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空鎮
第二日清晨，陽光穿過紙窗的縫隙照射在樂凰的臉上，似只手一般打擾著樂凰的夢。她的眼緊緊咪了下，迷迷糊糊醒來。
「你醒了？」清亮的嗓音傳來，讓樂凰「騰」地從床上坐起。
完了……慕師兄一定看到我的窘態了……
她很懊惱，立馬披衣起身，尷尬笑著：「慕師兄，早。」
「早。先去梳洗，然後下樓吃早餐吧。」他說道。
「你還沒吃早飯？」樂凰看著穿戴整齊利落，就連鞋子上的塵土都被擦得乾乾淨淨的慕塵，疑惑問道。
「沒，在等你。」他的話平靜無波，卻讓樂凰的心泛起一陣漣漪。
「好，我馬上。」她開懷地笑著，趕忙收拾起自己來。
慕塵瞧著忙碌的樂凰，心底忽而湧出一陣莫名的喜悅。此時的他突然有種恍惚的錯覺，覺得此刻的樂凰像極了一個溫柔的妻子，歲月靜好，一派安詳。他多麼希望以後的日子都能如今時今刻，亘古綿長。
「蹬蹬蹬蹬」，幾聲清脆的腳步聲傳來，慕塵的耳朵一動，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門外。
這是蕭師弟的腳步聲……
突然，門被打開，蕭意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毫無以往風度，與之前判若兩人。
「什麼事？」慕塵只一眼就看出了蕭意的不妥。
「這家店……是空的。」蕭意邊大喘著氣，邊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什麼？！」慕塵和樂凰吃驚地大喊了出來。
「昨天……昨天還有店小二的！」樂凰急道。
「是，今天整個店空無一人。」蕭意說道。
「咱們下去看看。」慕塵緊皺著眉，徑直推門出去。樂凰和蕭意都忙不迭地跟上了他。
隨著腳步向下，空氣中飛揚而上的塵土讓兩人不禁捂住了嘴。
接著往下走，慕塵目之所及的是空蕩蕩的大堂、無人的餐桌和滿是蜘蛛網的前台。
「昨天……咱們到的時候，還是有人的啊……店小二還在啊……」樂凰難以置信地環顧著四周，掩著口鼻，頓時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我說的沒錯吧！」蕭意輕輕展開摺扇貼在了鼻上，說話時都帶著些許鼻音。
「恐怕咱們昨天見到的店小二不是人……」慕塵抬手抹了下前台桌上的塵土，厚厚的一層沾滿了他的指肚。
「不是人……」樂凰遲疑地反問：「那是……妖？」
「有這個可能性。」慕塵點著頭，忽而話鋒一轉：「只是這個客棧沒人了嗎？鎮上有其他的人嗎？」
「對，咱們可以問問這個鎮子其他的人。也許，他們能知道妖的消息。」樂凰說著，就和慕塵、蕭意二人來到客棧門口。
站在街上，三人環顧四方，別說是人，就連家禽都沒有見到。整個鎮子就像空了一般，死一樣沉寂。
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樂凰朝前走了幾步，與慕塵和蕭意岔開一段距離。
人真的全部憑空消失了……這個鎮子太古怪了……
就在樂凰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她驀然回頭，發現慕塵和蕭意居然也不、見、了！
她的腦子「嗡」地一下，剎那間完全空白。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兩個人完全消失呢？
就算是妖怪來了，要擼走慕塵和蕭意也不容易啊……除非……這個妖怪強大到將二人一擊斃命，或者……直接一口吞掉……
樂凰越想越膽戰心驚。
不行！我要鎮定……她給自己打氣，面對敵人，她不能害怕，她身上還有母親的囑託和成為除妖師的夢想。雖然現在的處境很糟糕，可正是鍛煉的時候。要勇敢，不能退縮。
敵人在暗，也應該在我旁邊。她驀地抽出軟鞭，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做好迎敵之勢。可身旁除了她，真的什麼都沒有。她足足等了半刻鐘才緩緩放下鞭子。
怎麼回事？難道是她想錯了？她並未收回軟鞭，而是緊緊攥著它，開始在小鎮上不停尋覓。
至少……要找到一個人……
她想著，精神高度緊張著，唯恐妖怪會從哪裡突然跳出來。忽然，一陣微風吹過，那微風只輕輕地撩起了樂凰的耳畔的秀髮，然而她卻猛地出鞭，對著空氣使勁兒抽了一下。
這一鞭，恰好甩到了手背上。
「嘶——」她下意識叫出了聲，暗罵自己太蠢。抬起受傷的右手，樂凰仔細查看，那傷口雖然很細，但是也隱隱滲出血來。
這可怎麼辦？只能先止血了。她收好鞭子，趕忙撩起衣擺，「呲——」地扯下一條布出來。血越滲越多，幾乎已經滲到傷口之外。
突然，天地變色，本身晴好地天氣豁然陰鬱起來。樂凰剛要裹住布條，抬頭一看，只見整個天空分裂成了兩半，一半是晴天，一半是陰霾。
怎麼會這樣？樂凰對眼前的景色徹底震驚。她感覺天似乎自己扯開了一個傷口，把自己分成了兩個世界。她看著陰鬱的那一半天，腿不由自主地朝那邊走去，甚至連布條都忘了裹。
一步、兩步……
那陰晴交接的地方如同一紙薄膜，使樂凰的腳直接穿透了過去，緊接著，樂凰整個人就憑空出現在了另一個世界中。她沒有感到一絲異樣，就和平時走路沒有任何區別。
這是……結界嗎？她驚嘆於這個結界的奇妙……可下一秒，她又疑惑起來。
這結界絕不是憑空出現的，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划傷的手，定睛一看，原本的柳葉傷口已經悄然消失。
是玲瓏血幫她打開結界的大門嗎？原來它還有這種功效……
她摸著自己的手背，正琢磨著，耳畔就傳來了蕭意那帶著興奮的喊叫聲。
「樂凰！太棒了，你還活著！！」
他一溜小跑過來，一把擁住了樂凰，搞得樂凰直接愣在了那裡。她身體僵直，過了半晌才緩緩將他拽開。
「額……你……這是怎麼了？」
「我和慕師兄一回頭，你就不見了，差點把我嚇死。我以為你被妖怪吃了呢！」他揉著樂凰的頭，眼眸中還帶著失而復得的狂喜。
「你剛才去哪兒了？」蕭意問道。
「我……」她驀然間回頭望向結界，那道界限依舊清晰。
「你在看什麼？」他好奇道，眼睛順著她的方向看去……空空蕩蕩的小鎮，沒有一絲新奇。
「你……沒看到那邊有結界？」樂凰震驚又疑惑，難道只有我能看到？
「結界？」慕塵從蕭意身後喃喃出聲。
「就是這裡！」樂凰指向結界處。
「樂凰，你是不是腦子傻了？」蕭意開玩笑似的，抬手摸向她的頭。
「別鬧！」這次，她略一偏頭，躲過他的手：「我沒和你開玩笑。慕師兄，你……能看見嗎？」慕塵望著她焦急而真摯的眼睛，搖了搖頭：「我沒看見。」
樂凰瞧著慕塵和蕭意的反應，不像在說謊。
原來真得只有我能看到，難不成是因為玲瓏血的關係？
「不過……我相信你。」
簡單的幾個字，令樂凰的嘴角微微揚起。
其實，樂凰並不善於騙人，她哪句真哪句假，慕塵都能看得清楚，瞧她此時的樣子，根本不像在說謊。可……為什麼只有她能看到結界呢？想他和蕭意自認歷練許久，都沒有看出來。而樂凰，她才歷練了多久……怎麼會看到我們都看不見的結界呢？
他瞧著樂凰，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