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她說五爺(二)

第149章 她說五爺(二)

這是我第十一位客人講述的第三個故事。

過年了,老家來串門的親戚告訴我,半邊字典死了,明天正月初六齣喪。雖然好幾年沒見她了,心依然沉沉的,說不出什麼滋味。如果不是聽到她的死訊,幾乎已經忘了她。半邊字典是她的外號,在村裏論起輩分來是我的一個老嫂子,是那個年代的老高中生,在農村也算得上是一個文化人,恰恰是這一肚子學問,讓她得了個外號「半邊字典」。給她起這個外號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一個頭上頂着碩大光環的吃國家飯的縣電業局工人。聽說年青的時候她丈夫嫌她丑,能整個月的不回來,她一人帶大了四個孩子,掙得工資更不經她手,缺錢的時候,她就跑上幾十里路去給丈夫要。後來老了,丈夫回家的時候多了,就經常有人去她們家聊天,胡謅海謗,她在一旁聽着,經常說出些別人說不清、說不全、說錯了的事情,聽的人頻頻點頭,這才想起她是那個年代的老高中生,她丈夫嘴一撇「那裏少不了你,半邊字典。」

當着眾人,她丈夫半邊字典、半邊字典的說多了,「半邊字典」就成了她的外號。包產到戶的時候,村會計照着塊三角不棱的地怎麼也算不出地畝數,合村的人等著分,他那兒不出正數。半邊字典老嫂子走過去,在地上比比劃划,會計笑眯了眼。想藉機規勸一下她丈夫的人,把這事告訴了她丈夫,她丈夫嘴一撇「能的她,還半邊天咧!」

於是,她又多了個外號「半邊天」。就這樣,半邊字典、半邊天倆個外號一叫就是多年。丈夫退休了,兒子接了班,娶了個號稱女能人的媳婦。丈夫不但沒給她做婆婆的榮耀,反而當着新媳婦的面戲耍她,她半點都沒落在媳婦眼裏。那一段時間,她像受了刺激,在大街上高聲唱着背書。當時我已經上初中了,能聽得出她背的是唐詩宋詞詩經中的名篇,都說她瘋了。她丈夫對她更加嫌棄,經常當着眾人的面戲弄她,一些別有用心,迎合她丈夫的的人也跟着起鬨。從他們眼中我分明看到了耍猴的快感。她開始不說話,不和任何人說話,在村南的小樹林、溝坡上一坐就是半天。孫子的出生重又燃起了希望,她天天抱着孫子背呀、唱呀、在地上划杠杠。孫子上三年級的時候,她收穫了一生最為榮耀的成果。孫子拿一個題問自以為是的爺爺,爺爺弄了半天,也沒弄出來。

孫子學着爺爺的樣子嘴一撇「笨不死嗎!這麼簡單都不會,還整天瞧不起俺奶奶,俺老師不會的俺奶奶都會!」

退休后經歷了多次失敗的丈夫第一次審視他的半邊字典、半邊天。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收攏那少年的張狂,越來越痴迷我們的文化,越來越佩服我們的祖先。就拿女人來說,把女人稱作玉、叫作花,只有真正懂她、愛她的人才知道什麼是無價之寶、稀世珍品。同一塊玉、同一株花在不同人眼裏價值差別何其大。

這讓我想起了蔡文姬,如果不是曹操找到了她,把她帶回許都,她一生都將在那個俗人手中受辱挨打,我們誰還會知道她?最後祝所有的女性朋友都找到懂自己愛自己的人,和懂玉愛花的人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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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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