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濁塵難遇清風 久旱終逢俠雨(四)

01 濁塵難遇清風 久旱終逢俠雨(四)

折花柳雖不知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但身體卻很老實的告訴了他真象,方才那股子殺意瞬間消失,狼狽的捂住下體向北邊跑了,最後還不忘放句狠話:「你小子給我等著!等著!」

看着折花柳逃去的背影,白嘯遠似笑非笑,然後轉過身道:「趙公子,你雖然聰明,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運用,還得靠一些真本事,哈哈。」

趙婉君從小就知道很多整人的旁門左道,但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害術,一個含苞待放的女孩子家,早已在一旁羞得無地自容,此時聽白嘯遠爽朗的笑聲,更是不好意思作答。這可恨的人兒一直將自己認做男兒身,言語間絲毫不知道遮掩,哼!沒羞沒臊的真是讓人討厭。

「我可沒有你這般手段。」趙婉君氣悶悶的說道,也不知心裏到底是什麼情緒,白嘯遠感覺怪怪的,后瞬間就明白了過來,沒想到這趙公子竟然跟個姑娘家一般害羞,他也不是什麼無恥下流之輩,方才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命門、關元、湧泉三穴是人體大穴,對提神壯陽有些好處,並非什麼狠毒之術,他只不過學着趙婉君一樣,騙了折花柳一把,沒想到他居然相信了。白嘯遠將其中緣故告知趙婉君,以為能夠消除對自己的不好印象,可他萬萬沒想到,他一解釋,不就說明了他知道趙婉君的心事了嗎?跟一個大男人在一起,談論這些事情,趙婉君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將這般尷尬藏得無影無蹤。

遠處草叢中,何嚴西幾次都有動身的衝動,可是見那白嘯遠一身黑袍,不像是武林正派的裝束,也不知道小師妹為何跟這種人混在一起。經過幸福村一事後,他就十分謹慎,何況白嘯遠身手了得,自己不敢妄動,不如靜觀其變,伺機而動。

夏夜涼風習習,田野里蛙蟲齊鳴,像極了夏夜交響曲。

自從遇到了趙公子,白嘯遠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因為她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其實趙婉君也不是那樣的人,只不過不知如何,這兩天突然話變得多了起來。

天空中一輪皎月高高掛起,星空璀璨,均倒映在平靜的江水之中。

二人坐在船艄上,一壇美酒擺着二人中央,你一口我一口,一邊品嘗一邊閑聊。

趙婉君見白嘯遠不說話了,又問:「白大哥怎麼不問問我為何一路和你同行?」

白嘯遠想了想,確實如此,不過這在他心中早就想過:「這倒是,趙公子性情灑脫,前來遊玩,不呆在繁華的蜀州城中享受樂事,卻為何一路跟着我。」

「誰跟着你了?自戀。」趙婉君一臉不屑。

「哦?」

「我是要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聽白嘯遠這麼問,趙婉君眼珠打着轉轉,故意賣弄玄虛:「哼,我才不告訴你,總之是個好地方。」

白嘯遠靜靜的望着江中,心想,不說便不說,反正說了跟自己的關係也不大。

見白嘯遠不說話,趙婉君真是快瘋了,哎,從來沒見過這般直性子的人,一點都不懂怎麼聊天,於是調整好心情,像是在自言自語:「好了好了,你怎麼是個悶油瓶兒啊?我告訴你,那地方呢叫做幸福村,雖然是個村子,但是只有二十來人。我特別喜歡去那裏。裏面呢有個張老伯,他吹竹笛特別好聽,每次吹牧笛的時候,他的女兒就會跟着起舞,花花姐姐跳舞可好看了呢,每次鄰居的王大哥都會躲在草垛後面偷看。還有張大嬸做的饅頭,可香了,不像我家裏新來的廚子,哼!做出的饅頭又臭又硬。還有還有!村裏那幾個十來歲的娃娃,一個叫小牛,一個叫東東,還有一個叫阿馨,他們三個總會找出一些新鮮玩意兒,像是蛐蛐、螢火蟲什麼的,可好玩了呢。不過多久,李大姐肚子裏的小寶貝就快出生啦,到時候小牛他們三個一定會帶上他四處玩耍的。我每次下山呢,都會去那裏,他們可熱情可喜歡我了呢。」

「聽你這麼一說,倒像是個世外桃園。」白嘯遠平靜的說道。

「我這番便要去哪裏,和你走的方向相同,所以……」

「所以早些睡覺吧,明日早些趕路。」白嘯遠眉間突然有些疑惑,感覺哪裏不對勁兒,白日裏見她對敵折花柳之時,就對她有所懷疑。現在說話一副女兒態,還一口一個下山,下什麼山,不是外地來的耍客么?

白嘯遠走到船艙門口,問了一聲:「還不進來?」於是便進了船艙。

想到就要和一個男人一同就寢,趙婉君臉上莫名其妙的浮起兩朵紅暈,怎麼辦?方圓十里就這一艘船,若不進去,難不成要在荒郊野外住一夜?

白嘯遠在船艙中催促,趙婉君站起身來,扭扭捏捏的跟了進去。

夏夜空氣悶熱,白嘯遠索性退去上衣,露出結實的肌肉,趙婉君見他這一舉動,又看到他棕銅的肌膚,一時忍不住尖叫竟起來。

潛伏在岸上的何嚴西,見二人相繼進入船艙,心中十分擔心,此時又聽見小師妹的尖叫聲,大叫不好,夜深至此,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定是那男人哄騙小師妹,小師妹武功淺薄,要不就是那男人威脅她。總之不論如何,此時小師妹有難,即使及不如人,也不能再縮在草叢裏,於是祭出寶劍,飛快地向小船越去。

白嘯遠心中明白了一二,便調侃道:「趙公子這是怎麼了,天氣炎熱,快快退去衣衫,今夜無處住宿,我兄弟二人相見恨晚,就同榻而睡,並無大礙。」

趙婉君羞得趕忙轉過身去,背對着白嘯遠,氣道:「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白嘯遠反問。

「這……這……哎!」

這哪裏還裝的下去,怎麼可以和一個男人睡在一起?

看來現在已經是裝不下去了嘛!

於是她伸出纖纖細手,慢慢地撤掉髮帶,頃刻間滿頭秀髮如同瀑布一般一瀉而下。

白嘯遠看在眼裏,心想果然沒有猜錯,這時只見趙婉君緩緩轉過身來,那一刻:

俏麗若三春之桃,

清素似九秋之菊。

白嘯遠從小便浪跡江湖,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生得漂亮的姑娘,但像趙婉君這般秀麗的姑娘還是第一次見,一時間竟看出了神。

趙婉君見他盯着自己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正欲說話,只聽船外傳來一聲:「小師妹!」隨即那人便沖將進來。

卻說當時何嚴西衝進船艙,見一男子赤裸上身坐在床上,而小師妹披頭散髮站在原地,心中胡亂猜想一二,頓時便憤怒不已,手持利劍直指白嘯遠:「你是誰,竟敢誘騙我小師妹!」

白嘯遠見他的衣着打扮,又叫趙姑娘小師妹,之前的疑惑就通通解開了,他也不說話,因為他難得解釋,這種事情其實越解釋越麻煩。

趙婉君見狀趕緊抓住何嚴西的手,急道:「六師兄,你怎麼在這裏,這……這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何嚴西從小就對小師妹情有獨鍾,自認為是青梅竹馬,此時見自己最在意的人落在壞人手裏,雙雙寬衣解帶,準備同房,心中憤怒不已,哪裏聽得進別人的話,只道:「小師妹別怕,我知道你是被騙的,我來幫你報仇!」說罷腳尖用力,整個人迸射出去,見利劍迎面刺來,白嘯遠不慌不忙,就在劍尖快要刺向面門的時候,一股魔靈迸發而出,黑色的魔靈圍繞他全身,就像一道鋼鐵的屏障,將利劍阻擋在眼前。

何嚴西整個身體懸在空中,將全身真氣運送到劍尖,二人相持不下。對於白嘯遠來說,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對手,當下也不想和他糾纏,只是微微一震,何嚴西抵擋不住如此蠻橫的勁力,嘭的一聲就被振飛出去,掉進了江中。

見此情形,趙婉君嚇得趕緊衝到船艄,將狼狽的何嚴西拉上船來。

「六師兄你聽我說,白大哥不是壞人,我之前一隻女扮男裝,他只不過把我當成了男子。」

何嚴西惡狠狠地盯着從船艙里走出來的白嘯遠,心中十分惱火,一把將趙婉君推開,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人武功實在了得,不可橫來,得馬上回青石峰搬救兵才行。

於是便說:「小師妹,這樣便好,既然他沒有惡意,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我還有要事在身,出門前師父告訴我,如果見到你,就告訴你玩夠了就回去。我先走了。」說罷起身欲走。

趙婉君見誤會解開,心中總算鬆了口氣,道:「師兄放心,明日我與白大哥去一趟幸福村,之後就回蜀門。」

「什麼!幸福村?你們去那裏幹什麼?說!你們去哪裏做什麼?」

一聽見幸福村這三個字,本欲離去的何嚴西突然激動起來,心中有懊悔,有害怕。

長這麼大,師兄還是第一次朝着自己吼叫,趙婉君被嚇了一大跳,「師……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何嚴西發現自己失態,趕忙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匆匆作別,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公子,我……」

趙婉君還想說什麼,白嘯遠立即打斷了她的話,怕何嚴西回去搬救兵,於是說道:「你到裏面去睡,我就在外面。有事明日再說。」

何嚴西心中有恨,衝進樹林中對着大樹一陣亂砍。沒想到小師妹這才下山幾日,便與一個年輕的男人廝混在一起,自己有意幫她,她還處處維護那人,真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女人!簡直枉費自己一片良苦苦心。這番他們將去幸福村,真是浪漫得可以,咦,何嚴西突然想到了什麼,心生一計,

瘋笑道:「哈哈哈哈!去得好!去得好!妙極妙極!」

夏季的蜀道,處處都能聽到蟬鳴,兩側植物枝繁葉茂,白嘯遠二人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眼前出現一條清澈的小溪,趙婉君這時已經換了女裝,粉紅色的衣裙更顯她的青春美麗,她將濃密的黑髮整齊的梳在背後,手中拿着一朵小野花,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頭。

她告訴白嘯遠,沿着這條小溪,不過多久就能到幸福村了。

「誒,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趙婉君問道。

白嘯遠想了想,道:「我也要要去幸福村。」

聽見這話,趙婉君心裏十分高興,但肯定不相信,問道:「不會吧,你也要去那裏,你去那裏做什麼?難道你也像我一樣,特別喜歡那裏?」

白嘯遠本該直接去蜀門青石峰找趙大成的,但是昨夜聽趙婉君說起幸福村的事,心中十分嚮往,這是他從小到大的嚮往,他也想去看看,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他是個男人,不像小姑娘一樣愛表達自己的心事,有時就算被別人說中,也是不願意承認的,於是道:「只是路過,隨你去罷了。」

不料趙婉君卻停下來興奮的說:「不會吧?難道你是為了我才去那裏?嘻嘻……」

這話一出,可讓白嘯遠尷尬至極,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你是蜀門弟子?」白嘯遠問到。

身為蜀門弟子,實在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蜀門名揚天下,百姓無不讚頌,多少人為了進入蜀門,相互間掙得頭破血流。趙婉君拍著小胸脯自豪的說道:「既然都被你發現了,也不隱瞞你啦,其實我叫趙婉君,不僅是蜀門弟子,青石峰首座趙大成還是我爹爹,怎麼樣?厲害吧?呵呵呵!」

白嘯遠只猜到她是蜀門弟子,不曾想她居然是趙大成的女兒。

趙大成這個人,雖然為人正派,但實在是古板得很,像這樣調皮的女兒,能不顧他的教誨私自下山看來玩耍也是情有所緣。

「其實我這番前去,就是為了找你爹。」白嘯遠平靜的說道。

趙婉君有點疑惑,道:「找我爹爹作甚。」

白嘯遠道:「你可知我叫什麼?」

「你姓白嘛,但你好像真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麼,我都跟你坦白啦,該你啦。」

「我叫白嘯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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