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情深不知酒濃(大結局)

73 情深不知酒濃(大結局)

吻來吻去,亦變得沒完沒了。

兩人膩纏了很久,揉亂了髮型,睡皺了衣服。直到宜畫來敲房門,才手忙腳亂穿衣梳頭。

一反常態,這次宜畫沒調侃他們,而是用一種非常嚴肅的口吻說道:「雲澈,易謹行出事了。」

茉莉顧盼流轉的大眼睛頓時光華頓失。

「宜畫姐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她緊張地問。

上官雲澈拉緊她的手,對宜畫說道:「姐姐,易謹行出了什麼事,你慢慢說。」

宜畫看了看茉莉,凝重地說道:「剛剛警局來人,說在泰晤士河邊發現一架輪椅,還有這個——」

茉莉拿過紙條,潮濕的紙張上帶着泰晤士河的水霧。

鳳凰死後還有鳳凰,春天死後還有春天,我死後還有我。

「什麼,什麼意思?」茉莉氣息不穩地問。

這次,宜畫只看着弟弟上官雲澈,「警察懷疑他是自殺。」

———————————

上官雲澈和茉莉趕到警察局,領回來的只是一副冰冷的輪椅。

茉莉忍不住在他懷裏飲泣,「他為什麼這麼傻、這麼傻!」

她想起小時候,易謹行站在院裏吃青梅,一顆,一顆……

他明明不喜歡吃,卻全部咽下。

「都是我的錯,是我——」

「茉莉,這不是你的錯!」

「雲澈,你告訴我。你……到底和表哥說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自盡……為什麼會這樣啊……」

「茉莉!」發生這樣的事,上官雲澈同樣萬分心痛和沒有想到。易謹行的性子比想像中更剛烈。

「你為什麼就認定他是自殺呢?」上官雲澈捏緊了她的手,「鳳凰死後還有鳳凰,春天死後還有春天。何不看成是他在昭示新的生活!」

茉莉流着眼淚問道:「那他人呢?」

上官雲澈也回答不出,找不到屍體,就不能斷定死亡。他才安慰茉莉把事情往好的那一方面引。

茉莉哭了一陣,突然像想到什麼,大叫道:「我要回橡樹街去!」

她失去了易謹行,那麼呂碧雪呢?

她怎麼樣!

他們匆匆來到橡樹街,和上次回來時不同。這裏已經人去樓空,空蕩蕩地小樓沒有人煙。嶙峋的鐵門上掛着「出售」的牌子。

茉莉跌坐地上,哆嗦著抓住他袖子問到:「雲澈,碧雪呢,她又在哪裏?」

上官雲澈搖頭,「你別急,我派人去找。一定把她找到。」

「嗯,嗯!」她趴在他懷裏輕輕發抖,呂碧雪也許還能再找回來,而易謹行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她悲傷地痛哭起來,深深自責,為自己因為幸福背棄了朋友。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茉莉是沒有心思舉辦婚禮的。她陷入無比沮喪和消沉之中。甚至感到自己是一個不能得到幸福的人,不然為什麼每次和幸福那麼近的時刻,又馬上又失之交臂。

宜室十分理解她的心情,試探著問雲澈,是不是把婚禮延後一些些,等茉莉的心情平復一些再說。

「宜室姐姐,我不同意。」上官雲澈斷然拒絕,他焦躁地說:「天底下每天都在發生各種各樣的事,誰家沒有討厭的親戚,說不完的苦事。如果把什麼都準備好了再去結婚。那我和茉莉這輩子都沒辦法結婚了!」

「可是茉莉現在的心情……」宜室擔憂地看着卧室。

明天就要婚禮了,這新娘還把自己關在房間不肯出來。

上官雲澈無奈地走過去,敲門。

「茉莉,請你開門,好嗎?」

「請你開門,茉莉。」

很久很久,門後傳來細細的哭聲。她靠在門上,低訴道:「雲澈,你走吧……」

「茉莉,求你了!」他無力地把頭抵在冰冷的房門,沙啞地說:「我們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求求你,勇敢一點。」

回答他的只有窸窸窣窣的哭泣聲。

「雲澈,你走吧。」

上官雲澈絕望地把頭叩在門板上,他想藉此撞擊讓自己清醒一些。

「茉莉,你不是你一直追問我和易謹行那天晚上說了什麼嗎?我只是告訴他,中國最殘忍的一句成語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和你的宴席已經走到終點。」

茉莉的哭聲頓時增大了不少,她哭着說道:「你怎麼能那麼殘忍?」

說出這樣的話不是釜底抽薪,逼他去死嗎?

他狠狠把手砸在堅固的門板上,痛苦地滑著門板坐下,「茉莉,你講我殘忍。命運何嘗對我們仁慈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上天給我們的時間不是無窮去盡的,當它要拿走的時候誰都沒有辦法。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上官雲澈輕輕笑了,拿手指在門板上敲打,「你和易謹行的宴席散了。難道和我的就可以天長地久,永永遠遠嗎?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我們的生命一天比一天縮短,總有一天會有一個人要先走。我寧可被你說自私、沒人性,也不要等到宴席結束的時候再來後悔。明天,我會在教堂等你,一直等你。」

———————————

她會來嗎?

婚禮會舉行嗎?

上官雲澈沒把握,以他對茉莉的了解。她溫吞的性子,守舊不動,大概他不等得海枯石爛,她是不會出現的。

他央求大家不要去教堂觀禮,因為他自己也覺得不會有什麼婚禮。

「公使,既然你覺得Jasmine不會去,你也沒必要去教堂等她。」駱小平道:「我們一起去酒店,把Jasmine拖去。」

「這個主意好,我贊成。」甄信品鼓掌道。

「神經!」上官雲澈對着鏡子黯然地把領結系好,「結婚必須是基於雙方的自願同意。你們想在法律的文明地搞一出雷老虎搶親嗎?」

駱小平尷尬地笑着撓頭,「有時候對女人不能太講理,她們的腦迴路可是奇葩結構!」

「你才是奇葩結構呢?」易立美跳起來,給了駱小平一記暴栗。

上官雲澈笑了,他拿起放在門邊玄關處的紅玫瑰。

宜室走了過來,長姐如母,她心疼地撫了撫弟弟的衣領,小聲問:「真不需要我們陪你去?」

「不要。」他用力搖頭。

「OK。」宜室點點頭,含着熱淚道:「撐不住就回來。」

「你這小子,真是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啊!」甄信品在他肩膀上用力敲了兩下。

「你是還沒有遇到一個這樣的人,當有一個人給你最好的愛情,你就會甘願一生只愛一個人。」

甄信品哈哈大笑道:「但願我永遠不要遇上。」

「Papa,」翩翩踮起腳尖拉住爸爸的袖子,紅着眼睛說:「Papa,帶我一起去嘛,我做你的花童。不會吵、不會鬧,好不好?」

「不好。」他笑着抱着女兒吻了吻,「這是我和你媽媽的事,翩翩不可以來。」

天氣很好,陽光燦爛。出門后,他便決定步行去教堂。

走在街上,真有點奇怪。正式的禮服,艷麗捧花。大搖大擺走街過巷。引得拘謹的英國人不停回頭側目。

去教堂之前,他繞彎來到布朗酒店。

不出意料,他吃了閉門羹,茉莉沒有開門。

「茉莉,我先去教堂等你。」

哎,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他不氣餒地留下話,便往教堂走去。說不氣餒是假的,心會痛,會覺得喪氣。

因為知道結局,他走得很慢,走走停停來到教堂。這裏剛舉行完一場婚禮,廣場上有灑落的白鴿和花瓣。

他嘆了一口氣,為別人高興,為自己可悲。

教堂是不敢一個人進的,怕觸景傷情。無聊得徘徊在教堂外的廣場上數一隻只的白鴿,那鴿子也是成雙成對遭人怨的。

夏天最熱的一天,他熱壞了,玫瑰也曬蔫了過去扔到一邊。

夕陽西下,一天就如此過了。

他坐在台階上發獃,忽然一個胖胖的神父跑過來,看見他大喊道:「你——你——是中國人,新郎?」

「走啊——「他還沒回答,神父不由分說,抓起他的手就跑教堂跑去。

他一頭霧水,呼哧呼哧跑着,從毒辣的陽光一下跑到清涼的教堂里。

「看,看……新娘……娘……」神父氣喘吁吁。

神壇前站着一位新娘,漂亮的背影美麗極了。

他睜大眼睛,甩開神父的手,跑了過去。

走近了,又怕了。

怕這美麗的倩影只是自己的幻覺。

「茉……莉。」

新娘回過頭來,確實是她。幽怨地眼睛,責怪地看着他,「不是說你等我嗎?為什麼變成我等你啊?」

「呵,呵呵……呵呵呵……「

他傻笑起來,激動得手舞足蹈,像孩子一樣欣喜若狂,抱着她大喊道:「我,我來了。在外呢。怕你不來,不敢進來呢。你怎麼來了,怎麼就想通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來?」

「怎麼會啊?」他抓住她的手擱在胸膛上,「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多快,有多快!」

她撲哧笑了起來,認真地說道:「聽了你的話,昨晚我一夜未眠。你說得很對,非常對。雖然我現在想到易謹行和碧雪還是非常心痛。不過我想到你和翩翩就更心痛。我不能再重蹈覆轍,如果和你結婚會下地獄,我也要和你結婚。能幸福一天是一天。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不管誰說什麼?」

「茉莉,茉莉!」他捧起她的臉狠狠親了幾下,深深知道邁出這一步對她來說有多難。

都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卻為他在柔弱中掙出一份堅強。

「咳、咳——「胖神父捂著嘴道:「新郎還沒到親吻新娘的時候。」

「那麼請你快一點吧,神父,我等不及要親吻新娘,步入洞房。」他喜悅地大喊。

茉莉嗔怪地微紅了臉,指了指他身上皺巴巴的禮服,領結也歪了,「花呢?」

「花,花?」他左右一看,一拍額頭,「忘在廣場上了。我去拿——「

「算了。」她笑着拖住他的胳膊,又問:「為什麼沒有一個人來觀禮?」

「我以為你不會來,就要他們不要來傻等。」這下,茉莉真嘟起了嘴。新郎儀錶欠妥,又沒有人來觀禮,這還算婚禮嗎?」

「那,我回去叫他們來——」

「不用了。」她莞爾一笑拉住他的步子,在他耳邊低喃,「這件事情,我要念你一輩子。」

「一輩子就一輩子,我恨不得你念到下輩子。」

小兩口又開始旁若無人親親我我。

神父印紅了臉,打開《聖經》,宣讀道:

「上官雲澈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陶茉莉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他回答得快極了,幾乎壓着神父的話音答道。

「陶茉莉小姐,你是否願意嫁上官雲澈先生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為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請交換戒指。戒指,作為結婚的信物。戒指是金的,表示你們要把自己最珍貴的愛,像最珍貴的禮物交給對方。黃金永不生鏽、永不退色,代表你們的愛持久到永遠。是圓的,代表毫無保留、有始無終。永不破裂。」

上官雲澈拍了拍口袋,好險,幸虧把戒指帶出來了。

「現在請新郎一句一句跟着我說:這是我給你的結婚信物,我要娶你、愛你、保護你。無論貧窮富足、無論環境好壞、無論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實的丈夫。」

「現在請新娘,你一句一句跟着我說:這是我給你的結婚信物,我要嫁給你、愛你、保護你。無論貧窮富足、無論環境好壞、無論生病健康,我都是你忠實的妻子。」

「現在我可以吻新娘了嗎?」

他簡直快急死了!

神父搖搖頭,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道:「請你們兩個人都一同跟着我說:你往那裏去,我也往那裏去。你在那裏住宿,我也在那裏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根據神聖經給我們權柄,我宣佈你們為夫婦。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

(完)

終於是寫完了,沒想到居然寫了這麼長,這麼長。

事先不做提綱,不寫小傳的壞處就是寫寫改改,刪的和留下來的一樣多。

我是特別懶的人,真的懶。

寫民國小說,一連就寫了好幾本。真的是因為喜歡吧。

也許這樣的題材很冷,也許喜歡的人不多。

特別感謝能夠耐著性子看完的朋友們,更感謝火星小說,感謝我的編輯們。

謝謝你們。

希望,有緣還能以文字相見。

穀雨白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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