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憶
樂凰向前走了兩步，坐在了椅子上，與慕塵共享這個房間。
室內沒有人說話，安靜得幾乎能夠聽到呼吸的聲音。兩個人就這麼坐著，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樂凰想起之前那個曾經似乎與她山盟海誓的慕塵，一時間恍惚不已。自從他們到達方宅之後，慕塵對她的態度似乎發生一些了變化。他沒有了之前的關心、眼中也少有了那種溫柔如水的神采，甚至連態度都愈發生硬。這不禁讓她疑惑，他是不是已經對她毫無感覺了，而是只把她當作了朋友。抑或是他發現自己對男子有意，真得難以接受吧。那要不要告訴她自己其實是個女兒身呢？
樂凰的不自信令她陷入困境，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充斥著迷茫。
當慕塵眼角的餘光瞥向樂凰的時候，她就是這樣，手托著下巴，似在認真思考著什麼。
她在想些什麼？慕塵回憶起之前與之快樂相處的日子，心裡湧起一陣甜蜜。可進入方宅之後，他就發現蕭意似乎越來越喜歡她了。不可否認的是，他吃醋了，所以，那幾天，他對樂凰的態度才特別冷淡。而後，他居然還發現那個女妖似乎認識樂凰，最後他問樂凰的時候，她還撒了謊。這不禁讓慕塵心裡起疑，到底樂凰是什麼人？亦或者她不是人？
這個想法讓慕塵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轉過身，叫了樂凰的名字：「樂凰。」
「嗯？」她幽幽抬起頭。
「你對蕭師弟怎麼看？」慕塵問。
他問蕭師兄做什麼……樂凰不解。
「他是我師兄，是白虎堂堂主。」樂凰瞧著他，緩緩說出不會錯的答案。
「這樣嗎？那你為何選擇今天和我一個屋子？」慕塵又問。
嗯……
蠟燭的光一閃一閃，閃在慕塵的眼中，似螢火蟲的光。樂凰微低著頭，在燭光的映照下，那小小的火焰似炙烤的她的臉，烘得臉龐越發紅潤。
「因為……這屋子寬敞啊……」樂凰踟躕答著。在不了解慕塵心思的之前，不能露出自己真實的心意……他太難揣測了……
如若他知道了我真正的心意，而這份心意他又難以接受的話，那我就太難堪了。以後，做什麼都會不自在的。她想著，掩飾住了眼神。
「哦，這樣。」慕塵的眼睛閃過一絲黯然。
難道她真得對蕭意有意思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還有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清楚地回答我，不要有隱瞞。」慕塵語重心長地說。
「我一定知無不言。」樂凰眼波流轉，幽幽答道。
「關於碰到的那個女妖，我知道你之前沒有說實話，當時蕭師弟在場，我沒有直接問。現在就你我二人，你總該能告訴我了吧。」他的語氣溫柔，像極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
那個女妖！他又問到了那個女妖的事，果然……精明如他，他還是不相信我……
樂凰絞盡腦汁地思考，究竟什麼樣的答案才能讓他相信她。她有些煩躁，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走進蕭意的屋子，至少，不會再被問女妖的問題。
「這個……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們了，事實就是這樣。」樂凰面容有些僵硬，但她勉力維持著自己的狀態，暗自祈禱慕塵沒有看出來。
「是嗎？那你為何不敢看我。」慕塵盯著她道。
「我沒有啊。」樂凰抬起眼，直視慕塵的雙眸。那眸子中似乎蘊藏了多種情緒，但最終化作一池溫柔的春水，漾在了眼中。
他還是以前的慕塵嗎……
「告訴我，我不會說出去的。」他堅定地保證。
要不要告訴他真相？樂凰再一次陷入糾結……
「我……」樂凰那烏黑明亮的眼珠在眼眶中不停轉動，嘴抿成了一條線。
「我……」她沉下一口氣，開口道：「那隻女妖……」
話音剛起，突然，窗外的樹木猛地搖動，似颳了狂風一般，震得紙窗「咣咣」作響。
樂凰和慕塵下一秒同時看向窗外，只見一個紅衣人影影影綽綽地從窗戶下方升起，似鬼魅一般升騰。
「啊——」尖叫聲劃破黑夜，樂凰「騰」地一下子跳起，躲在了慕塵身後。而慕塵則在那電光火石之間，迅速拔出軟劍，直向窗外。
夜，靜得詭譎。
那升起的紅衣魅影不知怎的，竟緩緩消失了……
樂凰悄悄從慕塵的身後探出一隻眼睛。
還好……那鬼已經走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才發現自己竟然靠在了慕塵身後。
他迴轉過身，殷紅的唇離樂凰只有幾寸之遙。
迷離的燭光似薄霧一般籠罩著兩人，慕塵凝視著她驚恐而又泛紅的小臉，此刻他早已將剛才的疑惑拋擲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則是倍感憐惜的眼前人。
果然，她是越看越美的。入派這些日子來，她的相貌似乎發生了一些改變，變得越發出挑、越發美艷。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許當他們回到派中時，大家幾乎都能看出她是個女子了。
這種美，美得很不尋常，美得很像妖……
想到這兒，慕塵再一次驚嚇住了自己。她怎麼會是妖呢？她是人，真真切切的人。至少，她離我這麼近，我沒有感知出她一丁點的妖氣。
不像那個紅衣女鬼……
此時，慕塵心中已有定論。
突然，門被轟然撞開。當蕭意衝出來的一刻，他看到的兩人幾乎鼻貼鼻地站在一起。而樂凰竟面色紅潤地順從著這一切，全然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抗拒和躲避。
這個發現讓蕭意莫名不爽起來。
他一步躥到兩人中央，硬生生插入兩人中間。
「讓一下……讓一下……」他佯裝朝窗外望了望：「哎……讓它跑了……」
樂凰和慕塵二人臉上此時都有些尷尬之色。在樂凰看來，她是個男子，男男相對又被人撞到，怎麼都覺得有些奇怪吧。而慕塵全然不是這種想法，他倒是對蕭意硬闖房間，打斷了他與樂凰的曖昧旖旎十分介懷。
「哼。」慕塵輕哼：「有我在，蕭師弟就不用這麼大驚小怪了吧。」
「哎～那可保不準。剛才那隻妖你不也沒捉到？」他挑著眉，似有些挑釁的意味。
「啊……剛才那只是妖？我還以為是個女鬼……」樂凰吐了下舌頭。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修鍊不到家！」蕭意抬起摺扇，輕敲了樂凰了頭。
「哎呦。」樂凰躲閃不及，又被他打到。她白了他一眼，只能自己默默撫摸著頭。相較於何現，蕭意的手速至少快了一倍。每次都能被他打到也是自己學藝不精。
慕塵輕咳兩聲，將蕭意與樂凰的注意集中在他身上：「明日我會問問這家店小二之前有沒有異常的情況出現。今日很晚了，蕭師弟，你還不去睡覺嗎？」
他后一句的聲音揚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濃濃的驅逐意味。
切！蕭意撇了撇嘴：「小凰凰！半夜有事叫我，我就睡在隔壁！」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死死盯著慕塵，還加重了語氣，也頗有些挑釁的意思。
樂凰怔怔地看著兩人的互動，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夜，又恢復了平靜。
蠟燭的火焰被「呼」地吹滅，樂凰和慕塵一人躺在床上，一人坐在凳子上。儘管沒有說話，但他們彼此知道對方依舊醒著。
漆黑的房間，幾步的距離，卻像一個巨大的屏障隔絕著兩人，都不敢再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