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憂國事賢相返朝堂

第二十章 憂國事賢相返朝堂

自世祖過後,日益加重的民族矛盾哪有那麼輕易便能化解,脫脫也對此毫無辦法。

吳直方知道多說無益,轉移話題道:「現在民變迭起,一定要防止有心人藉機生事,先要穩住大局,整頓吏治等事可以放在其後。」

脫脫嘆了口氣,「只能如此了。」

二人談話間,僕從進來稟報說禮部尚書哈麻大人求見。

脫脫聞言一喜,「看來是有好消息了!快請進來!」

吳直方作為脫脫最倚重的幕僚,自然不用退避。

哈麻扭動著臃腫的身軀,快步走了進來,離遠看去如同肉球一般。

「大人,你總算回來了!」哈麻剛見脫脫就聲淚俱下,脫脫感動不已。

「士廉,這幾年你受苦了。」

在脫脫辭相后,哈麻因為極力趨附脫脫,受盡別兒怯不花一黨的攻擊與譏諷,又能始終保持對脫脫的忠心,確實頗為難得,脫脫都記在心裡。

「您這是說的哪裡話?只是那奸人實在可惡,三番五次迷惑皇上,這才讓老太師遭遇不幸。還好您能安全歸來。」

哈麻雖然表現得情真意切,但這后兩句有邀功之嫌,可畢竟哈麻忠心可嘉,吳直方看在眼裡,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冷眼旁觀。

脫脫本就年輕,雖然做事成熟穩重,但看人看事難免少了幾分城府,見哈麻如此忠心,又因為自己受了這麼多的苦,心中對他無比感激。

「我離京這幾年,多虧你屢次勸慰皇上,我才能沒遭災禍。我走後今上身體如何?」

「陛下一切都好,雖然陛下嘴上不說,但我清楚他其實一直都挂念著您。今天我匆忙趕來就是有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告訴您。」

脫脫眼睛一亮,「什麼消息?」

「陛下已經有意貶謫別兒怯不花那個老賊,讓您回朝主政!」哈麻止住眼淚,神情振奮。

吳直方皺了皺眉,忍不住插了一句,「這話可不能亂說!」

哈麻看了出聲的吳直方一眼,沒有理會,對著脫脫繼續說道:「陛下雖然還未明言,但已經吩咐過了,那老賊近些時日就該上奏請辭了。」

「如此甚好,你放心,若我回朝必然替你報仇,叫那些奸賊沒有什麼好果子吃。」脫脫握著哈麻的手非常親切、肯定的說道。

「哈麻受些閑氣沒什麼的,只要大人能回朝主政,才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啊。」看來自己沒有選錯人,自己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哈麻之所以敢拼盡身家性命在脫脫身上押寶,蓋因他足夠了解至正帝的心理和性格。

當年至正帝扳倒伯顏的過程,全都靠伯顏的弟弟馬札兒台和侄子脫脫,尤其是脫脫,竟然在自己伯父權柄最盛的時候反過來選擇幫助一個傀儡皇帝!

至正帝從那之後對脫脫就有一種依賴之心,既忠心又有能力的臣子哪個皇帝會傻到不用?

對哈麻來說,自己只要抓對了機會,跟對了人,何愁得不到富貴與權力?

……

三天後,依舊是大明殿內。

與三天前不同,此刻至正帝的龍案上只有一份別兒怯不花請辭的奏章,靠躺在龍椅上的至正帝面帶龍顏大悅,「哈麻,這趟差事辦的不錯。」

「一切皆仰仗陛下聖明,哈麻哪敢邀功?」哈麻恭敬地彎腰作答,腹部一大坨肥肉擠在胸腹之間,滑稽無比。

「脫脫已經回京不少日子了,也是時候回來幫幫朕了。他是太子的奶公,想來太子應該很想念他,先叫脫脫去東宮陪陪太子吧。」

哈麻心思急轉,脫脫若能負責東宮事務,雖然代表著擁有皇帝的信任,但無半點實權,若是能讓皇帝冊封脫脫為太傅,意思才更清楚,想必朝野上下才會更好控制。

呼吸間已有主意,「若哈麻沒有記錯,陛下此前曾命太子學習畏兀兒蒙文吧?」

「你這記性倒是不錯,想說什麼?」

「哈麻愚鈍,只是方才陛下提及讓脫脫大人去負責東宮事務時,突然想起陛下曾經倡導我們族人要積極學習漢文化,哈麻想著這滿朝文武里對漢文化最為熟悉了解之人不正是脫脫大人嗎?」

「嗯,你說的不錯,倒是提醒了朕。脫脫這次回來身上還無官職,去負責東宮事務也說不過去。這樣吧,傳我旨意,封脫脫為太傅,提調官傅,總管東宮事務。」

「哈麻這就去辦。」哈麻領旨退後剛轉過身去,至正帝又叫住了他,「你去宣完旨后,讓脫脫進宮見朕。」

「哈麻領命。」

看來別兒怯不花那老不死的東西這下徹底翻不過來身了,哈麻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你對我的羞辱與責難,我定要加倍奉還。

脫脫接到旨意自然大喜,對哈麻大為誇讚,「士廉,若不是你,真不知還要多少時間精力才能扳倒那老賊一黨!」

哈麻粲然一笑,彎下身子恭敬道:「大人說的哪裡話,這都是哈麻應該做的。」

「此番朝局生變,我們一定不能疏忽大意,幾年間他們結黨亂政,想要清理乾淨絕非意事。剪除他們的嫡系黨羽是最主要的,其次有不少朝臣都是被逼無奈才投靠他們的,這些人中也有很多身居要職,如果我們能夠善待安撫,他們定能為我所用。」

吳直方剛得知消息,就立刻開始盤算著下一步在這朝局中該如何行棋,時刻提醒脫脫。

脫脫聽後點了點頭,看向哈麻,「哈麻,你怎麼看?」

聽到脫脫詢問自己的意見,哈麻竊喜,這是已經將自己當作心腹的表現。

心思一轉,回答道:「大人,老先生說的不無道理,可您如今重返朝堂,勢必要重新建立起威望,那些牆頭草做過不少針對您的事,現在機會難得,不如將他們一舉肅清!」

哈麻對吳直方向來沒有好感,不過礙於他們的師生關係,沒必要和一個已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較勁,所以表面上對吳直方頗為尊敬。

脫脫面無表情,在心中比較二人建議。

剪除那老賊的黨羽已經足夠立威,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還需妥善拉攏各個貴族門閥,避免生出大亂。反觀哈麻之言,確實眼界太窄,若剛回朝堂就大動干戈,且不說能不能一舉拔除這麼多人,敏感的聖上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看來的確如老先生所說,哈麻忠心尚佳,但其才不堪大用。

心底有了打算,脫脫不露聲色道:「此事過後再議,我先去宮裡覲見聖上。」哈麻點頭應允,隨脫脫回宮復旨。

二人走後,坐在椅子上的吳直方欣慰地笑了起來。

看著越發穩重的脫脫,能冷靜地判斷時局做出正確的選擇,也不負自己十幾年耗費心血的教導。

……

眼前熟悉的大明殿依舊庄重華貴,無數權力的更迭看似波瀾壯闊,實則只是政治海洋里泛起的一抹漣漪。

就是在這裡,權柄滔天的伯父伯顏被自己拉下馬,貪戀錢財的父親馬札兒台被自己派人彈劾下位,自己扭轉朝局稍有成果,就突然稱病請辭離開京師。

可以大義滅親,可以忍痛割愛,可以受苦受難,因為只要擁有皇帝的信任,就永遠留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這一切都源於脫脫超乎常人的危機感與使命感,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族,為了維持這個已經殘破不堪的國家,自己一定不能失去皇帝的信任,只有君臣一心,共同施為,才有望振興大元。

可想到這幾年頻發的天災,遍地的饑民,脫脫黯然神傷,留給朝廷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放眼大元,這數不清的弊政,只有我脫脫敢改!那黃河肆虐沖開的堤壩,也只能由我脫脫來填!

收拾好心情,深吸了一口氣,昂首闊步,登上了一層層鮮血鑄就的御路踏跺。

哈麻看著脫脫沉穩的步伐,眼神火熱,追隨脫脫更是自己拼上了一切的一場豪賭,所幸自己選對了人!

出生在沒有權勢的一般家族,從一個卑微的宿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每日在政治與權力的中心活得戰戰兢兢,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理解這是一段怎樣的經歷。

龍椅上的至正帝眉頭緊鎖,萬千思緒縈繞心頭,自脫脫因病辭相,四年時間裡任用了阿魯圖和別兒怯不花為相,雖然都對自己忠心,也不算奸臣,可治國的能力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年僅二十多歲的脫脫。

脫脫在任時尚能君臣一心,恢復科舉,鼓勵農桑,整飭吏治,徵召隱逸,蠲免稅賦,開放馬禁,削減鹽額,編修遼、宋、金三史,實行儒治等舉措令朝堂景象煥然一新。

可脫脫離京后朝中老臣大多隻顧家族利益,連漢字都不識幾個,跟勤勉能幹的脫脫相比,實在相差懸殊。

自己隱忍負重奪回皇權,只求振興大元,可幾年來頻發的天災讓自己的努力成果頃刻間付之東流,天災帶來的後續難題更是數不勝數!

不知不覺間,歸來的脫脫成了至正帝和元朝最後的一絲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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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姚廣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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