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約定
蠟燭爆了個火星，打破了一片寂靜。
鍾玉珩如夢初醒，喉結上下動了動，抬手抱住她，眼底滿滿都是隱忍和痛苦：「娘娘……臣……」
「我不想聽你說別的。」寧詩婧抬手捂住他的唇，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指尖蹭了蹭他的嘴角：「我只要你回答我，你捨得嗎？」
捨得？怎麼可能捨得！
他窮盡了二十五年才終於得來的這一片光明溫暖，這是他此生唯一能夠心動的人，他喜歡她喜歡的恨不能將她揉入骨血，把她整個都化在自己的胸腔里。
每次面對她，他體內都猶如岩漿奔涌，每一滴血液每一根毛髮都在叫囂著擁有她，獨佔她。
可是理智如同牢固的絲線，將他緊緊地禁錮，把他勒得鮮血淋漓，動彈不得。
他簡直要為她瘋了，怎麼可能捨得？
他不捨得。
可是他卻沒有辦法。
看着他苦苦掙扎的痛苦模樣，寧詩婧的心裏也忍不住泛上了陣痛，咬住嘴唇強忍着挪開眼，不去安慰他。
她想要他的回答。
她愛他，可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她想要為兩個人的未來努力，他也要願意努力才可以。
鍾玉珩死死地咬住牙關，口腔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腥氣，攬住她的手臂收緊，綳起了青筋。
她沉默著，靜靜地等着他先開口，顫抖的長睫垂落下來，在臉上投下陰影。
「臣……」他張了張嘴，嗓音沙啞乾涸，喉結動了動，低聲道：「臣不捨得。」
他的眼眶猩紅，開了頭，接下來的話似乎就沒那麼難說出口。
「臣也想跟娘娘做一對平凡鴛鴦，能一同白頭偕老，想要將娘娘寵在心尖上，一輩子都不鬆手……」
他苦笑一聲，喉嚨里發出短暫的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寧詩婧的心尖顫了顫，感覺自己的手都跟着顫抖，遲疑了片刻抱緊了他，臉頰在他的胸口輕輕地蹭了蹭。
「鍾玉珩。」她的嗓音里含着糖，嘴角微微地翹起來，柔聲商量道：「我也捨不得你。既然我們互相捨不得，你能不能為了我，晚點再去？」
他一怔。
她笑盈盈地抬眼望着他，掰着手指跟他認真地分析：「我知道，你不可能在明知道望月國做的事情之後，還什麼都不做。易地而處，我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就這麼跟你過一輩子。」
「我不是不讓你去，我只是想讓你別去的這麼倉促。」
現如今，朝堂上的異黨才剛剛剷除，小皇帝年紀還小，不足以掌控朝政，國庫不豐，百姓們的生活也不過是將將溫飽。
打仗不僅僅是帶着人出去就可以了，還要保證後續的支援和糧草。
想要將士們賣命，總要叫他們吃飽穿暖，給他們足夠的餉銀，叫他們沒有後顧之憂才是。
大後方穩定了，他才能心無旁騖的復仇。
「你等五年好不好？」她抓過他擱在身側的手，嬌嫩的指節把玩着他帶着薄繭的手指，嗓音甜軟像是在撒嬌：「只要五年就好了，你好好教導陛下，讓他學會處理國事，我來負責讓國庫豐盈起來，起碼保證你打仗的糧餉。」
「我跟你一起努力，到時候你去報仇，我等你回來。好不好？」
鍾玉珩驀得抱緊她，將臉埋在她的肩頭，呼吸滾燙地落在她的脖頸上。
「好。」
他怎麼能拒絕她，拒絕她一片深情和殷切考慮。
不管前路如何，跟她一起，他想，都無所謂。
「你答應啦！」寧詩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忍不住捧着他的臉落下一個接着一個欣喜的親吻，高興得無以復加：「太好了！鍾玉珩，你等著，這五年，我一定不會讓你白等的。」
她沉浸在興奮的情緒里，顧不上害羞，輕吻猶如細雨般落下，柔軟的唇瓣似有似無地落在他臉上的每一寸。
真是前所未有的熱情。
鍾玉珩起先還能微笑着抱緊她，寵溺地任由她發泄這股喜悅，漸漸地卻忍不住眸色深沉，在她再一次親吻到他的唇角，得意忘形之下高興地扭來扭去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猛地起身，反客為主地調轉了兩個人的位置。
陡然之間視線顛倒，寧詩婧忍不住懵了一下，迷茫地睜大眼睛，信賴又懵懂地看着他：「鍾玉珩？」
這……也太可愛了！
像是一隻突然被打擾到的小奶貓，睜圓了一雙眼睛，迷迷糊糊地看過來，無辜又天真，偏偏眼角還瀉出些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嫵媚。
予取予求的樣子，毫無防備。
這誰能忍得了？
鍾玉珩忍不住咬了咬牙關，恨恨的低頭在她的臉上用力地嘬了一口：「臣原本體諒娘娘身嬌體弱，看樣子娘娘並不領情。既然娘娘還有力氣折騰，看來是臣不夠努力。」
說完壓了下來，不再給她躲閃的機會。
寧詩婧驚呼一聲，餘下的尾音都被他悉數吞了下去，被浪翻滾，又是一片暖融。
時光如梭，白駒過隙。
五年時間，似乎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這日一早，薌城的城門打開，門外排隊的人紛紛經過核查之後入城，城內賣東西的攤子支了起來，整座古樸大方的城市漸漸地充滿了鼎沸的人氣，格外的熱鬧。
老楊一早醒過來，牽着自家兒子在早點攤子上坐下來，揚聲喊了句：「老闆，來一碗野餛飩，一份豆腐腦多擱點兒韭花兒，加一個蔥油餅！」
「好嘞！」
忙碌的老闆應了聲，很快就把東西端了上來。
老楊把一大碗餛飩擱在自己面前，蔥油餅和豆腐腦塞給自家兒子，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頭：「快吃吧，吃完了送你去學堂。」
小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的，聽到這話給自家爹回了個大大的笑臉：「知道啦，爹。」
香噴噴地開吃。
攤子上的東西物美價廉，十分美味，老楊父子來得算早，很快就陸陸續續都坐滿了。
很快有個挑着擔子的農夫跟着過來，揚聲也喊了一句：「老闆，來碗清湯麵！」
說罷四處看了一圈，憨厚地搓着手沖着老楊笑：「這兒沒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