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半

難道……自己也死了？

就像是忽然間打開了一個泉水的塞子，那一瞬間，寒意從四肢擴散開來，李小陽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身上的汗毛宛如炸毛的貓，全都豎立了起來。

他喉嚨中開始發出「嗬嗬」的聲音，睜大着眼睛不停的在四周環視着。

被無數人偷窺的感覺又來了，是大巴車上的那些人！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腦袋裏似有煙花，瞬間炸裂了開來。

「不對！不對！我明明還活的好好的！怎麼會死？不可能，那一定不是我！」

李小陽神情激動的從床上站起來，快步走出了家門，此時月亮已經高高掛在了空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今天的月亮白的有些詭異，投放在地上的光，也散發着一股滲人的陰冷。

他喘著粗氣離開了自家的院子，朝着停放着大巴車的空地走去。

現在不過晚上八點左右，按照平常村子裏休息的時間來看，還算很早，可此時的村子卻陷入了死寂之中，沒有人，就連平日裏一點動靜就能響起的犬吠，也突然消失了。

「這他媽的都是什麼事啊！」

極大的恐懼，讓李小陽的情緒有些失控，他一腳踹上地上的石頭，將石頭踹開了好幾米遠。

「砰。」石頭落地的沉悶聲，讓他心情稍稍平復了些。

他咬了咬牙：「不管怎麼樣！還是先去看看車子還在不在！」

他自言自語的念叨著。

如果車子不在，說明是別人開了他的車子出去，那他就還活着，車子若是在……那個念頭又再次閃進腦海中。

李小陽瘋狂的搖著腦袋，將那個荒誕的想法丟出了腦海。

不不不，不一定！就算車子在也說明不了什麼，有可能是套牌不是嗎？

他自欺欺人的想着。

去大巴車的停放地，需要路過八哥家。

他不敢離的太近，只敢遠遠的看着，看見那些白花在夜晚的微風中四處亂飛，就彷彿是八哥像他索命的手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李小陽好像看見了八哥那張恐怖的臉出現在了房子的上方，陰沉沉的看着他，臉上狠戾的表情，彷彿是要將他也一起拖入地獄中一樣。

「嘶！」

他倒抽了口涼氣，連忙將視線收回來，目不斜視的繼續走自己的路。

一路心驚膽戰的，終於是走到了停放大巴車的空地。

大巴車依舊安穩的停在那兒，月光的照映下，李小陽清楚的看見了車牌號。

「湘k48444」

他念出了車牌號，在寂靜的夜色中，後面三個數字被風吹的有些變了形，落在耳中像極了「死」字。

他剛剛安撫下去的汗毛又再次豎了起來。

他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大巴車，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車上每個位置都坐滿了人，包括他自己，臉上慘白僵硬的坐在駕駛座上。

「我艹尼瑪！」李小陽罵了句髒話，從地上撿起個石頭，直接朝着駕駛座扔了過去。

石頭砸在擋風玻璃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明明沒用多大的勁，可擋風玻璃上卻一點點的裂開來。

車裏的人都在眨眼間消失了，李向陽劇烈的喘息著，就像是剛剛跑了八千米那樣。

宛如缺水的魚。

風越發的大了，「呼呼」的風聲從李小陽的耳邊吹過，不遠處村民家老舊的院門，被風吹的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

混著呼嘯的風聲，讓他渾身都激起了雞皮疙瘩。

李向陽不敢在這裏繼續待下去，轉身就悶頭朝着家中跑去。

一路發揮了小學時候拿短跑冠軍的實力，十分鐘后終於回到了家中。

電視里的晚間新聞已經播放完畢，上面開始講述著國家的科技發展。

一板一眼的聲音聽的他實在是煩躁的不行，隨後關了電視，躺在了床上。

李小陽看着天花板，腦子裏紛紛擾擾的閃著諸多畫面。

有新聞播報的，有八哥死亡的臉，還有楊小柔下車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一點一滴的就彷彿腦子裏有一個照相機似的，清楚的將那些畫面刻在了他腦海中。

畫面清晰的彷彿前一秒才發生過，他連楊小柔離開前眼角微微上挑的模樣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想了不想了！」回想到剛剛經歷過的事情，李小陽忙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裹住，放空了腦袋。

不知不覺間竟是睡了過去。

就在李小陽睡過去的那一秒中，窗外久違的狗吠蟬鳴，鬧哄哄的人聲才終於是恢復如初。

可這一切都跟李小陽沒有關係，他的房子彷彿被一團濃墨罩住了似的，一直沉浸在黑暗的夜色中，方才還高高掛着的月亮，也忽然間就被一層烏雲籠罩住了，再不見絲毫光亮。

原本還十分安靜的房屋，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圍了一圈的人。

不，應該不能稱他們為人。

「他們」行為各異，不是飄在空中的，就是趴在窗戶上的。

「他們」一個個都滿臉驚奇的透過窗戶看着裏面的李小陽，那凸出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着他。

「就是他啊。」

「我有個在地府里當差的朋友說的就是他，那就沒錯了吧。」

「看起來也沒什麼不一樣嘛，地府怎麼選的人。」

「誰知道呢。」

……

李小陽做了個夢，夢見了耳邊有無數人在嘀嘀咕咕的說着話，可他就是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那些聲音很嘈雜，彷彿是由成百上千的人說出來的一樣。

隨即他的靈魂離開了身體，飄在了半空中。於是，他看見了此生再也不想看見的景象。

有無數個鬼魂，缺腿少腳的，缺了腦袋只有一個身子的，或者裸著身子全身都被泛著銀光的線縫合起來的，他們像是在參觀什麼稀奇的動物一樣，每一張慘白的臉上，都帶着或驚喜，或懷疑的神情。

李小陽有些疑惑他們到底在看什麼，就在他想着要怎麼才能過去跟他們一起看的時候，靈魂忽然飄了起來，慢慢的慢慢的，朝着那群鬼魂飄了過去。

終於，他落在窗戶前，看見了裏面的場景。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