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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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楚點點頭,接着問道:「在少夫人休息期間,可有人來過文萬苑或是見過少夫人?」

「奴婢不太清楚,那個時候只有張嬤嬤在少夫人身邊照顧著。」

話問道這裏,許楚也不再多言,扭頭向錢少爺詢問道可能見一見相關的人。錢少爺倒也配合,起身向外招呼了下人帶張嬤嬤跟訊大娘前來。

相比於張嬤嬤的沉穩,訊大娘可是戰戰兢兢,剛一進屋就直接跪在地上討饒起來。好在許楚並沒有不耐,反倒是分別詢問起來,果然與英兒所言無所差池。

「少夫人回來后就自己歇下了,還讓老奴把院子裏的下人打發遠些別驚擾了她休息。其間繼夫人來送了些補品,只在屏風外說了幾句話就走了,之後就再沒人來過了。」張嬤嬤一五一十的說着,半分不多加,也半點不慌亂,細細想着當日的不妥。「不過下午仵作來驗時候,老奴明顯聞到仵作身上的酒氣,好似他與阿生曾吃了酒才來的。」

相反訊大娘就沉不住氣了,腦子裏一團亂,就只記得自個偷懶耍滑被主家發現了。

「老婦人真不是偷懶,實在是後門清閑,加上這幾日變天老婦人的腿腳都不舒坦,所以沒事兒了就愛吃幾杯酒水解乏,誰知道那天興起多吃了幾杯,竟然睡了一陣子。」說着,訊大娘又是一番磕頭認錯,生怕主家一個惱怒把她趕出去。要知道,她不是家奴,只是在錢家看門掙個月錢給家裏貼補一下,若是真被趕出去,她這麼大的年紀又是鄉下人大字不識一個,就是給人帶孩子怕人家都會嫌棄的。

瞧著訊大娘哭嚎的煩心,錢家少爺按捺著煩躁揮手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見過了幾個有直接干係的人,許楚才又開口問道:「不知夫人的房間可有變化?我們可能前去查看?」

錢家少爺搖搖頭,似乎很是疲憊的說道:「雅娘與我同住文萬苑,自雅娘出事後,處了打掃的下人就未再有人出入了。若能還我錢家清白,姑娘盡可前去。」

說着,他撩起衣袍先行引路,引的一行人到了錢夫人所住的地方,也是最後發現錢夫人的地方。而此時,許楚等人才發現,他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利,走起路來身體稍稍有些傾斜。

大抵是並不顯眼,加上錢家少爺撩着衣袍行走,所以並沒人注意到。然而對於精於醫道,又兩世為法醫仵作的許楚來說,便是微小的異樣她都從不會放過。

「錢少爺這是腿上有礙?」許楚似是無意問道。

錢少爺本還唉聲嘆氣講著心頭抑鬱跟悲痛,十足十的一幅痴情模樣,卻因着許楚的一句話整個人都踉蹌了一下,也虧得許楚跟着走的近,伸手拽了一把才沒讓他在人前出醜。

「讓各位見笑了,其實也是無礙的,就是這幾日忙着亡妻的喪事,一時暈眩摔倒所致,不過是點擦傷並不妨礙的。」錢少爺語氣似是強撐著與人寒暄一般,嘆息一聲揮手不願再多說,話音落就再沒心情開口了。

「錢少爺節哀。」

「我如何能節哀啊,雅娘同我是少年夫妻,還有幾分青梅竹馬的情誼,她如今去了,我如何安心。」到底是從小就訂下的親事,兩家人又有多年交情,錢少爺唉聲嘆氣道,「是我忽略了她,若那日午時我及時回來,她也不會......」

「那日錢少爺沒回來,可是有什麼應酬?」

「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光彩事兒,怕是有污許姑娘的耳朵。」錢少爺面色訕訕,滿是尷尬又好似極為難堪一般擺手道,「因着生意上的事兒,我前一日同唐三少幾人吃了整夜的酒,到了第二日過晌午才醒來......」

聽到這裏,縱然許楚不是花天酒地之人,大概也猜出他那日的行程了。估計是吃了花酒,宿醉一夜,又同歌姬或是風塵女子有了露水姻緣,這般才耽擱了回家。

一回家就碰上妻子身亡,估計他不願直言,也是怕落人口實。尤其是在張家恨不能扒了錢家上下一層皮的關頭,他更是不敢說清楚了。不過現在有許楚這名聲在外的探案女在,那就又不同了,但凡能摘除嫌疑,他絕不會隱瞞。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張家老爺跟老夫人悲痛的面色驀然一變。張老爺還好一些,礙於外人在,並沒有真的廝打謾罵,可饒是這般那冷森憤恨的眸光,就足以讓人心生冷意。而張老夫人就不同了,到底是女眷,心頭氣憤難擋,直接沖着錢少爺扑打過去,睚眥欲裂得就像拚命一般。

無論再怎麼說,錢少爺到底還是女婿,被岳母追打,他也只有躲閃的份。女人若真生出了拚命的心思時候,那體力跟兇狠往往是讓男人都難以企及的,眼下張家老夫人可不就連打帶撓,抓的錢少爺面上脖頸上滿是傷痕?

邊上幾人見事態越發難看,趕忙上前拉拽,一直一言不發的張老爺此時雖然護著了老妻,卻也是目光森然如看仇敵一般看着錢少爺。女兒出事之時,他這個做丈夫的竟然還花天酒地,想想都不可饒恕。

許楚看着狼狽的錢少爺,見他面上期期艾艾,不由上前拽了一把。這一搭手,卻發現打他身上掉下一塊玉佩,倒是極為漂亮。

「錢少爺,這是你的玉佩?」手裏的玉佩觸手細膩,溫潤水透,就算許楚這般不懂玉石的人都能瞧出是好東西,「看着很是貴重,你當要收好了。」

「讓許姑娘見笑了,這是錢家的傳家寶,世上怕是再無第二塊相同的了。」或許被張家人仇視的目光看的渾身發毛,而許楚又恰時的給了個台階,使得錢少爺對許楚的態度更加和善了。

混亂的場面過後,幾個人就到了文萬苑。

接下來的事其實要說已經越過了仵作的界限,奈何許楚同一般仵作不同,她自小都知道仵作除去驗屍之外,也要儘可能的收集證據,給推案人查案判案提供最多的依據。更重要的是,她若想得了那五十兩銀子的賞錢,就得幫着張家解決疑案,至於官府後續如何,那就不是她會在意的了。

如今許楚入了錢少夫人猝死的房間,果見門窗完好,再看床榻之上並無凹凸不平之處,反倒是因着錢家家大業大而被褥宣軟,極為舒適。如此,到底少夫人後背的印記是從何而來?

之前驗屍時候,錢少夫人有明顯的窒息癥狀,奈何口鼻跟脖頸處並無傷痕,她也細細查看過死者口鼻並無異物。那除了急病暴斃之外,到底兇手是如何下手的呢?而死因跟她背後的印記,又有何關聯?

許楚緊鎖眉頭,也不理會同她一起進屋的幾人神情如何焦灼,更沒工夫在意那個一直審視自己的男子意欲何為,左右不過又是一個好奇她查案的人。這麼多年了,她遇到的質疑跟不屑目光何其多,自然不會為了區區一番審視而在意。

她細細打量過床榻之處,伸手摸過軟枕跟被面,最後手指卻停在了綉著鴛鴦的蜀錦枕套上。此時,她腦中似有一道靈光劃過,緊接着似是有些疑惑,她略略用手摩挲。片刻之後,竟然傾身邁腿向床榻上跪坐而去。只是她姿勢格外詭異,不似跪坐,更不似查探什麼,反倒是像在比劃床榻大小......

「原來如此。」

喃喃自語的聲音落下,她就又開始彎腰一寸寸的在床榻上下細細察看起來,好似再確認什麼。直到在床腳尋到一個珠子般物件。

這會兒因着觸景生情,跟着一同前來的趙家人早已避出了房門,而錢少爺雖然強撐著跟了進來卻只站在屏風之外不曾言語,反倒是那個陌生男子一言不發的瞧着她忙活。

「有何發現?」秋風自窗外吹入,帶着幾分冷意,倒是讓男子低醇冷厲的聲音少了幾分突兀。

許楚秀眉輕輕挑起,眸色冷凝的抬頭將那男子打量一番,繼而淡淡開口道:「不知靖安王可帶了侍衛隨從一同?」

男子先是一怔,像是沒料到許楚猜測出他的身份一般,待到倆人相視對望,他心中驀然一松,許是他這一趟當真會不枉此行。旋即開口道:「自然。」

「那還勞煩王爺幫忙請了雲海胭脂鋪的掌柜的前來,再帶上少夫人購買胭脂的記錄冊子。」

靖安王見許楚不欲多說,也就不再追問了。一來他心中也有了猜測,二來實在也是想看眼前不顯山不露水的女子到底能查的哪一步。

古來聰慧的女子不少,可是能驗屍又能獨自查案的,說鳳毛麟角都是多的了,那簡直就是絕無僅有。可偏生他手頭的一樁案子,就需要一個女子之身的驗官......

想到這裏,他不由眯眼然後幾步走到床邊隔空吩咐。接着,一道黑影落下,只見那人一身玄衣,威風凜凜,雖然沒開口卻依然是殺氣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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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女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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