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真相
傀儡，世上有幾人能真正擺脫塵世的種種束縛和羈絆而活出自我呢？大多數人都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罷了。
顏長風踱步至窗邊負手而立，仰面闔眼，昏暗的暮光透過窗紙灑在他飽經風霜的面容上。
他身為當朝的輔國將軍，一生戎馬，征戰四方，為守衛國家疆土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在世人的眼中一直是高大偉岸的將領形象，此時，望著他那稍顯佝僂的背影，萬雲只嘆寶刀鋒從磨礪出，奈何歲月不饒人。
片刻后，顏長風緩緩掀開披皺的眼帘，半黃的眼珠輕微顫動，他的眸中似倒映出漠北遼闊的邊疆，似倒映出血洗沙場、熱血拚搏的畫面。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曾經他所厭倦、麻木的一切，未曾想到多年以後，竟會如此懷念。
年歲漸高，作別沙場，班師回朝。
他本以為可以不用再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以為自己會帶著一家老小安度餘生。可是，現在看來，這風起雲湧、變幻莫測的朝堂，可一點不比馬背上的生活輕鬆。
兇險的戰場上雖是提著腦袋混日子，但起碼恣意洒脫，可以拼出一腔男兒血性，而今他卻只能被人壓踩在腳下，毫無尊嚴可言。
將過往的風霜坎坷回味過一遍，片刻后，顏長風回眸對上萬雲的目光，他繼續講道。
「當年先太皇太后之所以垂簾聽政，不過是念及聖上幼年登基，心性未熟，想助其穩住朝政罷了。故而專橫了些，她也是為了先帝的江山考慮，無傷大雅。」
「過往那些年，她將舉國大大小小的事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政通人和，民生安逸，其功勞不遜先帝。可惜這個強勢的女人培養出了一個膽小懦弱的帝君。」
「當今的聖上已滿十八，才情不差，是個明事理的主，就是這性子太過軟弱，故而先太皇太后離世后，他便被費盡心思爬上國相之位的盛復林所掌控。」
「這個盛復林野心勃勃，其手段兇狠毒辣，他不斷在朝中培養自己的勢力，許多大臣或被動或主動的並列於他的陣營。」
顏長風垂眸低首，自嘲一番。
苦衷難言，明日過後，他也將成為其中一個。
他繼續對萬雲講道。
「盛復林喜於擴疆拓土，這些年他主張發動的戰事已有好幾起。打仗最終遭殃的還是老百姓，為民生計考慮，你父親曾多次在朝堂上同他唇槍舌戰，兩人關係如同水火。」
「我估摸著，盛復林早就想將你父親拉下馬，再扶持他自己的親信坐上戶部尚書的位置了。這樣一來，他從國庫調濟各種用度，也會變得方便許多。」
踱步至萬雲身前，顏長風凝視著他的雙眸，正色沉聲道。
「那冊賬本一定是國相找人做的手腳，其為的就是一舉將你父親除掉，將萬家擊垮。他這個人做事一向密不透風，縝密的很，我們很難找到證據。」
萬雲垂眸，眼底傾泄下傷悲寒意，他惆悵的回應:「找到證據又如何，我現在根本沒有實力與其抗衡，更別提報仇了。就算找到證據，我父母，還有萬府的幾十條人命，都已經回不來了。」
他抬眼，迎上同在惆悵的顏長風的目光，語氣多了幾分堅定:「不過，我父親一生兢兢業業，清正廉潔，他生平最重視自己的聲譽，如今卻落得個貪污民稅的罵名。」
「赤誠衷心蒙冤受屈，平民百姓人人棄之唾之，家父九泉之下也必不得安寧。」
「待到羽翼豐滿，時機成熟時，我必將翻查出國相的種種惡行並公佈於世，為父親沉冤昭雪，洗清罪名!我必為萬家報這屠府之仇!」
聞言，顏長風發自內心的為自己的摯友感到欣慰。
他將一手搭在侄兒的肩膀上，語重心長道:「雲兒，萬兄能培養出你這樣深明大義、有責任有擔當的兒子，黃泉之下，他便也可安心了。」
默哀片許，顏長風倏然間想到了什麼，他疑惑道:「對了，你在乾南山待的好好的，怎生突然回都城了?」
又提到了傷心事，萬雲不免眸光渙散，他望向窗邊淡然回應:「天無門被滅了。」
什麼?!
顏長風大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隨後，萬雲將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如數告知給叔父，聽得他面色愈來愈蒼白。
長長噓嘆一聲，顏長風怒喝道:「這個盛復林，一方面在朝中擴增自己的勢力，另一面，他的兒子盛煥成又殺上乾南山奪取鎮魔劍，這父子倆真是不簡單，都是那狼子野心的主。」
思量片刻，萬雲接道:「或許，盛煥成是受命於盛復林的也說不準。」
眸光掃過案上的茶壺，顏長風琢磨道:「這個可能性應當不大，我曾不止一次聽聞，這個盛府的三公子同其父關係寡淡，不，應當說是勢同水火，不相兼容。」
「其原因...好像是因為這個盛煥成乃是一婢女所出，嫡庶尊卑有別，母子二人的生活過得很是凄慘，而作為丈夫和父親，盛復林似乎沒怎麼管過他們。」
「聽說盛煥成的生母在十年前不知何因而死，自此往後，盛復林也沒見對這個小兒子好些，反倒變本加厲，更加嚴苛和殘忍了。」
「古語云，虎毒不食子，但這句話似乎不適用於盛復林的身上。傳聞，有次父子二人矛盾激化，盛復林竟將盛煥成給丟到了深山老林中，讓其在那處自生自滅。後來過了有個把月，許是盛復林的火氣消散了些，這才命人將他的小兒子給尋回來。」
叔父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萬雲頷首，認同道:「這些傳聞我也多少聽過一些，這個國相確是夠兇殘狠毒的。」
「聽說，他對另外兩個兒子只是嚴厲些，而對盛煥成可以說是非打即罵，嚴苛無比，毫無親情和人性可言。」
「不過，這盛煥成最後倒是成了他最為得意的兒子，其武功極高，心性也沉穩，做事狠辣的手段比起盛復林，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