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埋讖語眾人謀時機

第三十三章 埋讖語眾人謀時機

李喜喜怒不可遏,「這個王八蛋尋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劉福通安撫道:「他們想方設法的挑釁我們,不過是想讓我們露出破綻罷了。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沉住氣!」

「劉大哥,我早就勸過你,那杜遵道不是什麼好人,你卻非說他有才略,收留他加入明教。現在倒好,他不但不記你的恩情,反而將我們當作眼中釘了。」

劉福通擺手打斷了他的話,「我現在與他爭這個副教主,也只是徒增內耗,於大局不利。何況杜遵道的才能我了解,由他總領全局,我相信大事可成,我受些委屈又能如何?」

「他們做事囂張跋扈,哪還像是明教中人?我們手底下的兄弟們已經頗有怨言了,長此以往,哪還有人願意追隨我們?」

「無妨,只要能成大事,再多的屈辱我也可以忍受。如今杜遵道等人鋒芒正盛,我們無需在此時與其爭個高低,有韓大哥在,我相信他也不敢鬧得過火。」

「我都聽大哥的。」

劉福通拍了拍李喜喜的肩膀,冷靜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數,你不必為我擔心。」

盛文郁沒討到便宜也不生氣,轉了一圈便回杜遵道處復命,剛一進門見韓山童也在,趕忙恭敬行禮。

韓山童點頭示意了一下,便繼續與杜遵道商談。

「元廷已經開始變鈔了。」

韓山童的聲音低沉有力,短短的一句陳述,夾雜了數層意思。

杜遵道哪能不懂他的意思,笑道:「變鈔談何容易?百姓本就苦不堪言,經此一亂,就算是想不反,也被元廷逼得反了!」

盛文郁到末位安靜坐下,沒有插話,心中卻是一驚,難不成準備要起事了?

「若光變鈔一事,尚不足以為慮。可據我在朝中的耳目來信說,脫脫欲大舉治水。」

「治水?他不是一直在治理水患嗎?」

「但這次他似乎是準備一勞永逸,徹底治理黃河災患。總負責人多半是行都水監賈魯,此人為官竭誠幹練,我擔心……」

突然進門的劉福通爽朗一笑,打斷了韓山童的話語,大聲道:「韓大哥不必多慮,元廷已是強弩之末。」

杜遵道不管私下裏與其如何爭鬥,但在韓山童面前不敢造次,見劉福通來了,起身客氣道:「副教主也來了。」

劉福通面帶微笑點了點頭,「杜兄弟不必多禮,快坐下說話。」

二人表現得親如兄弟,但跟在劉福通身後的李喜喜眼睛裏可不揉沙子,濃眉豎起,瞪了坐着的盛文郁一眼道:「怎麼有人如此不知禮數!」

盛文郁剛欲發作,眼角掃到韓山童似笑非笑的目光,立刻將火氣壓了下去,起身施禮。

劉福通也不理他,徑直走到韓山童身邊道:「韓大哥有想法儘管說出來,福通自當效勞。」

韓山童欣慰道:「如此甚好。」

待眾人落座,劉福通率先出聲道:「此番脫脫手段盡出,變鈔已是大事,又想大力治水,不怕自毀根基嗎?」

杜遵道搖了搖頭,「副教主可別小瞧了這脫脫,他復相以後元廷氣象立刻煥然一新,不少地方的百姓都已經將他稱為『賢相』了。」

韓山童也贊同杜遵道所說,點頭道:「這個脫脫確實不好對付,但元廷此時已經再無後手,只要在變鈔和治水二事不能幫他們挽回頹勢,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盛文郁探身問道:「教主的意思是……」

韓山童看了看座位上的幾個人,面容嚴肅道:「依我所見,這兩件事我們都應該加以利用,召你們前來便是想問問有沒有好的主意?」

「治水!」

「變鈔!」

劉福通和杜遵道兩個人思索片刻,突然同時有了主意。

二人被彼此聲音吸引,四目相對之間,杜遵道讓了一步,微笑道:「劉大哥你先說。」

劉福通也不客氣,朗聲道:「如今元廷內憂外患,自顧不暇,我們不如趁此良機,高舉義旗!」

盛文郁皺着眉頭道:「可這與治水有什麼關係?」

劉福通揚起嘴角,緩緩道:「我們之所以等到現在還沒有舉事,不就是等待時機,也等待個順理成章的理由嗎?脫脫治水的目的就是穩定民心,我們如果讓其適得其反呢?」

李喜喜聽得着急,「劉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將你的好點子說出來!」

韓山童也笑了起來,「李舵主別急,讓你劉大哥慢慢說。」

劉福通與韓山童對視一笑,解釋道:「待其開工之前,我們便安排教中兄弟在河道中埋設一石人,在其背後刻上『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天下反』的字樣,待民工將石人挖出,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人心必然浮動,我們便可趁機起事!」

李喜喜大笑道:「劉大哥好計策!這樣一來,既破了他們的招數,又為起事增添了緣由!」

坐在末位的還有一人,名叫羅文素,其為人正直,從來不參與劉杜之爭,此刻聽了劉福通的計策插話道:「副教主這一石二鳥的計策甚妙,只是我擔心……」

韓山童對羅文素非常了解,知道他是一心為百姓着想的人,幫劉福通解釋道:「文素不必擔心,脫脫等人既然已經想清楚了治理黃河的重要性,不惜一切也會將水患治好,我們起事之後只要不去干涉水患區域,自然不會影響其幫助百姓治水。」

羅文素擔心韓山童等人為了起事反而加重百姓負擔,聽了解釋后鬆了口氣,不再言語。

韓山童注意到羅文素腳上的草鞋都已露出腳趾,輕聲道:「文素啊,等議完事到我家去,你嫂子上次多給我縫了一雙布鞋,我暫時用不到,你拿回去穿。」

羅文素嘴笨,不知道如何謝人,便只能點了點頭,任由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杜遵道見狀粲然一笑,藉機表忠心道:「教主待我等如同親兄弟,我等敢不效死?」

韓山童沒有在這個問題多說,看向劉福通道:「福通說的是個好計策,我稍後吩咐林兒親自去辦!」

盛文郁見劉福通和李喜喜神氣了一番,心中妒忌,便建議道:「杜舵主不是還有條計策嗎?」

李喜喜聽着他陰柔的聲音,不禁翻了個白眼。韓山童聞言,伸手示意了一下,「不知杜舵主針對變鈔有何妙計?」

杜遵道清了清嗓子,平靜道:「元廷敢如此雷厲風行的開始變鈔,說明如今元室的財政狀況已經入不敷出。可眾所周知,自打元朝建立,蒙古和色目的一眾貴族便成了最大的財主。如今偽鈔遍地,元廷又張羅著通寶與紙鈔並用,到時候物價必然上漲。」

李喜喜聽得迷茫不已,忍不住插嘴道:「物價上漲與我們有何關係?」

「李舵主聽我說完,便可體會其中意思。」

李喜喜撇了撇嘴,手肘拄在椅子扶手上撐著下巴,心道,我到要聽聽你能說出什麼花樣?。

見其安靜下來,杜遵道接着道:「以我對元廷的了解來看,脫脫就算再能幹,自身也依舊是個蒙古貴族,他不會、也不能削弱蒙古貴族的權力來討好漢人。這也就意味着,所謂的『變鈔』不管形式和方法正確與否,被蒙人視為牲畜一般的漢人百姓一定是受苦的那一方!」

眾人聽后才意識到變鈔一事的複雜,羅文素也皺緊了眉頭,急聲問道:「物價越發變貴,百姓手中的錢財卻不會增多,如此一來,不是更吃不飽肚子了?」

杜遵道邪魅一笑,「如果說副教主的計策是我們起事的由頭,那這變鈔一事就是他們親手給自己挖的墳墓!」

盛文郁一拍大腿,睜大眼睛道:「所以說,如果我們現在立刻屯糧,待物價漲起來后,再將糧食賤賣給百姓,百姓怎能不追隨我明教?杜舵主果然妙計啊!」

劉福通卻皺緊了眉頭,沉聲道:「雖然是個好計策,但也是條毒計,若我們舉全教之力購糧,勢必加快物價的上漲,到時候元廷自然是無力回天,可也會讓更多的百姓陷入飢荒啊!」說罷轉頭望向韓山童,「韓大哥,此計萬萬不可!」

羅文素沒有說話,但從其凝重的表情中已經可以看出對此計也非常不滿。

李喜喜直接站了起來,啐了一口道:「我呸!我還當你能想出來什麼好計策,原來是要我們明教兄弟去做傷天害理的勾當,你居心何在?」

杜遵道被二人輪番指責,饒是其心智過人,臉色此時也陰暗下來,寒聲道:「我可都是為了大家好,誰知道你們這樣狼心狗肺!」

盛文郁附和道:「大傻個子,你若是能想到更好的計策你就說出來,在這裝什麼好人?」

李喜喜被指著鼻子,頓時勃然大怒,眼看就要爆發,只聽「咣當」一聲,韓山童將座下凳子重重摔倒在地。

「都給我住口!」

眾人見韓山童發怒,都坐了下來,不敢再鬧。

韓山童見場面穩住了,沉聲道:「此事再議,福通和遵道留下來,其餘人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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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姚廣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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