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無妨看那邊

33 無妨看那邊

原來的樣子變作一片水花盡染的墨色,既潑灑成形,又輝映成趣,滿滿的缸沿懸浮着精緻的花鼓,壓迫的眩暈之感,絲毫沒有影響那鼓上的女子,一舞如洗盡鉛華的隨着煙雨的矇矓,彷彿走進了白瓦青黛深巷而美麗的江南小家。那種感覺似在小橋綠水的襯托下,更顯柔媚、多情。

簇擁在木、缸「台柱」之下的士兵評頭論足,開始紛紛攘攘議論起這個舞來似傾國傾城的女子,都在猜測他們將要征討的江南水鄉,那些婉約、潤麗的女子是否如她的柔媚,能讓人不可自拔,深深憐愛了。

披件漢袍的王右丞此刻竟然扭捏作態的拿着一根手指,絞繞一撮髮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如痴如醉的偏首歪脖,怔怔的觀看着缸上那位清塵脫俗的女子,漸漸出神,直到威武不凡的「宋帥」揭帳而出,他才反應過來。恰恰此刻,浮水之上,踏鼓起舞的纖影也帶動群場的士兵心跳加劇的起伏,久久的不能平息。

宋帥懶懶的仰起高倨的目光,有些心動的想邁前一步,進而觀瞻那誘人至病發的女子,竟不自覺的走下了帥帳離地及尺許高的台階。

采鳶素手向天,依據左手指引,右手微微靠在左手的臂彎,只見她向上纖雲弄巧的手臂,拇指邊緣伸出,食指按揭,中指捲曲一截緊挨着食指,而其餘的指頭捏握著。舞到此刻,鼓聲也漸入佳境,奔騰的氣氛如江河砥流,一下子就強壓下這滿處聒噪且喧囂無比的吵鬧聲。隨着綠紅點綴的渲染,濺起的水越來越頻繁,她也跟着節奏旋動起來,飄逸的身形極具落彩,水滴不經意間沾濕大氅的邊緣,逐漸就迎著孔隙漫延上來,黏糊了一大片。下群的士兵都將心口提到了嗓眼之上,幾乎屏息以待的等待着她,怎能把衣衫給打濕了呢。

披着漢袍的王右丞也忘了絞繞他的那撮華髮,仔細的瞧着她怎樣處理已經被打濕的外氅。威嚴不凡的「宋帥」也停步在了台階的提下上,沒有邁出接下來的一步,彷彿時間都凝固在了哪裏。

那件碧綠大氅頃刻之間就有了靈性一般,掛在了虛空中,在穿脫的落滑下,拋去遮掩,斗然間如同喪失了生命力的泥塑,瞬間就融化在了缸中沸騰的水勢里,沒了牽扯。

原來采鳶藉機一跳,躍入隔着幾步距離的缸水中,那件大氅也就在飛速脫離不能羈絆的留在了她原先立身的地方。甫及落下,裹挾的抹胸罩至腿邊的白皙肌膚煥然一亮的就顯現了出來,跟着她落足點撥的腳尖弄沉,那懸浮於水上、缸中的皮鼓,就「咕嚕」轉棱,翻滾一匝。激烈的水花四濺,又遍染她的胯腰,此刻她無衣可脫,也無跳勢可借,那麼就只好出糗、羞赧了。到眾人都直呼可惜時,她突然壓着皮鼓,翻倒的身軀平卧在缸沿邊上,一腳推倒了屹立在木樁上的大口缸。濺起的水淅也在她傾斜的身側辟徑避開。

「呯……」大口缸一落地就被震破,碎片連着激蕩起的水潮翻江倒海的傾瀉四流,聲勢隨着鼓鳴,又炸裂的缸破脆響,達至前所未有的高潮。這一破,接連受波及的水缸都落下木樁,爆破之聲隨着密集如雷的鼓聲,混合著詫異,如同瘟疫一般曼延了開去。

采鳶推到大缸之後,似乎是曉得會這樣連鎖毀壞的效應,當大口缸落下,爆裂,再落下,再爆裂,再又落下,再又爆裂,逐漸曼延過來時,她竟然不惜平躺身軀,錯落有致的翻滾。她這一滾,如履平地,竟然比落缸然後破裂還快。滾動間,爆破的缸片飛灑及悶壺的回朗之聲契合,讓這一幕形同疆場征戰交鋒至焦灼的慘烈,燃熾至頂點。

這時場中一片寂靜,都忘了是該讚賞,還是怪責,種種情緒,不一而足。但唯有寧謐的安靜,才能表達此刻的風雲一舞,是那麼的不同凡響,又驚世駭俗。然而鏗鏘展示的詭譎一舞卻沒有因此變化而停止,反而似一步台階,需要拾階而上的使然。采鳶滾到一半,懸浮於水中的皮花紋鼓,充當了墊褥,她沒有被浸濕,也不曾被碎片割傷及,唯有水花黏沾了她的青絲,卻也同薄霧輕覆,青霜似雪。不知是汗濡還是清水,但她如水中撈月的一翻一滾,夾雜着汗珠與水,也分不清誰是汗沫,誰是清水了。

「咚,咚咚……」敲擊的鼓聲此時戛然而止,留下一聲久久回味的餘音,還在繚繞。

采鳶環臂先抱起兩個皮花紋鼓,丟出,又抱起,疊羅重立,在最後幾排的大口缸上,壘起一座小山一般高的鼓丘。曼延碎缸來的波勢越發險峻,眼看就要淹沒采鳶疾若輕鴻的身影時,它突然就停了。

——停在了堪堪不便殃及的戛然而止里。

揭帳而出被稱作不凡統領的「宋帥」醒轉了過來,他久經沙場,見慣了枯骨崢嶸,唯有這提起來就興趣泛濃的「舞姬」可以稍稍促使他皺了一下深邃的眉頭,干擾也呈平穩的心境。

落地的清水如棋布羅立的河塘,泛濫之勢已成災害。滿處的缸體殘片,絲毫也不影響這場驚心動魄的舞蹈,能及到媲美疆場殺伐的啾鳴,舞出那般風姿綽約的錦繡,在木樁、大缸上就著鋪墊的皮鼓躺着的人兒,舉手投足之間,並風情盡攬,極為跳脫的出塵。

羅列如山丘的鼓壘,也顛簸不穩,瞬間垮塌下來,在落缸爆裂危及的波勢一停下時,平躺極盡橫沉美態的采鳶絲毫也不狼狽,反而閑庭信步,優雅不失氣定神閑的躲避翻倒下來的皮鼓紋鼓。如果這不是刻意安排,那麼就是天意使然,讓她備受憐惜的替之擔憂,她如何能化將腐朽的糗態為神奇,將這場演變為殺伐禁斷的「破缸水鼓之舞」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着眼其雋永脫俗的刻意推助。無疑她做的很好,落下來的皮鼓被她允背作階梯,圓圓的鼓身就順着她伏滑下來的肩脯,一個接着一個的滾到最後一排未破裂的缸沿上。力道把握讓它們甫及邊緣就停止,拿捏的恰巧頓時為點睛之筆,一下子空出堆疊的落足之地來。她旋身轉舞,優美而翩翩的踩踏着缸體,又置身於懸浮着的那隻獨立的皮花紋鼓上。她每舞跳一下,就撥動腳尖踢起一幕潑水,在最先立面圍簇着她一圈的皮花紋鼓上撞擊出如琴弦弄彈的聲韻來。

「咚」的一聲,活彩非凡。

淙淙若泉水溪流的清徐之音夾雜着皮鼓雷鳴震動有力的鏗鏘之音,相得益彰的比擬在采鳶一舞動輒,無盡思緒如嬉戲在池塘泛舟穿過蓮藕花叢的柔美里,極盡遐思又喻意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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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王爺之放杯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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