子做臉部按摩，突然聽到趙誠說地雷的事情就愣住了：「你會使？聽說那東西一碰就炸，咱們團里沒人敢用，只有師里工兵營的傢伙才會使。」
「人家美國神父打過歐戰，跟我說過怎麼用。」神父先生關鍵時候又顯靈了，哈利路亞!
其實趙誠實在排爆大隊見過不少教練用地雷，只要小心注意，小學生也能勝任。抗戰初期國軍很少用地雷水雷，要不然也不會想出用自沉軍艦和商船的高招封鎖長江。武漢會戰期間海軍自製的水雷只要200塊一顆，從德國進口的太貴了，要3000塊。海軍給委員長報了1000塊一顆的友誼價，算是雙贏吧！
沒過一會，後面城牆上真的送了四十顆地雷，還有兩個工兵，趙誠和他們好一通忙活才算埋好。工兵說城裡的彈藥庫有五萬多顆進口的地雷，大多是德國造的，可惜沒有部隊願意用。趙誠仔細的繪製好地圖，又找來一個瓶子裝了進去，希望將來排雷的時候用的上。
葉大營長更激動了，這是人材啊！全團，不，全旅，有幾個敢埋地雷的，有幾個會埋地雷的？！
晚上10點多的時候，團部的傳令兵帶來了命令，放棄外圍陣地，全營撤進城內。老葉帶著半死的日軍曹長去了團部。自打南京會戰開始，全教導總隊一共才抓住5個俘虜，其中兩個還是迷路的戰車兵，趙誠可算給營里長了臉。
葉營長回來的時候帶來了團里新命令，機槍連剩下的人槍留下來幫著守城，所有重傷員連夜後送江北。趙誠的獎勵也被帶了回來，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少尉排長。
老葉用趙誠給的瑞士手錶和金戒指打點了軍需，給趙誠弄回一套尉官的行頭來，此外還有500塊法幣的獎金。
老葉說：「是官強於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