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生之路挹江門8
就在趙誠他們安排如何渡江的時候，太平門外的突圍戰打響了。
太平門一代原本是教導總隊的防區，12晚，教導總隊除第3旅馬威龍所部奉命斷後外，其他部隊均按照總隊長桂永清的命令撤回城內準備去下關坐船北渡，行進途中官兵們發現一支建制完整的部隊正反方向城門外走去。一看軍裝才知道是廣東部隊
12日下午的撤退會議命令剛宣讀，83軍軍長鄧龍光就安排隨行的上校參議柯申甫開車回去傳達消息。一聽說司令部又安排地方部隊掩護中央軍撤退，大家當時就毛了，憑什麼啊！各部當即推選了66軍軍長葉肇為撤退總指揮。
66軍入城后一直是作為總預備隊，還沒和日本人發生過大的交火，戰鬥力保存的比較完整。所以大家決定66軍打前鋒，83軍作後衛，搶在中央軍前頭先突圍。
凌晨一點，66軍、83軍在太平門附近集結完畢，葉肇軍長派人開始悄悄的清理城門洞內的沙袋。沙袋實在太多，急的大家直罵娘，三個連輪流上，花了一個鐘頭的時間才清理出道路。
兩隻部隊出城沒多久，附近日軍第16師團33聯隊就聽到了動靜，以為中國軍隊準備偷襲。戰鬥打響了，雙方反覆衝殺，突圍部隊一連四次攻擊都沒能成功。這時，防守紫金山的教導總隊馬威龍所部也聞聲加入混戰。一個多小時以後，日軍的防線被打開了一道缺口，突圍部隊沿著紫金山北麓一路殺了出去。
幾個小時以後，廣東部隊一路衝到湯水鎮，他們不知道的是上海派遣軍司令部就在鎮上。日軍司令官朝香宮鳩彥親王嚇慌了，司令部周邊只有一個警衛大隊，他可不能做第一個當俘虜的日本親王，於是急電南京城下的日軍救援，駐在城外高橋門的第9師團人見秀三聯隊火速派了第2大隊增援。中國軍隊在陰差陽錯中失去了意外殲滅日軍司令部的大好機會。
史實：66軍和第83軍因此受到日軍的追擊和堵擊，待退到安徽屯溪整頓時，兩軍官兵不足四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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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誠他們到達下關碼頭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兩點了。和歷史上不同，在趙誠的努力下，212團提前拓寬了通道，36師和江北的胡宗南部都及時取消了戒嚴的命令，不少搶先登船的人已經安全到達江北。但是，畢竟人多船少，回頭的人更少，不少人開始找渡河的工具。不多的幾條小火輪分別被74軍和36師控制著，其他部隊只能各顯神通，一開始爭搶的是竹子、木材、電線杆這種能紮成筏子的工具，然後是門板、床板，最後大家又盯上了木盆、水桶、水缸，甚至糞桶。只能漂在水面上的東西都有人搶，不少人為此打大出手，槍聲此起彼伏。有人急了，抱著樹枝蘆葦就跳進了滔滔江水。12月的長江水很冷，絕大部份試圖渡江的人全凍死在江中。
趙誠在挹江門城門附近遇了212團的嚴俊連長，他獨自坐在城牆邊的沙袋上喝著酒。嚴連長似乎一天就蒼老了很多，他苦笑著說到：「老弟，真讓你說著啦，當大官的都跑啦。什麼上交船隻。你們教導總隊的桂永清跑了、71軍的王敬久、87師沈發藻都私藏了船。唐生智也跑了。鬼子已經在江浦縣境內渡江啦，對岸胡長官的部隊在阻擊。7號那天，江陰江防司令有條能裝艘船被衛戍司令部的長官們藏在了煤炭港碼頭，專門調來塞司令部特務連看守，人家十點鐘就到浦口啦。十二點的時候，我們師長好不容易才找到兩條小氣艇和十幾條小漁船，剛把第一批弟兄送過江，碼頭就徹底亂啦！幾萬潰兵衝進碼頭，船被搶的一乾二淨，我們師都被衝散了，看來都得交代在南京啦。走吧老弟，自求多福吧！」趙誠勸嚴連長，乘著有大霧趕緊帶著部隊從太平門那邊參加突圍，日本人後防線的漏洞很大，只要能逃進紫金山，興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趙誠他們開車出城，遠遠的望見黑暗到處都是人影。有的人看見渡江無望，就忙著換上老百姓的衣服跑去安全區避避風頭；還有人擠在下關附近的民宅里等著天亮，大約是在盼著天亮會有船來。
下關碼頭裡，電線杆上的大燈照的四周一片慘白，74軍58師控制了一部分泊位，正在用小火輪運送自己的士兵，為了防止有人爭搶，還在四周架起了機槍。
這是開戰前74軍軍長俞濟時通過叔叔的關係留下以備不時之需，他知道南京守不住，唐司令更靠不住。58師是俞軍長的嫡系所以先撤，然後是王耀武的51師，總要有人照顧大局么，關鍵時候，一定要有大局觀念。
泊位封鎖線外面站滿了各種打扮的老百姓，擠在前面的在磕頭作揖塞東西。
「長官，行行好，看我這一家老小的，發發慈悲。」
「長官，帶上我們吧，我有金條，金條啊，都給你……」
74軍的執勤士兵躲在充當沙袋的工事後面看著他們神情各異:憐憫、絕望、憤怒，更多的是無奈和木然。不遠處躺著幾十屍體，有穿著軍裝的也有穿著便服的。有人說，那些是剛才想搶74軍渡船的人，74的機槍手還擊了……
趙誠拿出照相機，借著燈光，開始記錄這一幕幕人間慘劇。
「動作快」趙誠讓人在車廂里給橡皮舟充上氣，又悄悄讓人用充氣輪胎汽油桶做好筏子，然後一鼓作氣抬到了水裡。劉富貴他們用工兵鏟當船槳，用力朝對岸劃去，碼頭上剛有人想往前擠，就被趙誠身邊的士兵用槍托給砸了回去。這會不能心慈手軟，不然死的人更多。
剛才來的時候，除去弟兄們身上的傢伙，長槍只留了幾十條進口的德國毛瑟和捷克式機槍，剩下的短槍也集中放在了幾個背包里。趙誠讓他們把剩下的那些槍支、物資放在了一輛卡車上，如果情況好就多帶些過江，如果情況危急就全部放棄掉。趙誠隨身背著自己的背包，裡面還放了兩個卡車用的內胎，他實在沒有勇氣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一群剛認識的人身上。
趙誠沒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劉富貴他們的身上，得準備準備以防萬一。他看了一下時間，估計劉富貴他們至少得一個鐘頭才能回來，於是讓曹二寶他們架起機槍守在卡車周圍，自己帶著四個兵開車去找點能渡江的工具。他先找到嚴連長，請幫忙到36師的彈藥庫領點駁殼槍的子彈。嚴連長說，彈藥庫就在城門旁邊的民宅里，左右派不上用場了，儘管動手去拿。
大夥到彈藥庫一看，儲備相當豐富，各種彈藥足有上百箱。子彈要帶幾箱，地雷也是一樣，前途難料，多點準備沒有壞處。
夜裡人少，車子開的挺快。把兩個士兵丟在高樓門的海關公寓，從車裡的工具箱里找了兩把螺絲刀，讓他們去把床板和衣櫥的門拆下來。趙誠自己和另外兩個人直奔山西路，那裡有不少五金商店。接連砸開好幾家店門，總算找到了釘子和卷白鐵皮。店家都逃難去了，能用的東西都一起抬上車，連門板都沒放過。附近的商場里也是好地方，木工工具，籃球、排球、充氣枕頭什麼的，一併都帶上車，有命大的人說不定能靠這些東西爭出條命來。
回程的路上，趙誠繞道頭一天去過的修車廠，把電焊工具拖上了車，心慌的厲害，只有把所有能想到的東西都湊齊，他心裡才能安定些。
12月13日凌晨兩點，趙誠他們回到了碼頭，可是，劉富貴他們依舊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