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僧肉

第2章

陳玄生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向前方逃跑。四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只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忽地絆在一支老樹根上，被地上的碎石磨破了掌心。

也顧不得檢查傷勢，繼續向前跋涉，不知不覺耳邊聽見潺潺水聲，原來行到一處溪水邊。

逃到現在，他也是口乾舌燥，趕忙跑到溪邊喝水止渴。又藉著溪水，清理手上的傷口。

掌心的鮮血散在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隨波逐流，也不知傳到何處。

因為冰冷的溪水刺激，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對於眼前的局面依舊無計可施，但至少不像剛開始那般絕望。

打起精神，準備繼續趕路，忽地嘩嘩水響，溪水中鑽出一隻碩大的怪物——

一隻蛤蟆。

說是蛤蟆，實在大的驚人，頭若大鼓，身軀宛若一尊肉山相仿。兩隻眼睛睜開，綻放光芒，照得周圍十米亮如白晝。

這蛤蟆妖自幼住在溪底，乃是五百年前佛祖降下五指山鎮壓妖王孫悟空，一點佛力濺到此處，令蛤蟆開了靈智，仔細算來，已有將近五百年道行。

因為蛤蟆有冬眠的習性，這五百年間，他多半時間在溪底寒潭中沉睡。今夜被陳玄生鮮血的氣味吸引，方才循着氣味來到溪面。

陳玄生目前這具身體，乃是佛祖弟子金蟬子轉世，九世修行，真元不泄，佛心不改，早已積下莫大功德。西行路上，說吃唐玄奘一塊肉，能得長生不老，也未必只是傳言。

如今雖然只有九世，距離功德圓滿還差一世修行。但他的血肉，對妖族來說仍有莫大的吸引力。

陳玄生呆在當場，這當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遭頂頭風，還沒脫離虎口，現在又遇妖魔。

好在蛤蟆的視力本就弱，他又在溪底寒潭住了數百年，視力已經退化。只是憑氣味在附近搜尋。

陳玄生一動不敢動，一來是驚嚇過度，二來也是知道蛤蟆的視力弱，似乎只對能動的物體有反應。

可如此拖下去也並非是個辦法，自己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

正這時候，遠處傳來呼呼響聲，一道白浪逆流而來，在接近此地時，忽地躍出一怪物——乃是一條房梁粗細的黑蛇。

那蛤蟆突然警惕起來，也顧不得地上的陳玄生，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黑蛇身上。

那黑蛇搖擺巨首，目光落在陳玄生身上，忽地一陣黑煙，化作一位窈窕少婦。

這黑蛇也是溪底出身的妖精，與這蛤蟆幾乎同時成精，二妖是死冤家，老對頭。這蛤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躲避這對頭，才躲在潭底終日不現世。

黑蛇的性情要比蛤蟆精活潑許多，如今已修成人身，平日化作少婦，在人間村鎮中勾引少男壯漢，吞食他們的元陽。

今日也是循着鮮血的味道來到此地，本準備大塊朵頤，不料看到陳玄生模樣時，竟露出幾分嬌滴滴，羞怯怯的模樣。

「好俊的小和尚，不若隨了姐姐去，保你風流快活，勝過神仙。」

眼前突變，令陳玄生很難回過神來。好在他明白過來，這黑蛇精是不打算用自己裹腹，而是要自己暖床。

眼前兩隻妖精，一個要自己的性命，一個要自己的身子。

陳玄生是一個有氣節，有堅持的人，士可殺不可辱，面對眼前兩難的抉擇，他自然義無反顧選擇後者。

只是這黑蛇精說了算數么？

他抬起手，指了指肉山彷彿的蛤蟆精。

黑蛇精嬌滴滴一笑：「當真是個識相的妙人，希望你是個知疼知熱的俏和尚，等姐姐料理了這怪物，再陪你快活。」

一聲媚笑，當真是勾魂入骨，如果不是眼前的局面，怕陳玄生骨頭都要酥了。

只見這黑蛇精說罷，運起法力，腦後祭起四條黑槍。

黑蛇每百年蛻一次皮，如今她已蛻過四次皮殼。這數百年時間內，將蛻下來的皮殼煉成護身武器，也是威力無窮。

蛇是蛤蟆的天敵，對上她的時候，蛤蟆精心裏就有一種懼意，想要鑽進溪底，繼續睡覺。但陳玄生血肉的誘惑力實在太大，出於天性，他不想放棄這到嘴的美食。

也知道自己的道行不是黑蛇的對手，他忽地張開巨口，祭出本命妖丹，向黑蛇精砸去。

黑蛇精皺起眉頭，剛動手就要亮殺招么。這蛤蟆精實在蠢笨，枉自己與他做了五百年鄰居，想來也是丟人。

不過，這倒是個機會，先奪了這蛤蟆精的妖丹，又能添幾百年道行，再有這小和尚作伴，苦修也不算寂寞。

她將四條黑槍擋在面前，兩者狠狠相撞，巨大的衝力將周圍的百年老樹掀倒一片。

陳玄生也被這巨力掀飛，只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斷裂，他抬起頭，看兩隻妖精斗在一處。

這種程度的戰鬥，陳玄生根本插不上手，他是屬於勝利者的獎品。

半點不敢耽擱，趁著二妖斗殺在一起，他急忙向遠處逃去。

黑蛇精瞥見這一幕，頓有一種被玩弄的感覺。她啐了一聲，果然男人都靠不住。

不過面對逃走的陳玄生，她卻又些猶豫。一來這蛤蟆精的妖丹對自己也有很大用處，將他引上來一次也不容易，而眼下自己已快擊敗他。可陳玄生對她也有很強的誘惑……

是觸手可及的實力，還是美色……黑蛇精面對一個兩難的抉擇，最終，還是美色戰勝了實力。

她用黑槍迫開蛤蟆精的妖丹，身子化作一道黑煙，向陳玄生撲去。

她準備暫時放棄蛤蟆精，蛤蟆精卻未必肯放過她。連帶着巨大的身體以及本命妖丹，向黑蛇精撲去。

「來得好！」

忽地冷喝一聲，回過頭來，四道黑槍在空中發力，向蛤蟆精本體撲去，自身卻顯出妖相，向妖丹撲去。

這很顯然不是倉促間的應對，心中已經籌劃多時。實力與美色，她一個都不想放棄。這黑蛇精與她口中唾罵的臭男人其實沒什麼區別。

四道黑槍穿過蛤蟆精的身體，頓時血流成河。在負傷之後，他對妖丹的控制力已經減弱，黑蛇精輕而易舉將妖丹奪取，心中是難以想像的喜悅。

蛤蟆精雖然沒有開啟全部靈智，但此時也感到巨大的委屈和憤怒。他在潭底住了五百年，也不是說什麼事都不做。將近五百年光陰，他吞吐地底寒氣，煉成一道護體寒水。

只不過五百年時間，這寒水也不過三十六滴而已。

此刻不顧一切，全部向黑蛇精吐去。

黑蛇精喜上心頭，一時失了防備，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躲閃不及，身上中了十八滴寒水。

漆黑蛇軀，被水滴擊中的地方，立刻變成灰白色。

情知自己已經負傷，不敢回頭，用法力護住妖丹，蛇尾捲起陳玄生，駕一道黑風向遠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