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有所失才會有所得

2009年2月9日，元宵節。子衿高中開學的第二天。

新鎮每戶每家都掛起了紅色的燈籠，整個街道呈現出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和子衿高中里的單調嚴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笑笑坐在座位上，右手支撐著自己嬰兒肥的圓臉，轉頭看向窗外。以往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裡和爸爸媽媽一起包湯圓。

可現在，不僅來到學校開始了學習生活，還時時擔心黃佳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此時的周笑笑根本無心聽課，只能轉頭看看窗外的風景打發時間。

校園裡的香樟樹在秋天已經掉光了葉子，光禿禿地立在那裡，好在它的枝幹是十分好看的。細細看去，倒是一番別樣的風景。

不知道什麼鳥兒飛來，落在樹枝上，停留了一會兒，撲騰一下急忙飛走了。

周笑笑正在想那是什麼鳥兒，怎麼來得這樣早？它要飛去哪裡？正想著，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整整一個冬天，新鎮都處在乾燥的寒冷中。除了春節期間的那一場雪，新鎮還未下過雨。

周笑笑有些開心，不禁自言自語道：「下雨了。」

「下雨了？」一個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嗯嗯，不信你看。」

周笑笑回答完，突然覺得那個聲音有一點不對勁，她收回目光一看，嚴厲的數學老師就站在她旁邊，不悅地看著她。

「一上課就心不在焉的，還來上什麼課，既然那麼喜歡看雨，出去看去。」

「老師，我……」

「出去！」

周笑笑見老師是真的生氣了，她本來也無心上課，便站起來走出了教室。

她剛走出去，陸缺就站了起來：「老師，我也想看雨。」

已經背過身去準備走回講台的數學老師突然停下腳步，她慢慢轉過身來，用一種關懷的目光看著陸缺，意味深長地說：「你是好學生，別跟著她們胡鬧。」

陸缺並沒有理會老師的話，繼續道：「老師，我想看雨。」

老師還想說些什麼，何歡卻也站起來，略帶嬉笑地說：「老師，我也想看雨。」

「老師，我也想看雨。」王莉也站起來大聲說。

本來還有些耐心的老師一下爆發了，她狠狠地扔下「無藥可救」四個字，獨自轉身走上講台。

她一轉身，陸缺、何歡和王莉三人便一一走出了教室。

周笑笑看到走出來的三人，顯得很吃驚：「你們……」

何歡走到她身旁，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哥們兒出來陪你，別感動。」

王莉也附和道：「課可以不上，朋友可只有一個啊。」

只有陸缺，站在何歡的旁邊，沉默地看著三人。

周笑笑看著他們三人，心裡湧出一股暖意。

她感動地笑笑，佯裝嚴肅地說：「只此一次，以後都得好好上課。」

於是，開學的第二天，早上第一節課，周笑笑、陸缺、何歡和王莉，在教室外看了半節課的雨。

當下課鈴響起后，陸缺和何歡回了教室，周笑笑和王莉則去了黃佳佳班上。

「同學，麻煩你幫我找一下你們班黃佳佳。」周笑笑對著坐第一桌的同學說。

那是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皮膚黝黑，身體有些微胖，看起來既堅實又有力氣。

果然，她大喊了一聲：「黃佳佳，有人找。」

全班便都聽見了她的聲音。

片刻，黃佳佳跳躍著從班級里走出來。

她披著微卷的長發，靠耳朵的位置別了一個明黃色的發卡，穿著被她修改過的藍白相間的校服，顯得既大方又時尚。

她一看到教室門口的王莉和周笑笑，便開心地笑起來，露出了她好看的小虎牙。這個時候，她又多了幾分可愛。

黃佳佳看著兩人，笑著說：「才一天不見就急著來找我，這麼想我的嗎？」

周笑笑叫她沒個正經樣，一巴掌拍在她身上：「你還好意思說，不來上課也不給我們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對啊，」王莉的聲音也想起來：「因為擔心你，今天我們都被罰站了。」

黃佳佳聽王莉這麼說，竟然興奮地問：「真的嗎？何歡呢？他有被罰站嗎？」

「有啊。」

王莉回答完，黃佳佳顯得更開心了。

周笑笑看著花痴一樣的黃佳佳，無奈地嘆了口氣。

嘆完了氣，才問道：「所以昨天你為什麼沒來上課？」

「一點小事，今天元宵節，我去你家吃晚飯，還跟你睡，再慢慢說，怎麼樣。」

黃佳佳說著，手就挽上了周笑笑的胳膊，看著周笑笑一臉撒嬌的模樣。

周笑笑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鼻子，微笑道：「來吧，中午回家叫我媽做你的飯。」

晚自習放學后，那些早已被掛起的紅燈籠都被點亮了，新鎮的街道呈現出一片緋紅。

周笑笑極其喜歡這樣的夜景，在有些老舊的街道上，兩旁的房屋都掛上被點亮了的紅燈籠，彷彿讓人穿越回了古時候的夜市中去。

每每這個時候，周笑笑就非常遺憾自己沒有一套好看的華服。其實，在那個時候，周笑笑就已經不知不覺地喜歡上了一切中國古代元素的東西。

吃完晚飯，周笑笑和黃佳佳做完作業，在洗漱好了準備上床的時候，黃佳佳突然走到窗前，拉開了窗帘。

她看了看窗外，又轉頭看了看周笑笑，壞笑著問：「你會不會在這裡偷看陸缺。」

「胡說什麼呢。」周笑笑一面整理床單，一面緩緩回答。

她的內心明明已經有些波動，卻還裝作平靜的樣子。

其實，偶爾，有時候，她是會偷看陸缺的。運氣好的時候，會看到陸缺在房間里寫作業，因為陸缺的書桌也是對著窗戶。運氣不好的時候，會和陸缺四目相對，然後尷尬地收回目光，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黃佳佳並沒有理會周笑笑的回答，自顧自地說：「想要望遠鏡的話說一聲，我讓我爸給你帶一個。」

周笑笑停下來，將枕頭向黃佳佳扔去：「你還睡不睡了，不睡送你去何歡家去。」

「好呀好呀，現在就送我去！趕緊地！」

「你能不能矜持點啊。」

「矜持有什麼用？除非矜持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周笑笑將黃佳佳拉到床上，兩人都躺下熄了燈后，周笑笑才問：「你昨天到底為什麼沒來上學？」

黑暗中，之前還嬉笑打鬧的黃佳佳嘆了口氣：「我爸媽讓我出國留學，昨天來給我辦退學手續。」

周笑笑驚得立馬坐起來：「你要走了？」

「不走，昨天跟他們吵了一架，我已經表明態度了，除了子衿高中，我哪兒也不去。」

周笑笑緩過來，鬆了口氣，她躺下來，繼續問：「出國留學也挺好的呀，你為什麼不去？」

「因為捨不得你呀！」黃佳佳說完，翻過身抱住了周笑笑。

「是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何某某啊。」周笑笑推開黃佳佳的手，打趣到。

「當然是捨不得何歡！」說完，黃佳佳再次包住周笑笑，嬉笑著補充到：「也捨不得你。」

「得了吧你。」周笑笑抓住她的左手手腕，「小妖精」三個字才說完，黃佳佳就叫了起來。

她一邊抽回自己的手，一邊說：「你弄疼我了。」

周笑笑「切」了一聲，又說：「瞧你這小身板，輕輕一抓就疼了。」

黃佳佳沒有懟回周笑笑的話。她只是躺平了，在黑暗中接著屋外透進來的微光，看著眼前的天花板。

半響，黃佳佳才緩緩地說：「有所失才會有所得嘛。」

她才說完，周笑笑那裡就傳來了輕微的呼吸聲。

黃佳佳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轉頭對著周笑笑輕聲說了句「晚安」，便閉上眼睛，睡了。