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章[06.19]

V第四章[06.19]

周學謙的喜色瞬間淡了兩分,他將手上的扇柄握得發熱。

周學謙聽聞顧淮也下山了,不由得多想幾分,他便問沈正章:「顧先生為何下山?」

沈正章剛好寫完一篇時文,放下筆,伸懶腰道:「回顧家有事。」

周學謙皺眉問道:「顧家?他不是父母雙亡,家中又無多少親戚嗎?」

顧淮已是無「家」可歸之人,正是秋闈的要緊關頭,除非父母忌日,否則他輕易不會回顧家才對。

沈正章輕笑道:「他顧家本家是沒有親戚了,不過同宗顧家卻是個大家族。」

沈正章對京城顧家略有耳聞,他道:「你說的不會是開昌隆商號的顧家?」

京城富商顧家家財萬貫,生意涉獵極廣,衣食住行,無一不包攬,顧家不僅在京城多有商鋪,還在全國各地都設有錢莊,水上貿易也沒少做,周學謙遠在台州府長大,臨海而居,卻也從財大氣粗的海商口中聽過顧家的名頭,隆昌商號在台州府也有一席之地。

沈正章笑道:「正是。」

周學謙向來溫潤得體,當下卻大吃一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有些難以置通道:「當真?」

「當真,不過懷先與顧家只是同宗,關係早就出了五服,懷先雙親只是住顧家莊子上的旁支遠親。」

周學謙不解道:「即便是遠親,顧先生這等有才之人,顧家為何不拉攏?還讓他過得如此清貧?」

沈正章搖著頭道:「你不知道,顧家雖是商賈之家,但家底卻是比沈家豐厚了不知多少。據說開國以來,顧家就已經在京城經商,到了如今,顧家五服內的子弟已有大幾千人,中舉者有上百人,秀才更是數不勝數。懷先不過一屆秀才之身,而且他為人低調,不喜鑽營迎奉,讓他現在放下身段去和顧家那些人打交道,還不如好好考取了功名,顧家的人自然看重他。不過我聽聞顧三那個紈絝子倒是很欣賞懷先,估摸著懷先將來自有受顧家青睞的一天。」

花到開時自有香氣,何須人力?顧淮當下專心舉業才是明智之舉。

沈正章又補了一句道:「懷先才高八斗,早就能自食其力,也沒有必要去白欠人情。」

周學謙若有所思,又問道:「他既不喜虧欠於人,大概也不想旁人欠他的,為何顧先生肯頻頻出手幫二表哥你?」

沈正章笑道:「說來怕你不信,不過一樁小事而已。從前沈家族學還沒辦得這樣好的時候,我們一道在府學讀書,正好與他是室友,有一日他生病了,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一天一夜,他便親近我了。僅此而已。不過一日一夜的照顧,他就記掛了這麼些年,他雖是寡言之人,卻是我心中唯一的摯友。」

周學謙捏緊了扇柄,臉上有一絲尷尬,他方才將顧淮想成了輕浮重色之輩,委實低看對方了。

想來顧淮此次下山,必有要事,並非尾隨他去見沈清月。但是顧淮他對二表妹不同,他卻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大家都是男人,這點他看不錯。

周學謙斂起情緒,再不談顧淮,而是揭起沈正章長案上的文章一覽,初初看完不覺驚奇,文辭一般,平實無華,三思過後頓時目露驚艷,樸質中透著真理,已是立言之作,他詫異道:「二表哥,你這時文怎麼進步這般之大!」

他們三人雖在寺廟裏一道讀書,不過不住一房,每人一間屋子,除非有事,平日各自讀書,並不相見。

周學謙按照從前老師留下的讀書為文方法苦學半月,也頗有進益,可是同沈正章比起來,簡直跟沒有進步一樣。

沈正章溫溫一笑,道:「自然是懷先指點所成,懷先之前要在族學教書,我怕耽誤族裏學生課業,不好搶了學子們的時間,加之懷先自己也有私事,向他請教的機會不多,現在來了寺里,我焉能放過他?」

周學謙又是訥訥無言,當日在沈家書房一見,他只料顧淮的確是有才之人,點評文章頗為犀利,卻未見過顧淮文章,不知其才到底如何,今聽沈正章一言,他心中不由好奇和緊張起來。

沒多久,顧淮就回來了,他還穿着樸素的藍色直裰,清俊孤拔,氣度超然。

沈正章叫來顧淮,道:「懷先,你叫我今日寫八篇,我已經寫了六篇,這一篇最滿意,你看看。」他拿過周學謙手裏的文章,遞給顧淮。

顧淮踏進門來,只淡淡地看了周學謙一眼,點頭示意,餘光掃過他手裏的扇子,便拿了沈正章手裏的文章,精讀一遍,贊道:「雖當今八股還是略重辭藻,不過你這篇文也算理氣辭兼具,立意深遠,古樸清麗,若你秋闈能寫到此文八成,足矣取中。」

評完,顧淮又問道:「另外幾篇,可要我替你看看?」

沈正章連忙請顧淮入內,顧淮提起朱紅的筆在上面畫圈或是畫豎。

周學謙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也沒打招呼就回了房間,他在房裏拿着自己的一疊文章發了好一會兒呆。

敏而好學他已經做到了,若要有十分把握中舉,還需不恥下問,周學謙的心口跳得很快,他想到沈清月微笑的臉,柔弱的背影,故作堅強的眼神,下定決心,捧著文章就去了沈正章房裏。

正好顧淮看完了沈正章的文章,放筆欲走,周學謙雙手奉上自己的文章,朝他稍稍彎腰道:「請顧先生指點一二。」

顧淮定定地看了周學謙一眼,未加猶豫,便接了他的文章,淡淡道:「是在這裏看,還是去你房中?」

顧淮點評文章一般不留情面,到底有沈正章在場,他竟然還顧及了周學謙的顏面。

周學謙更為之前將顧淮看做重色之人而羞赧,他面色無端發紅,道:「就在二表哥這裏看罷,我與表哥之間也能相互學習。」

顧淮略微頷首,又走到書桌前,將周學謙的文章平放在桌上,一一閱覽。

周學謙到顧淮身側,等他指點。

顧淮這回看文速度看很快,只在一疊文章其中的一張紙上停留了一會兒,其餘文章只是掃過一眼,少有勾畫。

周學謙額上冷汗涔涔,待顧淮看完了,他才抹了把汗,虛虛地問道:「顧先生?」

顧淮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道:「你若想今科中舉,須得走另一條路子,不過不知你肯不肯。」

「什麼路子?」

顧淮道:「以文媚人。你的文章很需要潤色,經我潤色之後,可提一等,你苦練一月,應有小成。」

以文媚人,寫考官偏愛的文風,此舉為許多清高之人不恥,尤其是周學謙這樣的年輕人,他一臉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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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女的逆襲日常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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